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戛然停止,苏木愣在原地。
他看到那些《香艳轶事》散落在前方,却无风自动。
苏木能感觉到那些纸张的微光,微光柔弱,安静的躺在地面上,如同四周般安静。
“嗯……”
老人的声音再次打破沉寂,彷佛陷入沉思中,只有那几张糙纸偶尔轻微翻动。
猥琐老人似乎是在认真研读?
苏木见此心中一喜,便知计划初有成效,于是轻身飘向那片散落的《香艳轶事》旁,却始终没有发现老者的身影。
他不甘心,又兜兜转转寻找了良久。
“如果再踩到我,我便活吞了你!”
老者的声音划破黑暗,四周的的黑暗慌忙退去,苏木终于看到眼前之物。
之所以是说物,是因呈现在他眼前的,极难描述。
准确的说,它不是人。
它相貌奇特,鹿身而雀首,头上生有一对小角,在它的身后有蛇尾而豹文。
那只所谓的物,不出巴掌大小,此时正左右歪着雀头,一副认真钻研的仪态。
“好书,好书!只是这武二郎身躯伟岸、孔武有力,为何不曾有香艳之事?”
那只物抬起雀头看向苏木,眼中充满凌厉之一,似乎有些不满。
苏木慌忙退后几步,他突然担心,眼前是一只内心充满颜色的天妖?
它见苏木没有说话,便小蹄一抬,沉重的步伐走向苏木。
忽然,它停在原地,身形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哎呀,忘了,忘了,在这里裸奔惯了。竟忘记化形!”
言语间,它摇身一变,化为人形。
这次是一个豪迈大汉,身穿兽皮,皮肤黝黑,颇显豪迈之色。那大汉豪迈一笑,继续径直走向苏木。
“回前辈,二郎他是武痴,情窦待开。”
苏木恭敬答道,他心中紧张,只得试探回复。
不过他转而又想,既然它化为人形,手中又无兵器,至少现在自己还是安全的。
“嗯,小子还算可教。也算颇有些灵气。”那大汉行动如风,围着苏木呼啸而过,“我且问你,这书唤作何名?”
苏木心中很不舒服,因为这个大汉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受不了被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的观察。
“《金瓶轶事》”
“名字却是好名,那是谁人着作?”
看来那小北所言非虚,眼前这精壮大汉,内心定是猥琐至极,也难怪小北不愿进来。
苏木本不想回答,但他好不容易对上了路子,现在放弃,他不甘心。
只要对方不做出出格的行为,他倒还可以忍一阵。
于是苏木挺胸抬头,羊装骄傲的承认是自己闲时所写,惊得那大汉瞪大了双目。
“满腔油嘴滑舌,哪像舞勺之年!”大汉不信,但他又沉吟一番,倒也不拐弯抹角,“你说你有事相求,何事?”
苏木见对方行为耿直,印象便又好了几分。
此时的情形,和小北口中略有不同,这倒让苏木心态有了变化。
苏木放弃了之前的计划,现在看来,想要收服眼前的天妖,那便是天方夜谭。
苏木左右权衡,终于决定下来,他将想学习法术报仇之事如实说出,又将事情的原本大致描述一番。
从山神庙中黑水河神的追击,再到鹿蜀大仙的突破封印,再到黑水河神的复生。
苏木说着,没想到竟引来那大汉的一顿叫骂。
“自称为神?还如此优越?”
“软骨头,叛徒,叛徒!”
“我辈以大妖、天妖为荣,大妖一出,神魔均颤;天妖苏醒,天地为之变色。”
“怎可如此数典忘祖,忘了妖的身世?”
“当诛!当诛!”
苏木眼神一动,趁机添油加醋,诉说诸多小妖为祸人间,甚至以在城皇麾下谋职为荣。
更甚者,小妖相互之间大打出手,仅为了得到神职,享受百姓香火。
按照前世苏木的记忆,他所生活的世间也本是如此,只是被苏木放大了某些重要信息。
果然,那大汉勃然大怒,恨妖法落寞,其后妖族不争,竟自甘堕落。
突然,他扭头看向苏木,眼神中闪烁着不解:“你怎么会修行妖法?”
苏木迷茫,他也不知道何时修行妖法,但他想起了小北吸收修为的场景,心中便很快有了答桉。
应该是锁妖塔吸入了妖的修为,为自己打开了妖修的大门。
只是,他没有告诉眼前那大汉,只提及自己看到金乌初生时的感悟。
眼前的大汉眼神中传出一丝鄙夷之色,很明显他是不信的。
“黄口小儿,妖修岂是你等人类想修便可参悟的?”
“不过,你即是阴阳之魂,便可识得世间万法,修炼起来定是事半功倍。”
“而你误打误撞,修习了妖法,这便是与我妖族互有因果。”
“如今你因为姐复仇,敢单闯锁妖塔,便是有勇。也算是智勇两全。如此,老夫可考虑传你功法一二。”
“但……”
苏木躬身倾听,心中却是唏嘘不已,果真,是有条件的。
但他没有选择,他觉得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恰恰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我辈为妖,早已不收门徒,更何况是人族小儿,无天妖血脉。如此,你每日将《金瓶轶事》5回上缴与我,老夫便不会让你失望。”
说罢,两道红光氤氲成溪,径直没入苏木身中。
苏木两眼红光大涨,周身震颤,心神之中便多了两门功法,一曰《天妖要诀》,一曰《玄武炼甲术》。
这两本之中,《天妖要诀》为妖修心法,书中记录着从开灵、蓄气、结丹、化形、神通、妖神、大乘的修行要诀。
而《玄武炼甲术》则是最简单粗暴的锤炼身体,又分铁甲、银甲、金甲、玄甲、炼甲五种境界,当修成炼甲,可化肉身为盾,力撼神魔。
苏木当即跪拜,心中自是欣喜,他正要张口再讨个武器,便见那半个师傅已化作鹿身雀首状,埋头读书,不在理会。
而此时,巽字塔房中便又暗澹了下来。
“退下吧,莫要扰我清净。”那只物朝苏木摆了摆手,“你行走世间,切不可以妖自称,更不可能提我名讳。”
苏木应然,他不曾想此行竟如此顺利,于是又是躬身一拜,欣然告退。
退至出处时,黑暗中又突然想起那半个师傅嘱咐:“记得明日此时,带《金瓶轶事》过来。”
苏木又应声,再闻半个师傅提醒:“老夫,天妖,飞廉!”
苏木心中大骇,恭敬向前一拜,这才彻底退出锁妖塔门,而此时小北已再次等候多时。
就在苏木退出锁妖塔后,黑暗中飞廉一改老者声色,传音开来:“怎样,老夫演如何!只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那人族小二便真的以为我是好-色-之徒。”
“飞廉,你这便是中饱私囊!”
“飞廉,我看那小子年少老成,又是阴阳之魂,不知能信几分。”
“人修妖法,飞廉,我看那小子身上有你的天妖印记,你果真……猥琐!”
“他既看得懂玄妙符文,何不以利诱之……”
黑暗中议论纷纷,这是其余七层的天妖。
数千年来,飞廉早已习以为常,自从锁妖塔的天道符文暗澹后,他们发现竟然可以彼此千里传音。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如此,已是千年之久。
“以我之见,这人族小子并不牢靠,也不知白将军怎会相中于他。”
“是啊,我妖族的大业托付给一个人族的小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既然是妖修,便永世为妖,人间的正道哪容得了他。到后来,还是妖族的人。”
众天妖激烈讨论了起来,俨然他们不信任苏木。
这时,黑暗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言罢便再次归于沉寂。
“天机不可泄露!吾等,静观其变即可!”
“是,白将军!”众天妖回应。
锁妖塔中,再次陷入死寂,只是偶尔,从黑暗中传出细碎的翻书声,还有飞廉意犹未尽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