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晋朝时候,采用的是世兵制。兵士终身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世代代为国家尽当兵义务。国家主要兵源,是兵士子弟。不管行与不行,反正都是你,良莠可谓不齐之甚。后来又裁撤州郡兵。并改置武吏,大郡100人、郡50人,用以维持治安。但是实际上基本没有执行下去。
末期的晋廷,军事制度也开始混乱起来。皇权衰微,中军往往有名无实,同时宗室藩王都督诸州军事,为扩大自身实力,也肆意招兵买马,导致军力外重内轻,地方方镇较不受朝廷管辖。当此时,,从上到下都开始不问出身来历,大量招募士兵。招募之后,略加训练便投入战场,什么军事规章制度,兵种管理区划等等,根本无人问津。
而高岳提出的禁军厢军制度,此世之人闻所未闻。不过根据高岳话中的意思,不过就是中军和外军的另一个版本,可以理解。但是高岳精而细之,禁军做的不好便淘汰到厢军,厢军也有机会升迁之禁军,此外竟然还有不负责征战厮杀的内衙,还有什么枢密院,有什么到龄退伍等等,连马步弓都要分的清楚,实是让人耳目一新。
韩雍摩挲着浓髭,徐徐道:“主公倒是奇思妙想。可谓是在军事上有所制度改革。这是大事,我还要好好琢磨,此外,也还要和军中乃至郡官同僚多多相商才是。”
这本来就是后世的制度。突然拿到此时,确实有些乱人耳目。高岳来自军纪和制度都森严分明的岳家军,实在忍受不了这纷纷乱乱、直如匪军一般毫无章法制度的军事,故而提出了一些中和的改进办法。
慢慢来吧。一的改进,总比原地不前要好。高岳笑道:“确实是大事。我今天暂时是把大方向提出来,得空我会主动找各位来进一步商讨。”
正话间,远远的似乎听见城下有叫喊声。片刻后,城楼阶梯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噔噔噔噔,众人循声望去,却是李豹疾奔上来。
“高大,主公!亮子他……”李豹平日里那张略带嚣张尖刻的脸,此时竟然两目溜圆,满面惊惶之色。
高岳反应敏捷,一听便知,定然是冯亮出了事。他脑中轰然一阵响,全身上下登时出了一层冷汗。他高大的身躯一步上前,倏地揪住了李豹的前襟,大喝道:“他怎样,你快!”此刻,高岳虎目圆睁,俊秀不凡的脸上,杀气毕现,神情竟带着狰狞。
李豹见高岳模样,更是又骇又急,慌忙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
原来李豹指挥修缮库房已经完毕,晓得高岳正在检查城防,便赶来城楼处,打算汇报。刚行至城门时,李豹见城外慢慢挪过来三人,一边一个在走,中间那个,垂着头,不晓得什么情形。
李豹本来也不打算放在心上。不过他无意中再打量,发现竟然是祁复延和多柴!冯亮四人出去执行刺探任务,陇西高层文武官员,是知道的。李豹自然也知道。他认出二人后,吃了一惊,迎过去一看,见那二人蓬头垢面不似人形,李豹慌得将中间那人垂着的头抬起,正是冯亮。
李豹见冯亮面色灰败,双目紧闭,人事不省,登时便吓得心间直颤。抛开一切不,李豹和冯亮,也是白岭村自便处在一起的同伴,李豹虽然日常多有跋扈,但总的来,和冯亮的关系还是比较亲密,此刻见冯亮这般模样,李豹焉能不触目惊心。
李豹强自镇定,便将手伸至冯亮鼻下一探,不探不要紧,那气息微弱,几乎断绝,李豹头皮一炸,当下便再也镇定不住。他惊惧回顾,想喝问祁复延和多柴,不料二人因受寒受惊,都已发着高烧,一路咬牙强撑终于回转,此刻见到自己人,便再也支撑不住,双双晕厥过去。
李豹遍体冷汗,慌忙叫来士卒,先将倒在地上的三人,都就近抬到府衙,又叫士卒赶快去城中召唤郎中,速去救治。一番忙乱后,他便奔跑上楼,报与高岳知晓。
听李豹一番述,高岳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他心急如焚,拔腿便跑下城楼,韩雍也知道事情有些严重,便吩咐众人各归岗位,便也直直往府衙而去。
高岳心中悔恨不已。他怪自己还是太心急,连陇西郡都没有彻底掌握在手中,便已急着组建内衙,有些急功近利的味道。更何况,冯亮之前不过是个普通的山间少年,骤然将如此危险急要的重担交于他,光想着能在实战中得到锻炼,却忽略了实战中也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
高岳凭着丰富经验和缜密思维,推测出昝有弟多半已经遭遇不测。冯亮现在生死未卜,若是真有个意外,高岳已不知日后该将如何自处。
府衙门前守卒,远远的见一个人急速冲来,根本不打算停下来便要径直冲进去,都吓了一跳,正端起枪准备出言喝止,却发觉是高岳,不由慌忙收起兵器,瞠目结舌的看着平日里总是镇静自若的高岳,急火流星的跑进了内堂。
内堂墙边,早有人铺好了一张大卧榻,又生了好大一盆火来取暖。堂中有两名士卒,一个正在煎药,另一个正给多柴喂药。
高岳内室中,一个郎中正在给冯亮把脉,又有两个兵卒站在郎中身后打下手,看样子四名士兵,应该都是李豹吩咐唤来随时帮忙的。
见他进来,大家都要站起,连郎中也频频回首,有些局促起来。高岳连忙摆手制止,示意大家不要在意他,该干什么干什么。罢了,他又对郎中拱手施礼,满脸的恳切拜托之色。郎中便头,谦恭微笑一下,又回转身继续问诊。
多柴、祁复延二人,并排的躺在卧榻上。祁复延仍是昏睡,多柴已经苏醒过来,软软的半靠着,正有士卒在旁边,喂给他药水,那士卒也是个年轻人,手脚生硬,不懂的顺着多柴的角度,只管端着碗,多柴喝了一口,差不多要洒一半,姜汤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往下流,士卒一时手忙脚乱。
高岳愣愣的站着,先往内室里冯亮那边先瞄了一眼,只看到他双目紧闭,郎中正闭目屏气,兀自拿着脉,嘴里喃喃自语。高岳心中沉重无比,极想过去问个究竟,想了想,一咬牙还是先来到多柴身前。
既然多柴醒了,那作为最高上官,高岳无论如何都要先抚慰一番。同样是给你卖命,同样是遭遇艰险,此刻高岳若是厚此薄彼,置醒着的人于不顾,一来便就只管钻进内室关心冯亮情状,那很容易让人生出被轻视的悲凉之感,这也是上位者要注意拿捏分寸的地方。
高岳走近前,那端着药碗的士卒,不由站了起来,紧张不安。高岳并未怪他,将他手中的碗,轻轻的拿了过来,对他头道:“我来吧。”
高岳前世在军中,不知有多少次,跟在义父身后,安抚照料那受伤的士卒,彻夜守候,通宵不眠。为伤兵吮毒吸疮真不是一句空话。此刻他在多柴身边蹲下身来,手里端着碗,巧妙的顺着多柴的角度,上下调整,不一会,便将一碗姜汤喂了下去。
多柴虽然醒转,但仍是昏昏沉沉,闭着眼睛,呼吸短促。他耷拉着脑袋,只觉得头部又晕又痛,浑身酸痛无力,心中只想作呕。一碗药喝下肚去,片刻浑身便发起汗来,又待一会,他感觉倒有些清爽,神识也恢复了不少。
他抬起病容憔悴的脸,恹恹的四下略看了看。猛地看到了身边的高岳和他手中还没放下的药碗,多柴明显怔住,无神的眼睛登时聚焦了起来,过了半晌,多柴一下激动起来。
“主……公,主公。我……”
多柴声音沙哑,鼻息一下变得粗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想来拉住高岳,却又有所顾忌,慢慢的又将手缩回。
高岳一把攥住了多柴的手,目光热切道:“好兄弟。你为我出生入死,受了这般苦楚,我高某铭记在心,绝不会辜负你。”
多柴眼眶一下便泛红。他犹如受尽了委屈后,终于见到家长的孩童。他哽咽难言,忍了片刻后,两行热泪终究还是流下了脸颊。
见他挣扎要开口,高岳晓得他要汇述情报。不过此刻高岳更需要的是多柴的休养。他轻轻拍拍多柴,鼓励道:“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多话。好好养病,待好转了些之后,再来告诉我,我少不得还要用你。”
一股热流仿佛在周身奔涌。多柴喉头滚动,强自镇定半晌,低沉却坚毅道:“誓死以报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