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那里？那些人类是谁？我们被囚禁了吗？”尼克仍然没什么元气，看得出醒来后所要面对的一切让他无所适从。
“一切都会没事的，爸爸，我在这里。”我握着尼克的手，试图安抚他。
我花了许多时间，将我如何发现自己的身世，如何在高桥手中抢回甄、瓦解虎鲨会的事，以及后来高调公开演出，寻访尼克的事钜细靡遗的说了一遍。
尼克感到非常诧异，但是他还是表示了嘉许：“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我以你为荣。”
“妈妈很想念你，你要快点好起来。”
尼克虚弱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她吃了很多苦吧？”
我取下项链，戴在尼克的脖子上──虽然守护水晶已经破碎了，但上面挂着我的鳞片也还挺漂亮的。
“送给你。”
“妮芙的项链？”尼克爱怜的碰触那枚鳞片：“上面应该还镶着一枚水晶，不是吗？”
“我不小心弄破了。”我耸耸肩。
“你弄破了妮芙的守护水晶？”尼克诧异。
“对不起。”我有点心虚。
尼克眉头一皱，忽然想去扯我的上衣。
“爸爸？”我吓了一跳，赶紧抓住他的手。
“你受伤了？那些人类伤害你？”尼克神情凝重。
我有个感觉，就算我刻意避开没说，尼克已经完全知道了我受伤的前因后果。
所有发生过的事，只要是在我的记忆里，就算我没认真去想，尼克和妮芙都能轻易的知道，这情形就像我是一部电脑，他们想查我数据库里的资料，随时可以搜寻一样。
“已经快痊愈了，没关系。”我笑笑。
尼克的情绪有点激动，他指着我的胸口、脖子、左肩还有右腿，指尖有点颤抖：“这里、这里，还有那里全都是伤！”
我愣住了，他果然可以直接读我的记忆！
“你还用了守护水晶？”尼克问。
“用……”我轻轻点头。
“你有莫里斯家的血统，当然能使用守护水晶，但是一旦灵力反噬，你很可能会送命的！”尼克的脸上充满了自责和恐惧。
“都过去了，没事了，爸爸！”我说。
“你的灵力，虽然不太稳定，但是非常强大，我在昏睡中听到你的呼唤，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尼克吐出一串细小的泡泡──我想他大概是在叹气。
“先好好调养吧！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
尼克往水槽的玻璃壁上一靠，淡淡的说：“我出不去了，这里是军事限制区，我知道这地方，你的国际刑警朋友也未必能帮上忙。如果有机会，你就先走吧！告诉妮芙，我还活着。”
我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尼克一定从我的记忆里理解了军事限制区的意义。
我正想告诉尼克不要太悲观，却发现尼克居然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尼克恢复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已经可以在我的协助下离开水面进食，让琼丝少校及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感到讶异。
他们更惊奇的是尼克和我的动作神态几乎完全一样，他们当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心电感应不仅是用来沟通而已，连喜怒哀乐都可以分享，但是尼克却从不开口跟任何人说话，显然对人类还存有极大的戒心。
尼克肌肉的力量还没恢复，离开水面的行动都要靠我扶持，所以大多数的时间我们还是待在水里漂着比较省力。
第三天，琼丝少校敲了敲水槽的玻璃。
我立刻浮出水面：“怎么样？考虑好可以放我们出去了吗？”
琼丝说：“国际刑警总部派的专员已经由里昂专程飞到M国来接你，你签完保密协议就可以离去，我们会送你到拉斯维加斯，他们的人在那里等你！”
“我才不去，除非你让尼克和我一起出去！”我摇了摇头，摆明了耍赖。
“你还真是固执，过去军事限制区从来没有这种例子，尼克是国家重要的资产，你会让我无法向上级交代的。”
“如果你们需要的是研究对象，那让他们把尼克带走，我留下。要知道史东这个人要是太久没看到我回去，他可管不了什么保密协议不协议的，一旦我被绑架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记者和我的死忠粉丝肯定会包围国防部的。”我笑了笑：“我们的脸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样，连ＤＮＡ都很相近，从今以后，他是维尔，我是尼克，没有人会发现的，你们没有任何损失。帮个忙吧？美女。”
琼丝沉默了，可能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调笑，她居然有点脸红。
“这不是我可以做的决定，请不要使我们为难。”琼丝少校一咬牙，显然下了决定。
她的动作很快，手一伸抓住我的左手，幸好我早有准备，另一只手立即朝她泼了一脸的水，她吓了一跳，我挣了开来，往后一仰，迅速沉入了水中。和尼克一起坐在水槽的角落。
“阿德烈，你这孩子真胡闹。”尼克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爸爸，我们父子同进退。”我在尼克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为了表达我的强烈不满，我将我和尼克身上所有监测用的管线全部拆除扔了出去，琼丝也只能干瞪眼。
这时，强生上尉从外面走了过来，向琼丝行了一个军礼，似乎在很严肃的在报告着什么重要的事，然后他们两个又一起望向我。
琼丝少校再度敲了敲玻璃，朝我挥了挥手。
我犹豫了一下，从离琼丝最远的角落游出水面，冷声说：“又有什么事？”
琼丝看我紧张兮兮的，似乎觉得有点好笑，说：“我不抓你了，你也别泼我水。总统要亲自约见你们两个！他现在已经在特别会客室等你们了。”
“总统？找个好点的理由好不好？我才不上你们的当。”我嗤之以鼻。
“你打算躲在水里多久？你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的吗？”琼丝无奈的耸了耸肩。
“呃，你们不放尼克，我就绝食抗议！”我态度强硬的说。
“你忍心让尼克也一起饿肚子？”琼丝揉了揉太阳穴。
“我……”我哑口无言。
“虽然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做事，却不是铁石心肠，信我一次，总统是我们上级的上级，他亲自接见你们，说不定有什么余地。”琼丝发挥了女性的耐心，试图说服我。
我相信在国际刑警组织和史东有可能对媒体放话的压力下，我和尼克之中他们至少会释放一个，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但是，总统亲自来到军事限制区约见我和尼克，实在是匪夷所思。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海底人”派来的代表，特地前来做国际交流的吧？
“总统真的来了？”
“我用不着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琼丝说。
“我得跟尼克商量一下。”
“好。总统先生很忙，别耽搁太久。”琼丝点了点头。
我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事情出乎意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到水里去和尼克做了一番讨论，觉得情况再糟也不过如此，就姑且相信琼丝一次。
我将尼克托出水面，强生上尉和乔中尉接手把尼克拉了上去。
工作人员拿着毛巾想帮尼克擦干身体，但是尼克却用敌视的眼神瞪着他们──尼克显然并不信任人类。
“我来就好了。”我接过毛巾仔细的帮尼克擦干头发。
我打开史东带来的手提包，抖开一张方巾，围在尼克的脖子上，再取出一把小剪刀，乔中尉有点沉不住气，按住我的手。
“你觉得我拿着把小剪刀打得过你们在场的这么多高手吗？我只是要帮尼克剪头发，他的头发都快拖到地上了。”我没好气的说。
“中尉，放开他。总统还在等。强生上尉，等一下由你带他们去面见总统。”琼丝吩咐。
我为尼克修剪和吹整了和我一样的发型，还帮他刮了胡子，再拿出我的丝质衬衫和银白色西装帮尼克穿上，最后打上黑缎领结，很快的，尼克就变成了舞台上的维尔，甚至比我还多了几分优雅的气质。一旁的强生上尉和乔中尉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３０２９？”强生愣愣的问。
我翻了翻白眼，不理会他。
“爸爸，这样看起来有精神多了。”我笑着说，尼克看着镜子似乎对我的手艺很满意。
尼克还无法自己行走，我跟琼丝要了轮椅，让尼克坐上轮椅，自己在后面推。这让我想到以前常常推着甄逛街的情景。
不知道甄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波塞多尼亚了，真想知道肚子里的宝宝什么时候才会出世呢？
“不会吧？我只不过睡了一觉，醒过来竟然要当爷爷了？”尼克笑了。
我脸上微微一红。
“我们人鱼虽然平均寿命有三百年，但是生育率一直不高，不然我们的族群可不只这些，我和妮芙是八十多岁才生下你的，你这小子大概已经破了人鱼族最年轻爸爸的纪录！”
“八十那你今年几岁啊？”
“八十六加二十二嗯，一百零八岁，妮芙一百零二岁。”
“喔！我的天啊！这么老！我快昏了。”
“你在陆地生活太久了，连时间观念都被人类影响了，在人鱼族里我还年轻的很呢！”
“一百零八岁的老头还说自己年轻呢！”
“你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