太阳掉下地平线下面之后,被兽王点了名的安姆拉着奥摩休等人开小会。
看得出来,平常对自己没什么要求的山龟族人对兽王点名的切磋非常重视,它虽然借助路侬的名义把大家叫出来,目光却直直看着奥摩休。
从人类的维斯晋王国返回西北的路上,三个黄金兽人都知道奥摩休擅长什么,可以给他们事来什么样的变化。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是,我已经把你当作亲人,奥摩休。”从来只会笑嘻嘻的安姆难得严肃了一次。
“是吗?我以为金帐篷部落的所有成员都是亲人。看来,我错了。有必要改变一下我自己的观念。”奥摩休摩挲着没有胡须的下巴,作沉思状。
缺乏人际间灵活应变能力的安姆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它只能看向路侬,投出企求的目光。
路侬伸手在奥摩休的肩膀上拍了巴掌,嗤笑着说:“这个时刻,你别逗安姆好吗?赶紧的,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奥摩休认真地说:“建议嘛,当然有……”
豹人夏诺科看见奥摩休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赶紧双手往下摁,告诫着不懂规矩的人类:“不能弄死人,罗义斯也是我们的亲人,所有金帐篷里面的成员都是亲人。”
路侬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戒备地看了眼奥摩休,同样告诫着说:“对,我们都是亲人!致残的主意也不能出,最好连受伤都要避免。”
奥摩休轻松地打个响指,笑着说:“简单啦,我有办法。”
路侬、夏诺科、安姆齐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奥摩休,企图从奥摩休胸有成竹的样子里面,找出阴谋的部分。
奥摩休对三个脑袋不好使的黄金兽人勾勾手指说:“来来,要搞一次为了避免正面部突的肌肉秀,我们来商议商议具体的方法。”
……
路侬:“……”
安姆:“?”
夏诺科扳平奥摩休的面孔,上下打量,问道:“你是魔鬼吗?”
路侬拉住了夏诺科的双手,沉声对夏诺科和安姆说:“不,奥摩休的主意很正常。在成熟的交外手段里面,恐吓和阴谋,是两个最基本但最有效的手段。别忘了,我们对人类王国的‘分化与内斗’的策略,这可比奥摩休的提议阴险多了。”
夏诺科猛地醒悟过来,受教地点点头。只有安姆懵懂依旧。
当天晚上,路侬和夏诺科四处串门,拜访金帐篷部落里面友好或者不友好的“亲人”,热切地攀谈,然后告辞,再去寻找别的目标。
奥摩休和安姆躲在由蜥蜴人为他们搭建的50平方米的大帐篷里面,鼓捣着“机载级”兵器。
帐篷里不时响起三翼角龙特有清脆鸣叫声,还有安姆担忧的询问声:“这样真不会出事吗?”“我朝空地攻击,他会不会绕过圈子攻击我?”“要不,别搞了吧?”
午夜的时候,奥摩休的声音终于咆哮如雷:“安姆,要是你继续学夏诺科说话,我就把你的嘴封起来!如果你不信,你尽管试试!”
第二天早晨,早早起来的路侬联同夏诺科来到安姆所在的帐篷。
“安姆和奥摩休两个阁下起来了吗?”路侬向两名值夜的蜥蜴人问道。
蜥蜴人因为手执武器,没有下跪,仅仅竖起右掌敬礼后,回答路侬:“两位阁下争吵了一个晚上……不,不算争吵,应该说烦躁地说了一整晚的话,在凌晨大约4点左右才入睡。”
夏诺科惊讶地轻叹了声说:“搞到这么晚啊?他们弄出了什么?”
路侬掀开帐篷的门帘,和夏诺科走进安姆的帐篷。
只见三翼角龙白银站立在帐篷中央,脖子搭在地面上,呼呼大睡。它的全身包裹在金黄和银白两种颜色的铠甲之下,就连相对较小的头颅也戴着一顶合适的头盔。除了铠甲之外,三翼角龙全身各处还吊挂了数不清的各种物件,面颊两边有两支路侬非常熟悉的圆管伸出。
“这是……高压蒸汽机弩?两挺?”路侬失神地走到白银的前面,俯下身,细细察看,“真的是高压蒸汽机弩!”
路侬的声音吵醒了蜷缩在兽皮堆里的奥摩休和路侬,两人骨碌从兽皮床里面翻起来。
“天亮了?有没有早餐吃?”奥摩休身上的铠甲散落在兽皮床边缘,他滚起来以后,铠甲自动飞起,准确地套在奥摩休的身体各个部位上。
三角翼龙两只红黑色的眼珠缓缓张开,看见路侬站在两挺高压蒸汽机弩面前,两条竖瞳猛地收缩,发出危险的光芒。在森林里面,白银或者褐石如果不能让路侬满意,路侬就会用拳头教育两条三翼角龙。如果白银稍有反抗的意思,路侬就会抬起高压蒸汽机弩对准它的身躯没头没脸地扫射。高压蒸汽机弩打在鳞片上,很疼,如果长时间打在同一处,白银还有生命被威胁的感觉。总之,现在安装在自己脸颊两边的能发出“突突突”声音的家伙,非常厉害,仅仅比自己的利爪攻击稍弱。
就在白银觉得自己能在下一秒就结束路侬性命的时候,奥摩休的声音在它的耳边响起:
“白银,你的表情非常狰狞,你最好马上管理一下你的表情,同时管理一下你的念头。”
三翼角龙就快缩成一线的竖瞳突然弹回正常状态,然后脖子慢慢抬起,自头颅至尾部“哗啦啦”抖动了一遍,发出连串金属磨擦的响起。
路侬和夏诺科瞠目结舌地抬起头,看着全身披挂着凶器的高2米5、长12米的三翼角龙,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叹:
“这……这是白银?不,它不能参与安姆和罗义斯的对战,它这个样子,太欺负人了。”路侬结结巴巴地说。
奥摩休“嗯?”了声,让开身体,指着后面正在披挂厚重铠甲的安姆说:“你们昨晚没有和‘亲人们’说明安姆‘转职’成为骑士了吗?它在维斯晋王国获得了人类的骑士传承,发誓信仰并且遵守骑士守则,努力成为金帐篷部落历史上的第一个骑士——我们昨晚就这样商议好的,你们不是忘了吧?”
路侬摇着头说:“我们没有记,昨晚也拜访了一遍部落里面的亲人。可是,罗义斯如果带上座骑,最多拉来恐狼王这种帮手而已。你看现在的白银,它……它还算是座骑吗?”
安姆全身罩在金黄色的全覆盖铠甲里面,面甲眼睛位置嵌入了两块蓝色的透明水晶,像一座移动金山迈到路侬面前。“这套铠甲不坏,稍稍有点影响技能发挥,不过它有许多武器可以用,弥补了技能减弱的缺点。啊,你们还没见过,要不我演示给你们俩看看。”
路侬和夏诺科猛地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奥摩休往安姆面前一站,隔开了三个黄金兽人之间的视线,“别看了吧,你看都不看看什么时间的吗——我要吃早餐。”
路侬走到奥摩休面前,将奥摩休拨到一边:“吃了早餐,安姆和罗义斯就要对战了。趁着还没开始,我们先看看安姆的铠甲。”
身穿着铠甲的奥摩休很轻易地被路侬拨开,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大声说:“我弄出来的东西,我说不许看就不许看!全体都有,前进,吃早餐去!”
安姆走出帐篷外面,吩咐两个蜥蜴人拆开帐篷。
过了不到三分钟,外响一片热闹。
奥摩休和3个黄金兽人、三翼角龙白银站在帐篷里面,帐篷的蒙皮被攀附在帐篷骨架上的蜥蜴人一点点拉起。
奥摩休对这些似乎是扈从的蜥蜴人非常感兴趣,在路侬的耳边问道:“这些蜥蜴人是金帐篷部落的扈从部落吗?我们可以把它们整编成军队吗?”
路侬看向奥摩休,笑着说:“可以,又不可以。”
“怎么说?”奥摩休扬扬眉头。蜥蜴人身体表面长着细鳞片,动作比之前常见的狼人敏捷,但是力量相对来说稍为不如。力量稍弱只是相对兽人群体而言,对比起人类,蜥蜴人仍然是骑士级蒸汽兵器才能对付的存在。如果奥摩休能拥有一个中队的蜥蜴人,再给这些蜥蜴人装备大量的金属制武器,甚至热武器的话,马上就可以打造一支强大的部队。
奥摩休汲取金属并且铸造武器的能力在兽人部落里面有天然优势,给他一条三翼角龙,他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能装备出一座强于巨象级蒸汽兵器、弱于比蒙巨兽级蒸汽堡垒的战斗单位。
可路侬微笑地指着周围忙碌的蜥蜴人说:“这些荒漠蜥蜴人有他们自己的传承,他们可以经过兽王的允许下,分出一部分帐篷归属你统领,但是它们服役的时间是有限制的。一般来说,最长的服役时间是5年。对了,你的第一个问题,答案是:所有兽人部落,都属于金帐篷部落的扈从部落。金帐篷竖立之处,即兽王帐篷所在。”
完成了帐篷拆解工作之后,蜥蜴人向奥摩休等人尊敬地行礼。
奥摩休看向蜥蜴人的目里面充满了惋惜之情。
路侬看着奥摩休笑,“虽然我们不能完全拥有自由民部落,不过我们可以控制一定数量的兽奴。你可以装备你的兽奴军团,然后为兽王效力。”
兽奴!难道,兽人的地盘里面,还存在着那种古老的身份?
直到蹲在巨大的黄金圆盘,奥摩休的头脑还惦记着路侬所说的“兽奴”,连兽王的叫唤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路侬伸手在奥摩休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才反应过来。
“兽王在叫你。”路侬用下巴指指兽王的黄金座椅方向。
奥摩休才记起自己已经身在金帐篷,和兽王、黄金兽人一起吃早餐。
整只整只烤得半熟的牛被蜥蜴人扛进金帐篷,砸在黄金圆盘里面,围在黄金圆盘旁的兽人纷纷掏出餐刀,割肉而食。
奥摩休咽了口口水,走到单独坐在黄金座椅和黄金方桌上的兽王前面,“兽王……吾王,您好。有什么事吗?”
兽王和路侬一样,属于狮族。今天他头上的鬃毛用黄金细链编成一缕缕复杂的辫子,仍然穿着黄金铠甲。
兽王指指自己的桌子左侧,微笑着对奥摩休说:“你来这里,和我一起吃吧。”
“哦。”奥摩休拘谨地应了声,走到兽王左边的桌子旁边坐着,然后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用敬语,于是小声补了句:“遵命,吾王。”
兽王仰头而笑,笑得很斯文,至少比印象中的兽人要斯文。在奥摩休心惊胆跳下,兽王笑完了,然后双手撕下一条牛肋排,笑着递给奥摩休,“别见外,我们兽人和你们人类不同,我们的心是敞开的,即使准备在我面前争宠的罗义斯和安姆,他们的心流淌的同样是金黄色的血液。我也流着金黄色的血,和你一样。”
奥摩休眨巴着眼睛,嘴里连连附和:“是,是,您说得对。”
兽王摇摇头,呵呵笑了笑,不再管奥摩休,双手捧着烤牛腿,粗犷地撕啃起来。
这一刻,兽王非常的兽人。
奥摩休站在黄金方桌旁,吃了两条肋排,喝了半杯类似人类王国的葡萄酒之后,金帐篷里慢慢安静下来。
兽王把手里捏着的肉块扔进嘴里,从黄金座椅上站起来,喊了一句:“吃饱了,那么开始观看我昨天布置的对战吧!”
金帐篷里立即响起嘈杂的喧闹声。
兽王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肉,一边用手掌抹去嘴边的油脂。经过黄金方桌左侧时,兽王在喧闹声中侧头对奥摩休说:“奥摩休啊,我布置安姆和罗义斯对战,是想看看安姆到了人类王国之后有没有进步。可是对战被你这样蛮不讲理地搅和,我倒是看到了进步。可是啊,这种进步不是我想看到的那种进步。”
奥摩休“啊?”了声,怯怯地转过身体,在兽王面前低下头。
身高接近2米的兽王笑着俯视身高1米6左右的奥摩休,愉快地说:“你搅和了我的好事,得赔偿我。”
“是,是,您说得对。”奥摩休不敢抬起头,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