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随着时间消磨,我渐渐与社会时钟脱节。
人生无望之际,母亲强行给我安排了亲事,那时候我又收到了一家外派公司的邀约。
工作地点就在非洲!
张老三说到这里露出悲悯的神色!
“失败了太久,人的意志不复以往。”
“面对现实妥协的人常说这是长大了!其实...只是失败了,经历失败颓废的人生,不敢面对现实选择妥协而找到的借口。”
“我不知道这份工作会怎样,不知道会不会被骗,不知道到了非洲会不会如愿!”
“彷徨...”
“看不见未来的迷惘!”
张老三微微抬起头,似乎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婚约很近,母亲擅作主张把我逼入绝路。她把世俗眼光压到我肩膀上,若是我逃了,这个家的脸面也会扫地。”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如何折磨儿子妥协就范。”
“最后呢?”
武杰生出一丝好奇。
张老三露出苦笑:“最后我不堪压力,选择当好儿子。”
“意外的做法...”
陈河皱眉说道。
“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张老三声音再度变得低沉,“被别人手把手安排的人生,结局注定凄凉。”
“那个和我没多少交集的女人温婉贤淑,我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度过,和她长相厮守,再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一次意外,我那爱喝酒的父亲患了脑中风,瘫痪在床。”
“那可怜的薪资负担不起医药费,小市民的日子,就是那样经不起风吹雨打。”
“我离开家出去打工,进厂上班,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工资很丰厚,但我的人生也只剩下机械化工作和下班睡觉。”
“在梦里我看见另一个选择下,我正自由驰骋在非洲草原。”
张老三表情变得木讷。
“钱是不够用的!家里的窟窿让外面的风雨不断涌进来。很快我有了女儿,那时候我下定决心咬牙吃苦,不希望孩子生活在那样不堪的家庭,再一次经历我的不幸。”
“两年后,我父亲去世了,对于家庭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张老三眉间透着思索。
有过家暴妻儿经历的父亲算是父亲吗?似乎所谓的亲子称谓和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处境,都是靠着那无意义的血缘关系捆绑形成。
“然后呢?”
武杰开始好奇后面发生的事情,发生什么事才让他独身一人奔赴非洲?
“女儿不是我的!”
张老三勉笑道。
语气似乎看开,但紧锁的眉头,还是宣告内心充满荒谬和无助。
“呃...”
武杰没想到是这种事,盯着张老三看了会,仿佛看到了那顶不该存在的帽子。
“面对亲子鉴定的铁证,妻子没有半点愧疚。”
“她说:我跟你这种人生孩子已经够累了!你知道你妈每次在你回来后有多么上心这事吗?”
“每次你走后,都要问来问去,话里话外都是有没有怀孕这事。甚至跑去拜菩萨求偏方!明明家里还躺着个药罐子!”
“人越穷越痛苦也就越希望拥有子嗣来寄托不切实际地期望!”
张老三眉目间也只剩下荒凉。
“我不怪她,因为我知道我母亲是个怎样的人。总是自以为是的折磨亲人,越亲,她的强迫症也就越不加掩饰。”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离婚在所难免。”
“可母亲不同意,还说家丑不可外扬。”
“要我把这段婚姻经营下去...”
武杰闻言,也陷入沉默。他不敢想象,那种事情若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将会怎么面对。
没有爱的家庭,没有感情的婚姻。一切勉强凑在一块是为了什么呢?或许只是想让这个家看起来像个家罢了。
武杰在内心里苦笑。
“陷入魔怔的人,已经不会在乎对错,也不在乎受害者怎么想。我也决定不再做那个孝子,不再做世俗眼光的奴隶。”
“我把这两个女人都揍了一顿。然后买了一张机票,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跟着你冒险,或许...”
“是我潜意识里不想回去面对那残破不堪的一切!”
张老三说完了自己的故事,武杰也明白他为什么胆子那么小,却敢只身漂泊在异国他乡。
远在故土的家会是什么样子?
两个互相折磨的女人,因为张老三赚来的钱,而不得不勉强共居屋檐下。至于那个错误...
没人知道也就不是错误!
世俗的眼光很重,她们宁愿活在虚假中。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陈河插嘴问道。
张老三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笑道:“忘了!”
就像那段该被遗忘的过往,曾经的张老三也已经死了。这里于他而言是新的开始,可维系乡土的那根绳却在提醒他,根不在这里。
“你呢?”
张老三看向武杰。
他也想了解这个男人的经历和过往,是什么促使他与狮为伴。
武杰语调沉缓,就像在说电影里的故事,把自己经历的事以第三者的视角表述出来。
话罢,他说道:“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叫尹丽莎白的女人。她被埋葬在名叫马赛马拉的幻梦里。”
“你爱她吗?”
“不爱,”武杰果断摇头,“但她却满足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向往。”
武杰咧出一张心满意足的笑脸。
“真是可笑的人生...”
旁边的陈河摇着头,把烤干的衣服取下穿在身上。
“你呢?”
“我?我可没什么故事。”
陈河把扣子扣紧,整个人藏在衣服里。
武杰知道,这就和曾经的他一样,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从被包裹的触感上找寻安慰。
“我能问你个事吗?”
“你们黑旗组织的人都是什么出身?”
武杰很好奇这一点。
“出身?”
随即武杰说了精瘦黑衣人阿扎和他搏斗时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
“我说阿扎怎么会死在你手上,原来是败给过往。”
陈河感到几分荒唐可笑。
“过往?”
“是啊!过往!黑旗组织大部分的人其实都在被过往的人生所困。”
“当然也包括我!”
陈河闭上眼,脑海里浮现褪了颜色的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