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凯莎只是想堵住罗伊的疑问,谁知一嗅到他的气味,像触电似的忆起方才在他怀中尽情大哭,那种狂风暴雨都无法侵袭的安全感,顿时浓厚的情感满溢而出。
此刻,凯莎的双眸蒙眬,忍不住伸手抱紧罗伊,更将脸贴进他的胸膛上,贪图这得来不易的美好。
罗伊没多说什么,同样伸手抱紧凯莎。此时千言万语,比不上彼此的体温。
凯莎抱着抱着,忽然再次意识到,他们的爱是有期限的,不禁感到眼框发热,虽然很想让时间永远冻结在这一刻,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必须放下,况且又不是无法相见了,明天去警局就能见面。
念及这些,她环绕在罗伊背后的双手死捏着衣服,指甲深陷肉中,但就算再怎么贪求,还是得罢手,下一刻,宛如罹患运动障碍,吃力的松开双手掌,离开罗伊宽大的背。
倏然间,罗伊腾出一只手捧着凯莎的脸侧,凑近深深一吻,但如此富有爱情举动却使凯莎惊慌的睁大眼,脑海浮现那几天杰洛的种种践踏,因而下意识伸手使劲推开罗伊。
她急忙挪到床舖远离罗伊的另一侧,低下头不再看他。
罗伊见状,不知所措的站起来,愧疚的直望着凯莎,慌张到结结巴巴的自责道:“对......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的。”
凯莎并不怪罪罗伊,而是非常自责,明明是充满爱的举动,为什么会熊熊想起那恶魔的虐待呢?况且早就已经过去了,为何她无法控制?
如果不是发生这些荒缪事、如果不是自幼的经历使她对幸福无意识的排斥。
只见凯莎勉强挤出笑容,可是脸却看起来十分僵硬。她温和的安抚罗伊道:“这不是你的错,我累了,你快回警局吧。”说完便躲进被单里躺了下来。
罗伊听了也不知该说什么,如今做何解释都是徒劳。他只像做错事的孩子心虚的颓声道:“对不起,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然后转身无力的离开房间。
凯莎掀开被子,愧疚的偷看罗伊离开的背影。随后回头一想,这不是恰好阻止她继续贪图美好的机会吗?但是尔后意识到这样的她无法为罗伊做些什么,可是她又没办法放弃这段恋情。
如此矛盾令她再度躲回被子里,不再多想。
时间正值傍晚,天空彩霞连绵,黑幕垄罩广大的城市,一展展高耸的路灯已然亮起。这里是地铁站的出入口,不少人从楼梯走上来,一旁大马路车辆来来往。或许有人正准备前往开工、有人正准备狂欢整夜,但大多数都是拖着疲惫下班返家。
不过今天耽误了人们一些时间。马路上设置了简易哨站,全副武装的持枪警员拦查每辆车,眺望远方还有同样的哨站,然后路口的人行道,两名持枪特警坐在方便起身的椅上,注意每个来往的行者。
此时,一名特警开口烦闷的呼口气,不再注意路人,从口袋中拿出揉成团的纸球摊开来看,上头竟是杰洛一伙人的大头照,他极不耐烦的大声怨道:“厚,都这么多天了,连个屁都没有,死人哪可能在路上出现,真不知来这里干什么。”负气之余又将纸揉皱塞回口袋。
这些特警都收到莫名奇妙的密令──要随时注意是否有死去的一伙人的线索。虽然十分困惑,但得知这些人的尸体遭窃后,就算再怎么疑惑,仍只好接受。
另一名特警目光看着一个个行人,无奈的苦笑道:“有什么办法呢?这可是我们吃饭的工作。”随即笑着鼓励,“再忍忍吧,等等换班后我们去喝一杯。”
一段距离的人行道上,一名穿着大众化服饰的男子,他稍长的金发在后脑杓扎了小辫子,俊俏的脸上戴了副黑框眼镜,腋下夹了本附硬板的笔记本。
他看见一名身穿上班族套装的女子经过,急忙上前露出亲切的笑容,十分礼貌的说道:“不好意思,能耽误您一些时间吗?我知道您正准备回家,但麻烦您给些时间,拜托了。”
“可以啊,可是请快点。”女子淡漠的回答,显得疲惫。
男子的蓝眸直望着她,深深感谢道;“谢谢您愿意腾出时间。”而后进入正题,“我是洛达人力公司的市调人员。公司正再做一个简单的家庭结构统计......请问您方便说出家中有谁?现在住哪里吗?我们会以匿名来记录。”
女子看这个市调人员礼貌十足,不疑有他便开口道:“我的父母住在别的城市,只有我跟哥哥来柏尔市工作。我们各租了小公寓自己住。”
男子拿着笔记本,用笔记录下来,随即他抬眸直盯着女子的双眼,问道:“可以请您提供您跟哥哥的住址吗?我们只会以匿名纪录的。”
女子讶异的“啊”了声,接着神色变得呆愣,一五一十的道出她跟哥哥的住址。这些全被男子记录下来,写完之后,他稍稍鞠躬,和善的笑道:“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回家好好休息吧。”
“喔,不客气。”女子感到莫名奇妙的回道,迈步踏上归途。
男子也向前走,不再回头。其实此人正是杰洛。他跟大伙讨论的结果是假扮市调人员到下班时间会涌现大量人潮的地点,纪录市民们的地址。这时大多数人工作一天都精神疲惫,很容易套话。
等到深夜,他们在潜入这些人的住所,催眠之后吸完不致命的血量再继续前往下一人的住所如法泡制。
不过他们非常希望能记录到同住的一家人,那样就不用一整晚长途跋涉增加被发现的风险,但偏偏一路上问到得全是单身族群。此时失望全写在杰洛脸上,他搞不懂怎么独身主义如此盛行。
他们是有讨论过干脆去户政机关催眠里头的服务员调阅具婚姻的市民资料,但是基层或许没这种权力,又不能在不确定能否催眠的情况下大摇大摆去见高层讨资料。
在讨论的过程中,紫发手下还说干脆直接在街头随机抓人吸好血再放走,可是当然被大家无视。
在这时候,路口人行道上的特警注意到杰洛,手电筒照了过去,他顿时展开笑颜毫不畏惧的点头示意。两名特警就像没事一般继续注意其他刚到此地的路人,明明已经知道他们一伙人的照片仍视若无睹。
越过监察岗,杰洛快步穿过斑马线,神色显得仓促。他必须在换下一班精神抖擞的特警前再多找些人纪录,否则就无法逃过监察。另一方面,他也忧心巴斯纳里的情况,因为只有他俩擅催眠,其他人都没参与行动。
突然间,他看到一个穿黑西装的黑肤色中年男人从地铁站走出来,不知为何,直觉肯定有家世,于是走上前,又像刚刚一样礼貌的说能否耽误一些时间。
黑肤男人上下打量杰洛,显露防卫的神色,顾忌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杰洛立刻充满敬意的说明自己的来历,但礼貌十足却仍无法融化黑肤男人的防卫心,他谨惕的问道:“我从没听过这间公司,有名片吗?”
“我们公司刚成立不久,目前正在收集资料,请给我们一点机会。”杰洛极耐心的解释,脸上的笑容不减。
“我看你们应该是诈骗集团吧?”黑肤男人没头没脑的冒出这质问,而后就像连珠炮拉大嗓门,“我跟你讲我的家庭结构以后,你一定会问我地址,到时好登门偷东西,对吧?”
面对如此强势的质疑,杰洛百口莫辩,于是尴尬的笑道:“先生,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不好意思,打扰了。”语毕微微鞠躬,然后转身就走离开这难缠的中年男人。
谁知黑肤男人不肯罢休,拉住杰洛的手臂,一口咬定道:“被我说中了吧!”他立刻转头对马路另一头的特警大喊:“警官!这里有可疑份子!”
杰洛见两名特警跳下椅子走了过来,骂了声“该死”,旋即空着的手握拳朝黑肤男人的脸全力打过去,顿时喷出鲜血,整个面目全非,拉着他的手也松开了,倒地不起,显然百分百致命。
周围的人一看,尖叫声四起,赶紧逃离这里。
随即杰洛拔腿就跑,从口袋拿出大口罩戴上,然后将笔记本的纸页全撕掉、揉一揉塞进口袋,外层及硬板随便一丢,反正有戴手套,不用担心指纹的问题。
这一气呵成的举动全是早就决定好的。他跟巴斯猜测警方会以他们遭窃的尸体着手调查,并让驻守的全部特警得知他们的长相,虽然不会公开给市民知道造成恐慌,可是到时肯定会拿照片给黑肤男人指认,故而杀人灭口。
尽管他可以跟两名特警解释清楚,但是防卫心加重下,催眠失去效用,一定会认出他来。他不能让警方有确切的侦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