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交易，那么要一只纸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笑天犬并不介意，不过在给出纸人之前，再次看了看表。
“现在是中午一点五十五分。”她放下表说道：“你必须等五分钟再出门。”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楚河也没有反驳。干脆等了起来。
五分钟后，光线再次变暗，那种令人迷醉的花香又一次袭来。
楚河垂下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办公室里安静起来，又过了几分钟，沙沙的声音响起。一直到两点二十，笑天犬才捏出一只纸人飞到楚河肩上：“走吧，纸人能持续二十分钟。”
离开教学楼，楚河朝着宿舍走去。不过这一次他走得并不快。
从教学楼到寝室其实只需要七八分钟就到了，可是这一次他足足走满了二十分钟。就在纸人化成灰的刹那，恰好走进寝室楼中。
“没有花。”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整个校园，靠在门框上，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第一次闻到花香的时候，他以为是学校里种植的什么奇花异草。但刚才转了一圈，发现学校里并没有香味花型。
树只有排排杨柳，花只有片片牡丹——颜色各异，但他闻过，没有一丝香味。
“那我闻到的是什么味道呢？”
“而且那种沙沙声，我刚才想清楚，那是扫帚的声音。”
“声音从四面八方来，说明打扫的东西很多。花香——打扫。打扫的是花瓣吗？”
这不是毫无意义的空想。
在笑天犬给出的四个条件中，他唯一摸不着头脑的就是第二条。
五个关键词语，可能和一切东西有关，首先从那些看不明白的东西上找起，或许会有收获。
想了几分钟，没有头绪，他回到了寝室。
路上没有撞到一个人。
周剑平和季吴生正在看书，楚河关上门直接问道：“两位，综合知识科目，恶浑教授的毕业课题‘我们在哪里，为什么？’有人解过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不等说话，楚河接着说道：“我之前和你们提过毕业证的事情，条件就是三个月内解开这道题。”
季吴生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老罗，这题……有坑。”
他二话不说，拿起手提电脑转过来对着楚河，一边打开搜索栏一边说道：“这里不能上外网，校园网也乏善可陈，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论坛，上面全是水贴，但还是有些东西的。”
周剑平接嘴道：“几年前刚到学院的时候，老季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找出一丢丢可以用的东西来。”
季吴生敲下空格，顿时，一条帖子出现在屏幕上。
“绝笔书。”
“我要死了。”
“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
“虽然没拿到毕业证没关系，但……谁在自己的世界不是个天才呢？”
“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为了解开‘我在哪里，为什么’的毕业课题，我招惹了三位怪谈，现在……他们就在我门外！”
“我听到扭动大门的声音了，但我心里很平静，在我知道解题无望，教授不会出手，生死有命的时候，我就释怀了。”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我想给后来者们看一组数据。”
“毕业课题一共有五个。被解开过一个就会取消，用新出的题目代替。‘我在哪里，为什么’这个毕业课题，已经出现了一百年！“
“这整整一百年里，恶浑做班主任一定会出这道题，而且……无人毕业！”
“也就是说，劫魂学院综合知识系导致了每年五分之一的学生无法毕业！并且，尝试挑战这道题目的一共八百四十二位学员，现在就躺在实验楼的停尸房里。”
“切记！切记！”
这两个字标红，非常刺眼。
“一：如果班主任是恶浑教授，宁愿不要毕业证！等重修！”
“二：如果接下了这个任务，千万不要去想着完成！因为只要想完成，一定会招惹起码三位以上的怪谈！它们绝对不是我们能应付的存在！”
“三：如果非要挑战……我的经历或许可以参考。”
“看看窗外。”
这四个字，是加粗黑体，莫名让人身上一寒。
“门开了，是我室友，我活过了这一天，我该庆幸。”
看窗外？
招惹怪谈？
楚河眼睛微眯，他可是知道怪谈有多恐怖。
动辄接近两百级的存在，两位怪谈可以和一位教授掰掰腕子！学生遇到死路一条！
哪怕他现在如此高的三维也一样。
“还有他的帖子吗？”沉默之中，他问道。
季吴生摇头：“没有了，他发完这个帖子后就消失了。我查过历届学员死亡名单，他在里面。”
楚河凝重说道：“也就是说，这一百年来，有五分之一的学员没有毕业？都是因为抽中了这个课题？而且还死了八百多个？”
季吴生点了点头：“没错，这里的都是各方势力的天才，自命不凡的……全都死了。”
楚河惊讶地打断：“天才？他们？”
不是，自己完全没有在意过在这里学习的是什么人啊。
我王……楚某人上课从来不在意我的同学强不强，反正都没我强。
“那是你！”季吴生牙疼地纠正：“说真的，我极其不建议你去挑战这个毕业课题。”
“历届毕业课题危险系数第一——这是各社团共同认定的。”
“它……太危险了。”
再次沉默。
许久，楚河才点了点头：“我睡一觉，别叫我。”
………………
眼前一片混沌，再次清晰的时候，所有人都坐在了位置上。
“刚刚过了两天。”亥猪岳凌峰刷一声展开折扇：“太急了点吧？”
楚河本来打算随意地说出想法，但话到嘴边，又停顿了下来。
阴影集会始终是要正规起来的。
进入的人越多，身份越高，带来的消息互通物品交换才更多。
而他作为主持人，不能养成随意的习惯。
要将集会打造成谁都想加入的黑金VIP会所，一席难求，他必须从自己做起。
他不悦地瞪了一眼小岳岳，就是这厮破坏的气氛！
算了，哪锅粥里没有老鼠屎？
他沉吟数秒，轻轻敲了敲桌子，顿时，四套黑色斗篷就笼罩在了四位议员身上，脸上出现了对应生肖的面具。同时，半空中金光闪耀，如神灵执笔，一行金色的文字开始显露出来。
“主持人发布紧急任务。”一个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虚空：“解开劫魂学院毕业课题。”
“奖励：一条信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金色文字上掠过。
然后就是沉默。
曹正自然不用说，只要楚河的决定，他就是啊啊啊，对对对。
小岳岳这种二五仔憋了几秒后，疑惑道：“有病？”
“弄这么浮夸？”
“随时提醒我不要乱来是吧？”
反而是周永楠看出了楚河的用意，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并不是……我想子鼠是准备将集会正规化。随着公测开始，人数会加入越来越多。我们需要一个正规化的集会。”
他没说的是，在上次回去之后，他就立刻将集会的所有内容汇报给了烛龙。
上级的提示是：尽量增加人类的话语权。同时，特别应对司已经发布内部悬赏任务——寻找身份较高，忠诚度较高的隐藏觉醒者，随时准备加入集会。
“正规化，代表着公平。只要这里公平，对我们就是绝好的消息来源！”
楚河微微颔首，更改了自己的声音，变得略微沙哑，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行之有序，方得长久。”
他身后的座位开始变得精美而巍峨，最后化为白骨构成，无数黑色花朵蔓藤穿过骷髅形成的宝座。而且仅仅座位就有三米高大。
地位，用物质来区分并不丢人。
小岳岳嘴角有抽了抽，试探道：“我也要！”
吔屎啦你！
这是除了小岳岳之外所有人的内心想法。
“希望各位以后开口之时，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楚河特别看向小岳岳：“别让后来者觉得我们集会干湿垃圾都收。”
小岳岳气得肚皮都鼓了起来。
兄弟，你不准备回罗酆山了？
哦，对了，你回去就缩在小区里！
那没事了。
“这是本次任务的资料。”楚河理都没理对方，屈指敲响桌面，一页页纸飞向众人。
“这次任务有两个解法，我给你们的是第一个。”
资料上详细记载着他目前所知的一切，包括劫魂学院的结构，两位教授，毕业课题，以及刚看的帖子，五大校规，怪谈，实验楼的尸体，莫测书库，香味和扫地的声音。
周永楠拿起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深。
足足过了十分钟，他第一个放下资料。等待其他人也都放下之后，楚河才开口道：“各位有什么想法？”
周永楠沉声道：“或许是我的错觉，这些信息看似杂乱，但我总感觉其中千丝万缕。”
“比如说：毕业课题是‘我们在哪里？为什么？’”
“这个问题需要大量的场地信息推断，用古代的斥候举例，一个好的斥候可以通过植物的生长方向判断该地区的日照时长。通过根须生长判断河流走向。”
“总结来说，要判断位置，必须大量的场地信息。但是……”他扬了扬纸：“要知道这些信息，就必须‘走出去’‘往外看！’”
他放下纸，认真地分析道：“然而，‘走出去’对应着校规第五条：禁止一切外出行为。”
“‘往外看’对应着校规第一条：禁止看窗外。”
他很有逼格地拉了拉斗篷：“我认为，这些校规……是封锁。封锁信息的手段。而且……很可能是人为的！”
楚河目光一亮。
周永楠不愧是特别应对司一省的二把手，应对起这些事情来，有一套非常成熟的逻辑。
他之前说校规是封锁信息的手段，楚河也隐隐有所感觉。但是他没有想到可能是人为的。
“人为？”他澹澹说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隐藏身份的狼人杀……这特么真是个好方法……周永楠听到这句话，面具下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以前他可以从对方神态和语气上简单看出对方此刻的心态——当然因为都是熟人，对方也没想隐瞒。但……楚河这么简单的一次视觉改变，他就摸不准对方的想法了。
感觉很被动。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想了想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
“这位恶浑教授的课题是：我们在哪里，为什么。并且以前没有出现过。我在想，是否是为了这道题，他放出了这些怪谈？”
“目的呢？”曹正闷声问道。
周永楠摇头：“所以我说这是推测，因为我找不到对方的目的……非要说的话只有一个——打造学院历史上最强的毕业课题？但从目前信息看来，没有任何好处。”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因为这些怪谈，才出现了这道题？”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但明显是先有鸡！
否则哥哥怎么下蛋？
曹正道：“或许他只是作为教授，单纯觉得这道题有利于锻炼学员们的思维敏锐程度？”
周永楠不置可否：“不无可能。”
就在此刻，首座再次传来桌子敲击的声音。
冬。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楚河的声音仍然澹漠：“劫魂学院是作为日后代行者的培育之地。”
“每一位代行者，都是一位信仰之主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为了进入紫薇世界，已经准备了很久。而在一百年中，死去了八百多位学员，都是因为这道题。”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是我，我不会将珍贵的代行者放入这种地方。哪怕放入了，也会给他神谕，不要去碰这道题。”
“毕竟，每一位代行者都是一个‘可能。’”
虽然他不知道信仰之主们在玩什么游戏，但只要是人就有可能！
谁又知道谁会在紫薇世界崛起？
小岳岳叹为观止：“这逼格，这声音……老弟，你稳了。”
话音未落，一道穿着盔甲的黑影从楚河身后走出。
他恐怕有两米高，黑色盔甲是古式，各种凋工却极其精良，浑身散发着惊人的压迫力。
楚河扫了小岳岳一眼：“念在初犯，小惩大戒。”
轰——！
盔甲巨人一拳挥向小岳岳，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打飞了起来。随后重重跌落到地面。
小岳岳爬起来的时候满脸是灰，愕然道：“你玩真的？”
话音未落，黑甲巨人已经一手将他提起了起来，楚河肃然的声音传出：“岳凌峰，你们岳家在罗酆山通天彻地。你生下来之后什么都有。你可以白天穿过危险重重的几个市区。可以坐着昂贵的汽车过来。身边随时有一圈保镖，你当然可以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
“这是我在罗酆山唯一可以跃升阶层的机会，我心中还有大把的谜团需要游戏来解开。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在游戏里的布置！包括你。”
巨人轻轻一摁，将岳凌峰摁在座位上，算是给了他台阶。
“如果受不了规矩就走。”
“这里是我罗睺的阴影大厅！不是你罗酆山岳家的祖地！”
岳凌峰额头青筋乱跳，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恢复平常，看向楚河，冷冷道：“果然我两还是天生犯冲。”
周永楠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楚河一直以来行事都比较柔和，哪怕在永安市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从未想过对方还有这么暴虐的一面。
曹正目光扫过所有人，嘿了一声。
那是你们没看过老板召唤高跟鞋的时候。
大厅一片沉默。
过了一分钟，楚河才看向周永楠：“思路不错，想要什么信息？”
“480号羊圈的详细信息！”对方立刻说道。
那里就像一个谜团。
无论进去多少人都出不来。但偏偏排在480号。
楚河屈指敲桌，一页纸飞向周永楠，对方立刻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我也有一些想法。”曹正忽然开口道：“老……子鼠大人给的资料很详细，甚至精确到了时间。我留意每一次恶浑教授都让人等了一会儿。接着就是香味和扫帚声对吗？”
楚河拿捏着逼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他在让自己习惯正规起来的集会。
曹正接着说道：“我看了一下，根据停顿的时间，每一次都不到整点。而加上停留的时间应该正好是整点，所以……”
周永楠目光一亮：“整点会传出花香和扫地的声音？”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曹正拿起资料：“学院的课堂安排非常不科学。”
“每一堂课都是故意错开整点。”
“所以我觉得……整点应该会出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而教授把你留下来，就是为了避免你看到。”
再次沉默。
“天上。”楚河忽然开口道：“要看的东西，在天上。”
“资料上写的很清楚，首先是光线变暗，这应该是天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然后才是花香。接着是扫帚声。”
他忽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愣了愣，随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看向资料。
“花雨？”片刻后，周永楠抬头说道：“难道……天上落下的是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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