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徒四壁,你两手空空。这又关韫宜什么事情?你为人称赞两袖清风,不就是希望别人看见蓝府家徒四壁的样子吗?”
蓝泊简心中勃然大怒,他觉得蓝元昼简直是疯了。
“你要知道,因为蓝韫宜的嫁妆,蓝府的库房里已经没钱了,就连我都欠了外债,你再把这些东西全都搬走了,日后你要吃什么?蓝府几百口人要吃什么?”
“那是因为蓝婉茹做生意亏了钱!你别怪到韫宜头上。蓝泊简,你可是启国的国师,可不要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不不喜韫宜满身沾满了铜臭气,那你现在面红耳赤的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惦记韫宜的钱?”
蓝元昼抱紧了手中的画卷,又后退了两步,放小了声音:“蓝府几百口人吃什么那是你的事情。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像你一样,偷韫宜的东西还言之凿凿,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二哥,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蓝泊简被蓝元昼说的身形一晃,他抬头看着周围小厮看他的目光,最后双手捏成拳头,深吸了两口气,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心令画师是大哥蓝迁景最喜欢的画师,他们蓝府的兄弟八人,自小无父无母,都是大哥大嫂将他们带大的,蓝迁景就像是他们的父亲。
若说蓝韫宜是孙猴子,蓝迁景便是佛祖,在蓝韫宜面前有着绝对的威严,蓝韫宜是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的。
蓝元昼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他不信蓝韫宜会有胆子收下这幅画!
他前几日给大哥送了一封信,信里详细的说明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若是大哥再不回来,府里的弟弟妹妹恐怕是要被蓝韫宜折腾的死光了。
大哥的回信在昨日到达,他在信里说明他会马上赶回来处理蓝府的事情。
大哥还要几日才能带着六弟回来,便让大嫂现行启程,他估摸着大嫂的马车已经快到京城了。
等大嫂到了,凭着大嫂的威严,想必蓝韫宜一定会屁颠屁颠的把这幅画,和被蓝元昼拿走的其他东西,都安安分分的送回蓝府。
这是蓝府的命脉,她不敢动的。
蓝泊简想到这里,又恢复了从前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手中的佛珠转了转,轻轻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蓝元昼可不知道蓝泊简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他招呼着蓝府的小厮,抬着蓝府所有的古董收藏、金银珠宝,便往外头走。
“我记得府里的牌匾是韫宜请人用金漆绘制的,你们爬上去把各大牌匾上面的金漆全部用小刀刮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又微微一顿。
“府内花盆大都是镶了金子,把那些金子也都扣下来,折成现银,花盆搬不走便都砸掉好了,反正二哥觉得有铜臭味。”
蓝元昼说完,抬眸望向远处的天空,他的眼前像是又浮起了蓝韫宜的笑颜。
想象着蓝韫宜受到了这些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朝着她温柔的笑的模样,眼眶红红,有些哽咽。
待蓝元昼走后,蓝泊简看着几乎是空空如也的蓝府,就连大门上漆金的门兽都被搜刮走了。
瑟瑟的秋风从破洞的窗户纸中吹出来,蓝泊简感受着那股冷意,只觉得眼前一黑。
蓝府的所有东西都是蓝韫宜买来的?
蓝元昼他是不是在乱来啊?
蓝泊简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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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元昼不知道蓝泊简最近频频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今日他也要入宫见韫宜,不过他不愿和蓝泊简一路。
他去求了许多人,最后才顺利入了宫。
蓝元昼紧紧的搂着心令画师的斗虎图,停驻在高高的宫殿前,心中却升起了深深的恐惧。
他不知道韫宜是否还愿意见他,不知道韫宜是否还会接受蓝府还给她的银子,不过就算是他跪死在宫门外,他也想要见韫宜一面。
他倒宁愿韫宜打他、骂他,最好将他打死了,他内心的愧疚才会减少些,而不是夜夜难眠。
可还未等蓝元昼在宫殿前跪下,蓝韫宜便叫身边的宫女将他请进去了,一丝为难都没有。
蓝元昼愣了愣,又呆呆的跟在小宫女的身后往蓝韫宜暂住的偏殿走去。
他越往里走,便越觉得难以呼吸,甚至踉跄了好几步,他的内心期待又彷徨,甚至连路都不知道什么走了。
“韫宜……”蓝元昼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紧张,他脸颊的肉都有些痉挛。
“我听说了你今天的事情,”蓝韫宜轻轻呷了一口茶,望向蓝元昼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所以你进宫里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啊——”蓝元昼口中呐呐。
“我把蓝府从前欠你的东西都搬出来还给你……不重要的东西都折成银子,连着些古董字画送进青云观,眼下——眼下我手里的是心令大师的墨宝。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贵重,甚至能抵过半个蓝府的身家,我便亲自送进宫来给你了。”
心令——大师?抵得过蓝府的大半身家?
蓝韫宜眉骨微抬,有些诧异,蓝元昼说的也太离谱了吧。
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这幅画火成这副模样?
“你……还会接受蓝府还你的钱吗?”
蓝元昼说着,浑身缩瑟了一下,他胆怯的不敢抬起头看蓝韫宜的眼睛。
他知道韫宜是有多喜爱银子,若是蓝韫宜连蓝府还她的银子都不接受,蓝元昼想都不敢想蓝韫宜是对蓝府有多么厌恶。
“谢谢你,我接受。”蓝韫宜被蓝元昼的话打断了思绪,又接着对蓝元昼露出了一个客套又冷漠的微笑。
蓝元昼大喜过望的抬起头,却猛地被蓝韫宜冷漠的笑容刺伤了。
“这些银子我会在天下遇到饥荒时,把钱财捐给有需要的灾民。”蓝韫宜疏离的看着他,还是笑着。
蓝元昼的心头一颤,一股无尽的悲伤又从他的内心涌出,滚烫的泪水又氤氲了他的视线。
“韫宜……你是觉得……你是觉得蓝府的钱都让你觉得恶心,是吗?”
蓝元昼讲着这话的时候,牙关都在发颤。
“是的,蓝府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每一次看到蓝府的每个人,我便又觉得我回到了从前的噩梦,回到了我永远都无法逃脱的噩梦。”
蓝韫宜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幅斗虎图,藏住了眼底的讥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过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从今天开始,我和蓝府便彻底划清了界限,日后再没有一点关系了。”
“劳烦你告知蓝府的人,就算是以后在路上见了我,也最好绕道走,若是你们再做些惹恼我的事情,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蓝元昼听着蓝韫宜决绝的话语,每一句话就像是锋利的刀子在诛他的心,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子却只是循环着蓝韫宜淡然的话语。
“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