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行人经过章家畜院,少了魔物作祟,后院养的鸡鸭猪羊也都活泼了不少。
突然,秦道溶驻足站立,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有皮毛,面色有些严峻。
其余众人定睛一看,这被剥下来带血的毛皮正是刚刚才化去魔性的果子狸的,被宰下来的鲜活头颅还被挂在房梁下等待风干。
判官注意到果子狸的魂魄正颤巍巍缩在墙角,牛头马面还没过来收魂,判官沉思片刻低声询问林无观:"你可发现墙角有何物?"
林无观张望了一阵,看着空空一片的墙角,反问道:"应该有什么吗?"
"无事。"判官心中有数,现在的林无观连魂魄都看不见,如何帮敖遨的魂魄凝魂塑形?
他似乎也猜到为什么敖应坚持让林无观去无极山修道,以林无观得天独厚的条件,重开天眼是早晚的事。
章少爷不知情,见秦道溶面色十分难看,试探问道:"秦道长,怎么了?这个牲畜是家丁们刚刚逮到的,估计是进来偷食的吧。"
秦道溶不发一言,看了眼林无观,眼神有些哀恸,当初若让林无观为它超度,好歹还有个全尸。
林无观旁观着这一切,故作老练摇着头叹气走开。
章少爷将一行人送出镇,见秦道长及众道士面色不好,也十分识趣折返回府。
"话说,无极山管饭不?"林无观仍惦记着请客吃饭,笑嘻嘻问道。
敖应见林无观来了兴趣,要是他肯上山,自己拜秦道溶为师也认了。
秦道溶不知林无观是何意图,一脸疑惑看着他,。
"这次除魔,我好歹也是出了一丝丝力,本来午饭还是有着落的,被你给推跑了,你说是不是欠我们一顿饭?"林无观依旧厚脸皮。
秦道溶忍俊不禁道:"这倒是在下的不是了,若三位去无极山做客,自然好生招待。"
"听说,山上清修的日子不太好过。"林无观瞅了瞅敖应,看这小子一副富贵样子,指不定吃不了苦,崔珏看起来也斯文体弱的,万一经受不住怎么办。
"道友说笑了,清修自有清修的乐趣,若不尝试一番,怎知会吃苦呢?"秦道溶笑答。
"清修是不是要清心寡欲?"
"自然。"
"能吃肉吗?"
"能...但应适量。"
"能喝酒不?"
"能...适量为好。"
"能近色吗?"
"..."
秦道溶一时语塞,面容有些尴尬,淡笑中微微低头没答话。
判官看了林无观一眼,他倒是很直接,脸皮够厚。敖应扶额遮面,表示自己不认识他。众道士纷纷干咳缓释尴尬的气氛,秦道溶身后的二师弟道伐说道:"大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早回山吧。"
秦道溶应了声,只见一行的五位弟子催动背后的轻剑,纷纷站立在剑上准备御剑飞行。
判官与敖应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林无观为难的盯着秦道溶脚下的剑,左瞅右看,对这个窄窄的剑很不放心。
秦道溶见三人都不会御剑之术,好意说道:"若三位信任在下,便由在下御剑带你们回山。"
判官、敖应与林无观大眼瞪小眼,林无观很大方示意让他俩先上剑。判官不做推托,抬脚踩在剑上站在了秦道溶身后。
林无观赶在敖应动身前冲到了剑上,控制不住平衡开始左摇右晃,情急之中一把扶在判官的肩上。
判官扭头见遨应也站了上来,拿开林无观紧张的双手将他送到遨应那边,轻声嘱咐道:"扶稳他。"林无观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敖应,看他的模样似乎不习惯腾空高飞。
"站稳了。"秦道溶声音响起,风从周身呼呼刮过。
突然腾空,林无观腿有些发软,慌忙揪住了敖应的两臂。
"嘶..."敖应疼得哼出了声,脸都变了形,为了救敖遨,忍了!判官故作同情地叹了口气,真惨。
判官是能腾云驾雾之身,附着站在剑上并不是难事。敖应就不一样了,即使秦道溶驾剑非常稳,他牵系着一个不停晃动的林无观,还要平稳身形站在两指宽的剑上,十分困难纠结,恨不得夹着林无观直接化**到无极山。
林无观控制着发颤不停的双腿,忍不住看着脚下飞速流逝后退的山脉树丛、旷野低田,就连飞行迁徙的鸟都没自己快,时不时有头晕目眩的漂浮感。
秦道溶为了让他们适应御剑飞行,已经比平日慢了很多,侧头见他们已经习惯,提醒了声瞬间加快了速度,并提升了高度。
林无观本来就紧张的不行,突然一个仰冲拔高,心中引起一阵落空感,吓得他乌拉一阵乱叫,双脚控制不住开始走动。
"你别乱动!把眼睛闭上!"敖应赶紧提醒。话音刚落,林无观站立不稳失了重心,身子无意识开始左倾,越发有掉落之势。
判官察觉身后有异,果不其然,刚一回头就看到敖应被林无观拽倒,双双一起跌落,手疾眼快连忙俯身,一把扯住了遨应的脚脖子。
敖应本想干脆掉下去,二人徒步去往无极山,却没想到判官一把拽住了自己,如今半悬在空中,双手还拉着林无观,两头被拉扯,体验不能更差了。
"诶!这样好!"林无观双手死死拽着敖应的胳膊,比站在剑上不知稳了多少。
"我可不好!"敖应头朝下倒悬,若不是身为神龙正神,有金身护体,一般人早就因高空倒悬,头部充血晕厥过去,更别提还拉着林无观这么大个人。
提着敖应与林无观的重量,判官丝毫不费力甚至还有点轻松。秦道溶见状,关切询问:"要不我停下来..."
"不用,直接去无极山。"判官有条不紊说道。
既然身系两人重量的崔珏都这么说了,秦道溶便当他应付得来,更提高了速度追上前面的一众师弟。
五道浅色身影如流光一般突入云雾,俯冲向山尖那抹庄严巍峨的红瓦间,齐齐坐落于那方开阔平坦的青石广场。
紧随他们身后的,是挂着一溜长身影的秦道溶。
秦道溶减慢速度缓缓下降,林无观率先脚落了地,松开了如八爪鱼般缠绕的双臂,解放了受苦一路的敖应。
判官看了眼倒悬的敖应,没给他多余的准备瞬时松了手。敖应本能一个空翻,一手撑地稳稳落在地上。
"好身手!"林无观伸手鼓掌,看不出是夸他还是揶揄他。敖应扭着脖子和四肢关节站起身,倒悬一路真是遭罪。
等判官下了地,秦道溶这才出手将佩剑收纳入鞘,他看了判官一眼说道:"崔道友果然不简单。"
他虽然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但感觉仿佛空若无物,更别提长时间拉着两人还面不改色的力量了。
林无观认真看了判官一眼,若有所思说道:"确实,说他是个人吧,但又不像,说他不是个人...但没有更贴切的描述了。敖应,你这朋友什么来历啊?"
敖应见判官也等着自己回答,嘴角隐隐浮现一丝"友善"的笑意,对他们笑道:"他不是人,一个从阴间出来办事的小阴差而已,不用在意。"
"我说怎么气血不足呢,没事!虽然是小阴差,但我罩你!"林无观拍着胸脯说道。
秦道溶仔细望着判官,难怪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不闻呼吸不及心跳,原来如此。
不对...秦道溶想到他的姓氏,瞬间明悟过来,在地府还能保留名讳的均不是一般人物,而崔姓阴官只有那一位。
猜到了判官的身份,秦道溶神色谨慎了许多,转而看向了敖应,莫不是也有来头?
看出秦道溶所想,判官缓缓开口对敖应说道:"上次见面时,你还是一条只会戏水的墨蛇,数年不见,不仅修了道脱了妖籍,还会说人话了。"
"蛇?你不是说你是修行的水龙吗?"林无观惊讶问道。敖应没想到判官会来这一出,这是***的报复啊!
"水龙?那估计是他毕生的梦想,想想罢了。"判官继续添了句。
林无观憋着笑用怜惜的眼神看着敖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蛇就蛇嘛,我不歧视你,只是之前捉了你兄弟熬了汤喝,你别记恨我。"
话语间,秦道溶领着他们走向无极山正门,五位早到的师弟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林无观再次得到了敖应一个大白眼,他看了眼旁边一直板着脸正气凛然的判官,小声询问敖应道:"地府阴差都是这个样子吗?不笑不喜什么表情都没有?"
敖应瞅了判官一眼,回答地十分利索:"非也,他生气的时候就有了。"心中默默感叹:敖遨生**热闹,怎么就看中了他,他除了做事认真一点,还有什么比得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