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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五章

隔天近午时分,天空仍然是万里无云的状态,远方已经传来敲敲打打的乐曲。

“他们好像来接你了,你还不起床吗?”田八云催促着还赖在被窝里的夏利。

“唔,召唤风雨是很累的一件事,我要先睡饱一点。”夏利揉了揉眼睛,转身又继续睡觉。

“喂!他们都到门口了,快起来吧!”田八云忍不住摇了摇夏利。

“夏利大人!小的来迎接你了!”门外响起村长的声音,乐曲声嘎然而止。

秋子推门进来,捧着一套崭新的衣冠,放在桌上∶“夏利,这是祈雨的正式礼服,你换一下吧。”

“秋子也来了,我梳洗一下,让他们等等吧。”夏利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的起身。

村长一行人在门外晒着太阳,挥汗如雨,有些人开始不耐,私下议论纷纷。

“那长得像女人的少年真的有办法让上天降雨吗?”

“搞不好他也是妖物。”

“不,不像,你看到他斩杀白川大人,不,白蛇的样子吗?说不定是天神下凡。”

“如果求不下雨来怎么办?”

“如果求不下雨来,任凭你们处置。”夏利忽然出现在门口,身着白色的狩衣,却不梳发髻,也不戴帽子,让长发披散在肩上,嘴角微微上扬,神态飘逸,宛如不食人间烟火。村长瞪了那几个议论的村民一眼,乐手随即开始奏乐。

“可不可以安静点,我有点怕吵。”夏利皱了皱眉,打了个呵欠。乐曲随即停了下来。他上了轿,一只手支着头,在众人簇拥之下往海边出发。田八云呆了一下,转身进屋里找出一把破纸伞,跟在后面跑了过去。

小滨原本就靠近海,附近是岬湾地形,祭台就设在一处崖边。虽然干旱了许久,村民们仍然准备了丰盛的祭品。

“大海。”夏利掩不住兴奋,叫了出来,随即又沉下脸来,故作严肃。秋子看到夏利的样子忍不住在一旁抿着嘴偷笑。

夏利在祭台前落了轿,打量着祭台上的物品,皱起眉头。

“夏利大人!有什么准备不周的吗?”

“我要笔墨还有纸,不然要怎么画符咒召请龙神呢?”

“龙神不是已经被┅┅”

“那种蛇妖怎么配当龙神,你们太有眼无珠了!”夏利煞有介事的说。这次连田八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是!马上准备!”村长马上派人跑回村去取。

天气非常炎热,这样艳阳高照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除了捕鱼还可以勉强维持生计,庄稼几乎无法收成,许多泉水也已经枯竭。如果再不下雨,灾情可能会继续蔓延。

不一会儿笔墨和纸张已经送到,夏利拿起小刀裁了一小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村民们探着头观望,屏息以待,有些人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蓝天,又摇了摇头。

夏利的“符咒”终于画好了,忽然白光一闪,夏利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把长刀,正是银魄,刀尖刺着符咒,口中吟唱着奇妙的异国曲调,脚踏着彷佛舞蹈的步伐,披散的长发微微拂过白皙的脸庞,衬得原本潋滟如水的双眼多了几分清冷与神秘,符咒冒出了一阵火花,燃烧了起来。

“喔!夏利开始在念咒了。”田八云喃喃的说。

“夏利大人在念咒?听起来像是在唱歌。”村长凑到田八云身旁问。

“那是异国的咒语,每次夏利念咒时就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我的肋骨不是断了吗?一下子就治好了呢!我相信他一定能让上天降雨!”田八云有点兴奋的说。村长也感染了田八云热切的情绪跟着兴奋了起来。

原本完全寂静无风的空气中,开始刮起了阵阵狂风,把夏利的头发吹得狂乱飞舞,夏利收起了银魄,歌声急转直上,高亢悠扬,那已经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音域,虽然在狂风吹袭下,还是清晰可闻。

天空的云层开始聚集,没多久竟然昏天黑地的,村民们仰着头骚动了起来。雷声开始隆隆响起,豆大的雨珠淅沥淅沥的开始下了,愈下越大,愈下愈急,后来竟变成倾盆大雨。所有的人都忘我的在雨中叫着跳着,还有些人跑回家拿了脸盆、木桶来装水。

唯独秋子注视着夏利,他已经停止了歌声,摇摇晃晃的走着,像是个游魂,不知道在呼唤着谁,竟然一步步向悬崖边缘走去。

“田八云!快去看看,夏利好像不太对劲。”秋子扯了扯田八云的袖子。

“喔!”田八云抛下了伞,箭也似的冲了上去。

夏利似乎已经精疲力竭,眼神空洞,口中低唤着∶“波塞多尼亚啊。”忽然纵身便往海里跳,田八云扑了过去,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夏利的脚踝。

“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夏利头下脚上的悬在断崖上,仍不断发出呓语般的声音。

“不要走!夏利!你不是说你的家不在这个时代吗?”田八云大声叫着。

夏利停了一下,忽然放声大哭。天空划下了一道炽白的闪电,雨下得更大了,田八云手一滑,夏利的身子直往海里坠,田八云想伸手再去抓已经来不及,一个重心不稳也跟着栽了下去。

“田八云和夏利掉到海里去了!快点救他们!”秋子叫了起来。正在狂欢的村民们才急急的赶到悬崖边,只见浪潮汹涌,早就失去了他们两人的踪迹,漫天大雨仍不停的下着。这样的风雨根本没有人敢下水去救人,村长铁青着脸,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要!我不要这样啊!”秋子跪坐在崖边失声恸哭。

村民慢慢散去,村长安慰着秋子∶“秋子,你不要太难过,先回去吧!雨下得这么大,会着凉的。”

“是哪里弄错了吧,怎么会这样就死了呢?”秋子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雨水。漫天大雨仍然滂沱的下着,就像天空也在哭泣着。

在泪眼模糊中秋子蓦然发现崖边不远处有一团朦朦白光,隐约是两个人影,不由得失声惊呼∶“他们在那里!”

秋子和村长带着还没离开的几个村民赶了过去,果然看到附近的岩石堆上全身湿透的夏利和田八云。

田八云是个旱鸭子,早就溺水昏迷,双眼紧闭,脸色发白,只见夏利用手掌一下又一下压着田八云的胸口,掌心发出银白色的光,秋子急忙撑起伞帮他们两人遮雨。

“夏利大人,田八云他。”村长忍不住发问。夏利表情凝重,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原来的动作。

夏利伏在田八云的胸口听听心跳,又口对口朝田八云嘴里吹着气,这样反复了几次,田八云哇的吐出一大口海水,才缓缓睁开眼睛,围观的村民欢呼了起来。

“你们要吓死我啊!”秋子破涕为笑。

“快点帮忙!”村长指挥着村民,把田八云抬了起来,带回村长家。夏利不发一语,眉头深锁,跟在田八云身边。

秋子抬起头来,见到夏利落寞的神情,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想为他撑伞,夏利回过头来,挤出一丝微笑,随即又转过头去,走进雨中。

在村长家,夏利和田八云裹着毛毯烤火。村长家的妇人端来了热茶。

“夏利大人!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对夏利神奇的法力感到敬畏,说话的态度已经和从前不太一样。

夏利喝了一口热茶,低垂着头,静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见到了龙神,不由自主的,就往海里跳。”

田八云吃惊的望向夏利,他知道夏利在说谎,当时夏利像是失了神,喊着要回家的。这件事情,除了田八云,谁也不知道,就连秋子也是一脸迷惘。

“你见过真正的龙神?长得什么样子?”村长感到非常吃惊。

“发如篝火、眼若深海、金钏银臂、龙纹其身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夏利的语气像是在哀叹。

“龙神是女的?像夏利大人这样俊逸的人物,也难怪连龙神都要现身了。”村长点了点头,继续说∶“夏利大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高深的法术真是太了不起了,不知道是那位大师的高足?”

“和家父学过几年法术,家父是┅┅他的名讳,不方便说。”夏利淡淡的说,田疑惑的望向夏利。

“那夏利这个名字┅┅”

“做我们这一行的,当然不能随便说出我们的真名。”夏利微微一笑。

村长心想∶这个少年的法力高深莫测,他的父亲一定是个很有地位的大人物,说不定这少年是他和异国女子通情生下的私生子,所以不轻易说出真名。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追问到底的好。

村长咽了咽口水,说∶“夏利大人,我们都见识到你的法术,听田说你还会治病疗伤,我们打算将白川神社改为龙神神社,神社后面还有一处安静的小宅院,非常欢迎你在小滨住下来。我们小滨虽然是小村庄,不比京城,请你不要嫌弃!”

夏利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缓缓转过身来,把毛毯掀开,裸露出背部大片的鳞片疤痕,村长吃了一惊,跌坐在地。

秋子低呼了一声,用袖子遮著脸别过头去,不敢正眼去瞧,夏利背上的痕迹,田是早就已经见过的,那次还让田吓得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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