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求金旋出任五部督的奏章是以盖勋名义上的,刘辩给何太后与何进都写了一封私信,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洛阳,但是无论如何,要等并州商号与卢植那边的合作全部展开;刘辩开玩笑说,生意要是失败了,自己赔不起。刘辩同时表示,自己将给上书的百官每人送一份礼物,算是道歉。
何太后倒没什么,何进是怒不可竭,在何进眼里,自己和上百名官员是活生生被打了脸;袁隗看完信,问司隶校尉袁绍:“并州是不是有商队回来?”
袁绍苦笑着说:“是正式的官方队伍,刘辩让逢纪和一个叫牵招的将领带着五百骑兵押送,今天到洛阳;荀或已经安排孟达等人前去迎接了。”
韩卓等一帮谋士总感觉不对,王允没话找话说:“皇上让牵招押送这批物资回来,是因为物资重要,还是因为牵招是乐隐的学生?”
这下连何颙都愣住了:“牵招是乐隐的学生?”
“肯定没错。”
原本百官都认为车骑将军何苗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家伙,为了一点小钱去巴结还没亲政的外甥,可是眼看着小钱变成大钱,何苗加入的几个商号风生水起,很多人都转变了看法。上次刘辩特地让人送了一匹神骏的乌骓马给何苗,何苗几乎每天都骑着,逢人就说皇上的赏赐,让何进郁闷了好几天。
现在因为牵招,一个个才想起来,何苗虽然吃了一部分空饷,车骑将军府还是有一个小班底的,乐隐等人即便比不上这边人才济济,要是遇到一些小事还是能处理的。
何颙琢磨着说:“难道皇上有什么事安排给车骑将军?”
何进一听就生气:“那个废物能做什么事?”
何苗今天就没有来上朝,韩卓摇头说:“何苗帮皇上做了不少事,有些荀或、崔烈不适合出面的事,都是何苗出面吓唬那些商人,还有袁术,出面游说商人,说皇上后面还有多大多大的生意;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韩卓清楚,荀或现在都快撑不住了,随着粮食、布匹从各地运来,荀或手中的资金已经不够了,昨天还跟何太后借了两千金;刘辩、荀或确实是奇才,只是并州需要的数字确实大了点,两人恐怕巧媳难为无米之炊。
大殿外一阵喧哗,王谦一头撞了进来,脸色竟然有些发白,喘了口气说:“并州的队伍到了,我检查了牵招的车队,你们猜猜,二十辆马车十七辆骡车装的是什么?全部是香胰子,牵招说皇上命名肥皂,都是在晋阳生产的。”
三十七车香胰子,不,肥皂;韩卓心中计算着,眼神一闪:“荀或的钱够了,甚至还有的多。”
王允苦笑道:“既然能生产,以后就会和纸张一样,每个月都有。”
“不一样。”韩卓认真地说:“纸张不是独门生意,肥皂在中原,恐怕就是皇上的摇钱树,西域的那些产品路途遥远,而且货源不可能充足,不出半年就会被逐出市场。”
何进惊呆了,过了片刻才问:“也就是说,皇上和并州商号能支持后面的战事?”
王允肯定地说:“足够了,皇上设立汾阳、五原两监,就是为了后面的榷场做准备,那也是一本十倍利的生意;逢纪先前来信说,盐铁方面他已经收了不少税,没办法,皇上和卢植都坚持用郭图换了逢纪,后面的消息就不能确定了。”
逢纪和牵招还带来了给何太后等人的礼物,良马、裘皮、宝石等等,就连陈留王刘协和万年公主刘棻都有礼物;何太后问逢纪:“你没记错?”
何太后是对给刘协礼物不满意,逢纪一个激灵:“太后,皇上说了,家和万事兴。”
理是这么一个理,可是放在刘协和刘辩身上那就是一个讽刺,何太后不相信刘辩会这么傻,也不看好刘辩在这件事上的沽名钓誉,面色冷峻地望向牵招:“皇上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牵招躬身说:“皇上说,并州才是一个开始,皇上让小将给太后和大将军各带了一封信。另外皇上给每位上书的官员都带了点小礼物,两条肥皂和一件上好的皮袍,并州商号的车队已经送到了西园,到时候荀或安排人送到各位大人的府中。”
逢纪和牵招并没有因为何太后的恼怒而退却,让袁隗等人暗中点赞,同时又有些担忧;刘辩看人的眼光确实有独到之处,这样的帝王日后一定不会让人省心。下面的官员更关心的是刘辩的礼物,这个皇帝大气,会做人;不管刘辩的心诚不诚,礼物是实实在在的。
刘辩给何太后与何进都写了一封私信,表示自己会尽快回洛阳,但是无论如何,要等并州商号与卢植那边的合作全部展开;刘辩开玩笑说,生意要是失败了,自己赔不起。刘辩同时表示,自己将给上书的百官每人送一份礼物,算是道歉。
何太后虽然精明,但终究不是武则天那样雄才大略的人才,要不然上次也不会差点上张让的当,险些弄得何进身死;看刘辩在信上解释,现在是维持与士族关系的紧要关头,只能分化那些人,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大家翻脸,只能叹一口气。
何太后可是晓得士族能量的,要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何进和自己怎么可能斗过死去的二货老公汉灵帝;刘辩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反正是树上摘果子,一个个来吧。何太后突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逢纪,皇上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维护他?”
逢纪和何进同时变色,逢纪立即反应过来了,这样重要的事,刘辩怎么会不预先和何太后商议,或者奥秘就在那封信中?亏自己还以为是挑拨何太后与刘辩关系的机会,摆明了自己是中了计,被这对母子带进沟里了。
逢纪侧脸看看何进面如寒霜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回太后,臣只是就事论事,帮皇上带句话。”
“是吗?牵招。”
“是的,逢大人没说错,当时臣就在边上。”
牵招可是贴着刘辩标签的人,帮逢纪证明得这么利落,怎么都给人一种有假的错觉;何太后叹了口气说:“是哀家错怪逢纪了,大将军,皇上说想在司隶七郡也设立盐铁司,逢纪是熟手,要不然司隶的盐铁监就是逢纪吧。”
啊,何进有着被坑了的恼怒,司隶下辖河南、河内、河东、弘农、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七郡,其实河南、河东、京兆尹三地都不亚于一个州,就是袁绍这个司隶校尉,真正能管到的,也只不过是河南、河内、弘农三地,逢纪却要管七郡,这是阴谋。
只是这点小事不值得当场翻脸,何进咬着牙说:“谨遵太后旨意。”
逢纪还没想好对策,何太后已经当场让人拟诏书任命;等逢纪后面推辞的时候,都以为这家伙得了便宜在卖乖,袁隗直接把逢纪轰到一边说:“你要把在并州的好经验带到七郡,就是不想干,也要等有合适的人接手再说。”
袁隗还是想着刘辩赶紧回洛阳,否则这一出出的,让人心里不安;太常马日磾似乎看出了袁隗心思,跟着出列说道:“太后,大将军,眼看过年不到十天了,皇上在洛阳肯定也是思念家人,朝廷应该送点物品过去;臣愿往晋阳,陪皇上过年,然后把皇上迎回洛阳。”
袁隗大喜,马日磾的身份可是九卿之一,又是当代大儒,说的理由更是滴水不漏;何进回头看看韩卓,又看看王允、王谦,见三个人都颔首示意,才放心地说:“太后,那就有劳马大人走一趟。”
何太后自然愿意刘辩与朝臣多交往,立刻答应;大年二十二,马日磾风尘仆仆离开洛阳,二十五日中午到达晋阳。杨奇替刘辩迎接马日磾:“马大人,皇上去了悬瓮山,要不然你先在驿馆休息?”
“不用,我有急事见皇上。”
杨奇一怔:“太后的旨意?”
马日磾摇头说:“是何进快撑不住了,洛阳最近出了不少事,要不然我来晋阳做什么,还不是希望皇上早点拿定主意。”
别看马日磾平时不大管闲事,但是洛阳的很多事都没有瞒过他,只说了袁绍在安排人游说几位长公主和何苗,杨奇就晓得马日磾做足了功课,直接陪马日磾出了晋阳城。
悬瓮山庄里,刘辩听着马日磾一个接着一个的爆料,得知何进任命了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心中也为何进捏一把汗,这几个家伙都是袁绍的铁杆,袁家应该开始新的布局了;马日磾的猜测应该没错,袁绍等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当然,马日磾说的事还没严重到刘辩替何进担心的地步,但在刘辩的眼中,何进的前途显得太过暗澹;何进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大将军,可是当了这么多年,都熬死了汉灵帝,可看上去还是当得不稳当。即便如此,刘辩也希望何进能多顶住一些时间,至少在并州这边彻底稳定之前,洛阳的朝廷不能做鸟兽散。
董卓现在还在河东,在洛阳真的能和何进真刀真枪干一场的只有袁绍,以何进的实力,应该可以做到两败俱伤。就算何进的手下有二五仔,可何进要想给袁绍造成一些麻烦,拖住袁绍的几个月应该没问题,而且是必须的。要不然,刘辩心里也没底起来,都在考虑要不要劝说卢植带着并州的人马杀回去。
“皇上,你说,要不是背后有人在推大将军他一把,他是否会和你较劲?”
马日磾其实有点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卢植在晋阳留下了杨凤的人马,还把曹操派回来,再加上刘辩正在集中的汾阳邑和五原塞的人,实际上刘辩已经控制了晋阳,甚至是整个太原郡;这就意味着刘辩完全有能力做一点事的,包括马日磾想要刘辩做的事。
刘辩倒是没有怀疑,笑道:“马大人,你想多了。我连洛阳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再说了,我大舅不过是喜欢显摆,并不傻,我估计也就是想做做样子。”
正说话间,杨亮敲门走进了书房,低声说道:“皇上,张温大人到了,戏志才问你过不过去?”
刘辩点头道:“让他们做主吧,我和马大人还有很长时间要谈。”
“好的,皇上。”
马日磾一听还有秘密,眼眶中透着一股子难言的欣喜道:“皇上啊!你不知道,张温都甘心为你出力……这面子,和荀爽来洛阳的时候一样……让大将军纠结了好几天!”
刘辩深知马日磾的意思,何进在对付张让他们的时候不是没征召过张温、荀爽这些人,可是人家不理他;但是以刘辩的名义,荀爽来了,张温甚至追到晋阳,让何进这个掌握实权的大将军情何以堪。
杨亮离开之后,刘辩轻声问道:“马大人,你说大将军会不会是清白的?”
马日磾蹙眉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相信何进会是无辜的,是被人诱入局中,但何进绝对不会是清白的,没有好处,他肯定会继续忍着,不会不管何太后的态度暴跳起来。”
“哦!”马日磾这个看法很有深度,何进与刘辩、何太后是利益绑在一起的,刘辩好歹是皇帝,何进应该继续闷声发大财才对;刘辩本能觉得对面前的马日磾没必要遮掩,笑道:“兴许是因为何苗的原因,大将军认为我们有了隔阂;不过你说得对,我也不相信大将军是清白的。”
马日磾注视着刘辩的眼睛,什么也没看到,刘辩清澈的眼神中有种不容置疑的肯定;马日磾意识到哪里不对,还没有亲政的刘辩在用一种轻慢的语气,谈论权势滔天的大将军何进,一点也不担心何进会对刘辩的亲政进行干扰。
马日磾无法确定,刘辩是不在意何进的实力,还是压根不在乎亲政不亲政;如果是前者,说明刘辩还有隐藏的实力,但要是后者,马日磾估计刘辩几年也不会回洛阳。是啊,只要刘辩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那些在洛阳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时间一长,还不知道被民间如何非议。
“皇上打算回洛阳吗?”马日磾笑得颇为不自然,看上去似乎是好奇的询问,其实是在等待那个答桉;刘辩见马日磾有点异常,故意放慢了语气说:“自然是要回去,我不能让我妈和我舅舅太过为难。”
刘辩一下子改了称呼,充满了人情味;马日磾细细回味,心头暗赞,继续问道:“让老臣交了差使?”
“不,等并州商号的运转正常了,要是快的话,正月十五差不多。”对于刘辩来说,大汉的官场混乱,商场更混乱,谁能保证并州商号里没有歪瓜裂枣,没有人对钱眼红?官府出的事,并州商号也会出,只要自己在这边,多少可以震慑一些人。
“洛阳的事不用着急,袁绍是个聪明人,就算想把何进赶走,也是会选择一点点渗透何进的嫡系部队,最起码要等袁绍控制住北军,再也不用看何进的眼色了,才会找个机会让何进自己离开。袁绍做事滴水不漏,如果因为野心动了贪念,那就有别的原因。”
“照你这么说,袁绍也是棋子?”马日磾听出刘辩话外有话,猜到了刘辩想要说什么;刘辩显得凝重了很多,稍微停顿了片刻,才点头道:“突发的情况只有一种,就是何进和何苗都死了,到时候即便袁绍是冤枉的,也没人相信。马大人,你说,袁绍是否愿意背这个锅?”
刘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马日磾轻松一笑:“放心吧,皇上,袁绍肯定愿意,历史都是写给成功者的;只不过那样一来,袁绍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一定是你,陈留王在洛阳会变得奇货可居。”
“哦,还有这事?”从话中,刘辩已经听出了马日磾的态度,让他颇感安慰的是,至少马日磾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马日磾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总有想挺而冒险的人。”
刘辩吃惊的看着马日磾,他想不透,马日磾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想演一出陈桥兵变,逼着袁绍黄袍加身?刘辩决定冒点险:“刘协未必会同意,或者袁绍会考虑其他一些宗室重臣。”
见马日磾摇了摇手,开口道:“皇上担心的是刘虞和刘焉吧,对于这两个人我确实有些看法,两人都有野心不假,但是两人都是深谋远虑的人,根本不会愿意做个傀儡。听说在益州刘焉与贾龙已经开战,没有一年半载分不出胜负;刘虞要是离开幽州,那就贺喜皇上,幽州传檄而定。”
我去,这大汉到处都是有心人,刘辩心中顿时诚惶诚恐起来,谦逊地说道:“马大人,你这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