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天气比起回京城时好了许多,不再是阴沉灰暗,耀眼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空气都似是蒸腾的扭曲。
凌和从学校到住处以及医院来回跑,也不嫌麻烦,特地推了课程送沈斯年去机场。
沈斯年头上还缠裹着纱布,没有化妆,脸色有些憔悴苍白,有种凋零的破碎感。
凌和盯着前面堵成长龙的高速路,问道,“老爷子那边打过招呼吗?”
整个沈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斯年每年都天南海北的不归家,但在凌和亲眼所见,老爷子和李慈沈峰待沈斯年还是不错的。
偶尔他也会劝几句。
“老爷子最近几年身体不好,人老了,就喜欢儿孙承欢膝下,你如果闲的话多回来看看吧,”他说着,“别让老人留下遗憾。”
子欲养而亲不待,总是让人怅然若失。
然而沈斯年并不打算回应这份亲情,语气冷漠,“人多了吵闹,何况我在家里只会惹人不快。”
点到即止。
凌和随即转移话题,说起昨晚把他噎的哑口无言的容觉。
思虑片刻,他说道,“那位容先生,很有特点。”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沈斯年侧目,“特点?特别穷特别可怜?还是特别好看?”
凌和,“……”
容觉的资料他自然是看过,关于身世背景只能说是大写的“掺”,被公司压迫的小可怜。
“我理解,”凌和说道,“你养着玩玩可以,不过要适可而止。”
沈斯年没回话。
他继续道,“你也听说过,圈子里那些个被倒打一耙的,我不想你惹一身麻烦。”
沈斯年看着窗外,车流缓慢的移动,“暂时没什么想法,希望他给我带来的新鲜感可以保留的久一点。”
人都有同理心。
恰巧,她现在看着容觉,有几分熟悉。
那种熟悉感让她想要远离的同时,又忍不住靠近看看。
“我送他回去的时候聊了聊,容觉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目的性很强。”
不管他怎么说,沈斯年表情始终如一的平静。
“观众公认的花瓶,短时间可能达不到逆袭的条件,到最后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凌和想的是在沈斯年心底埋下厌恶的种子,但她的反应太过平静,摸不准沈斯年内心想法的他,只能轻飘飘掠过这个话题。
“再见面就是中秋节前后了吧?”凌和叹气,“还真是越长大越孤单,你们年年到处飞,我在京城想找个人聊聊天都难。”
“我以为你在讲台上已经把这辈子的话都快说完了。”
沈斯年面色如常的调侃,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车里冷气呼呼的,待久了有些凉。
头部隐隐作痛,沈斯年阖眼休憩。
凌和识趣的将温度调高,打开舒缓的乐曲。
中午也是高峰期,这会儿堵的根本动不了。
而华耀娱乐距离机场较近,容觉先是去公司见宇哥给他面试过来的助理。
生怕沈斯年心生芥蒂,尽管宇哥非常满意面试的一个女孩,说话温柔办事贴心,但还是选择了更加谨慎的男助理。
男助理姓周,笑起来很柔和,整个人都安静乖巧。
“容哥叫我小周就好,”男孩抓抓自己的羊毛卷,笑的很开心,“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不过我会竭尽全力让您满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毫无阴霾的笑容感染到,迄今为止,小周成了在公司里容觉为数不多有好感的人。
容觉缓声道,“以后麻烦了。”
没有明星应该有的架子,甚至气质都比不上二三线艺人,如果非要挑出来优点,那大概是比其他男艺人更加好看的脸。
小周点点头。
宇哥在旁边补充,“虽然小周年纪小,但做事细致小心,有他在,还能帮你挡去不必要的麻烦。”
此话一出,容觉顿时明白过来。
看上去温和无害的小周约莫也是有那么点“长处”的。
“对了,公司之前不是新招了一批练习生吗,所以宿舍也扩大了,就在公司附近的小区,我去看过,环境不错,四个人居住,四室一厨两卫,你住那边的小区太老旧,我已经给你申请了名额,随时能搬进去。”
容觉垂眸,笑着说,“知道了,谢谢宇哥关心。”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上个月面对的还只是嫌弃鄙夷,现在就开始变着法的凑上来献殷勤。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也没其他的事,”宇哥摆摆手打发人离开,“有其他工作我这边会帮你看的,合适的就发你邮箱,记得查看。”
“童苒和陈远远你能交好就尽量不要交恶,”宇哥提点他,“虽然沈导对你刮目相看,但更多的还是要你努力。”
这个努力怎么听怎么讽刺。
不过容觉无心辩驳,“我知道,没有其他是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宇哥点头,吩咐小周,“那个蓝色行李箱是容觉的行李箱,下飞机后记得拿好。”
离开公司,其他团队的工作人员看容觉的眼神都带了点忌惮,似乎生怕他揪着以前的事秋后算账,唯恐避之不及。
容觉见此,也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不是睚眦必报,但也不是圣父。
就算表面上制止报复,私下里那些污言秽语依旧存在,何必给自己找事情。
小周刚来,但也察觉到公司的氛围诡异。
身为沈斯年的助理,他不好多问。
老板终于意识到容觉的巨大价值,跟容觉画了一个多小时的大饼,特意安排司机送容觉去机场。
冤家路窄。
他们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童苒和陈远远。
航班不同,但去机场早两个小时最好。
陈远远穿着酒红色西装,或许是昨晚去做了个头发,红配绿,可以说是先进的时尚弄潮儿。
尽管这种独特的审美别人欣赏不来。
童苒都不想跟他操持两米以内的距离。
看到容觉的时候,她的脸色微变,但很快调整过来,扶了扶墨镜,摇曳生姿的走过去,主动打招呼,“我们前后就差半小时,到时候就麻烦你在机场稍等我们了。”
她笃定沈斯年不会因为容觉耽误自己的行程。
容觉笑了笑,“不麻烦。”
以前的童苒可是懒得看他一眼。
陈远远也走了过来,锃亮的漆皮鞋即使停车场光线并不明亮,也依旧能够抓住人的视线和听觉。
在足够空旷的空间里,他皮鞋踢踏的声音比童苒的高跟鞋要更响亮。
捕捉到他暗含嫉恨的目光,容觉讶异,“今天陈哥更加光彩照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去他妈的陈哥。
陈远远内心的脏话一句接着一句,使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呵呵,比不得你,春风得意马蹄疾。”
容觉并不在意其中的讽刺,只是略略垂眸,谦虚,“都是公司栽培。”
陈远远的声音变得尖利,“还是快点走吧,别让沈导等的急,万一生气了迁怒给你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明白对方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的心情,容觉只是颔首,道,“沈导脾气还是很温和的。”
话落,他看了眼时间,说,“我们先走了。”
童苒从始至终都没有呵斥陈远远的行径,显然,她也是颇有微词,只是不方便本人出面。
见人要走,还温柔的笑了笑,“好,我们也该动身了,机场见。”
等载着容觉的车驶离停车场,她脸上的笑才慢慢的消失,摘下墨镜,坐进车里。
陈远远不服气,眼神阴沉,“苒苒姐,容觉他就是小人得志,以前看见你还打招呼,这会儿倒是高傲起来了。”
他拙劣的挑拨离间并不被童苒放在眼里。
“你收敛点,”顾忌着司机并不是她团队的人,童苒说话很小心,“我们都是一家公司的,当然要为公司未来的发展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