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和济尔哈朗率领满清残部退回关外之后,会合了驻守辽东的五六七留守清军,又收罗劫掠了一部分东北各少数民族人丁,最终凑出了近三万兵马。
只不过,其中真正的能战之兵不过一万五千余,其他几乎都是十五六岁的新丁,以及五六十岁的“老兵”,还有临时抓来的数千少民。
当然了,除此以外,还有从掳掠走的几十万百姓中抽出的五万多包衣兵,以及沉永忠等部一万余绿营军。
不过,前者几乎没有野战的能力,顶多就是能守城,后者颇为强悍,和尚可喜,孔有德一样,都是东江兵出身,战力颇为强悍。
而这个时候,外藩蒙古已经不可能再支持满清了,甚至还想着什么时候再来劫掠一番,报当年的仇。
多尔衮破坏了北直隶北部,辽西走廊,辽东又已经一片荒芜,还去朝鲜来了一场零元购,抢夺了大量的火器和粮食,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朱慈烺怎么会那么便宜他?更不会给满清喘息的机会。他经过大半年的准备,已经征集了五万余大军,准备从山东出发,渡海远征辽东。
到了这一年的十月底,远在南京的朱慈烺便收到了张煌言从登州发回的急报——辽东清军调动异常,疑似分兵它处!
朱慈烺虽然能够猜到清廷会派兵进攻朝鲜,但并不知道清廷具体的作战部署,更不清楚是谁来攻,何时来攻,又有多少兵马来攻。
这个时代的战争便是这样,信息传达十分缓慢,很多时候都是两眼一抹黑,在战前很难获得敌方的真实情报,仅靠塘马哨骑,有时甚至连对方的军力,武器装备都弄不清楚。
而辽东,朝鲜和关内隔着大海,相距太远了,还有大量的无人区,许多情报只能事后才知道。
如今,多尔衮在辽东已经开始了布局,但复州,盖州等地的防御还只能倚仗沉永忠,金砺等人麾下的少数正规野战军,以及一些包衣协助作战,粮草供应是极大的问题。
这些人很早便已经依附清廷,八旗兵主力溃退关内之后,他们虽然看不到再度入关的希望了,但也只能汇聚在了清廷的麾下。
只是,靠着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人马,能不能击败朱慈烺麾下大军的偷袭,那就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只能说,当前的局势,虽然比数年前可要坏太多了,甚至就是危机四伏也难说,朱慈烺的水师投放能力依旧强大,一招不慎,清廷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收到消息,明白了时间紧迫性的多尔衮,济尔哈朗迫不得已将兵马部署复州和盖州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多月。
而朱慈烺早就已经开始了进攻辽东,与多尔衮所率的最后八旗主力大会战的部署,明军如今士气高涨,征发徭役又发粮发钱,全国各地征集而来的十几万民夫干劲十足,决战的准备工作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
与此同时,张煌言的中军再次被放在了进攻部队的主序列,朱慈烺为了各地的防务,还以此为基础,从各军中抽调兵马组成了一支新军。
至于任宣,常青山所部人马,朱慈烺则是打算将他们安排在侧翼,牵制和防御清军的包抄,同时担任决战的预备部队。。
当然了,这样安排其实是因为中原大战朱慈烺的兵马也损失不小,不可能再按编制征辽。朱慈烺希望集中大军中的火器,配合弓弩,步营战兵,以协同作战的方式来发挥大军的最佳战力。
说到底,朱慈烺很清楚清军野战的实力,而辽东盖州以北,深入敌境,对于自己的主力部队的发挥,他也是有所犹豫的。
而如今朱慈烺的部署也无懈可击,每每谋划进攻防守的方略都会和手下人仔细推敲,求稳而不求急功,反正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局势如今早已彻底好转,长此以往清军极有可能会被他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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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一点上,着急的反而应该是清军才对。
在军事上颇有经验天的多尔衮等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也明白明军在中原大战之后,短时间内绝无十万级别以上的动员能力。
当前的山东-辽东一线,双方近三个月以来都在屯兵以对,调整大军部署,除了萧鼎天率水军攻下了辽东旅顺,以及渤海的许多岛屿以外,双方都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
原因也很简单:这一仗,朱慈烺输得起,多尔衮输不起了,朱慈烺输了无非是明年再打过,可多尔衮若是输了,那数罪并算,他的地位,性命恐怕都要没了。
所以,多尔衮为了防止腹地被破坏,征发了掳掠的十几万百姓,在盖州和复州城外围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从羊马墙,拒马枪,陷马坑到鹿角木,铁蒺梨,可谓处处设置。
而且,为了准备和明军的野战,他还在最为关键的盖州城外立了十座大营,每座大营外都挖掘了一条深沟,沟宽二丈有余,沟的内侧立木城,用沙土务实,又在木城中间开炮眼,搭建砖石内壕,安置火炮,以作防备。
沟外侧则立了密密麻麻的木桩,交互间用长钉连接,十分坚实,而木桩则外密布竹签,荆棘,蒺梨,防御工事可谓是相当坚固。
朱慈烺通过水师,以沿海占据的岛屿为跳板,经过密探和哨兵近一个月的侦察,也了解到了一定的情况,如此严密谨慎的布置,想要突袭清军,恐怕只能说痴心妄想了。
所以,明军的高层指挥官,只能把击败清军主力的想法再次放回到了平地野战之上。
登州府城的临时帅府之内,朱慈烺,张煌言,秦凯,任宣,常青山,高杰,以及朱慈烺新提拔的马宝等军中大将已经等候多时了,会议室内鸦雀无声,气氛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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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皇帝兼主帅朱慈烺入内,会议厅内,一副清晰的山河关隘地图被张煌言平铺在了长桌之上,辽东,辽中地区的山河地形,城镇关隘,以及主要道路都大概被标注了出来。
张煌言手上拿着一条细长的竹枝,直接指向了复州城以北的地区:
“陛下,诸位将军,此次会战预计会在复州城提前打响,萧将军所部已经取得了‘长生岛大捷’,歼灭岛上驻防清军一百余,缴获战船二十余艘,附近海域已经完全在我军的控制之下。
同时,在水师的积极防御之下,目前已经成功拦截了三次试图过海夺取岛屿的清军,未让清军一船一人一物成功上岸。”
在海面上,面对萧鼎天麾下的上万水军,千余舟船,以及三千余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明军老兵,清军几乎无隙可循,屡屡受挫。
“此次会战预计将于半月后正式开始,我军将兵分两路,从复州,盖州南北两路发力,夹击那里的清军主力,引诱辽中的清军会战。
北路军主力兵团共三万五千余人,其中水军能战之兵八千有余,野战步卒一万八千,配备火铳弓弩各千余,马兵一万一千余,盾牌甲胃齐全,大小火炮五十余,主将为秦凯,任宣,高杰。
大军目前已经准备妥当,北路军会先行一步,沿海而上,伺机从水路突袭,攻取盖州城附近的据点,获得立足之处,威胁复州城北部通往盖州的交通要道,攻清军所必救,以此来达到牵制,分散辽中清军兵力的战略目的。
南路军为我军另外一支主力,由登州北上复州,亦是此次会战的首先进攻方向。目前共计两万三千大军,野战步卒一万三千,火器营两营,强弩营三营,一万骑兵,盾牌甲胃皆齐全,大小各式火炮七十余门。
大军目前已经悉数抵达登州,渡海即可作战,军中塘马亦上岸侦察月余,大军对沿途道路,地形等情况已经十分熟悉。”
塔读@ “嗯!”朱慈烺点了点头,对当前各营各部都已经按照计划进入了指定地点非常满意:“继续往下说!” “是,陛下!”张煌言随即把竹枝指向了盖州城,又继续说道: “鉴于目前清军士气略显低迷,酋帅多尔衮向来谨慎,我军预计两军决战地点将在盖州城以南五十里以内的平坦区域。 我军到时候攻克复州后,即将在榆林铺,熊岳驿等地会合,然后分三路行军,中线为大军主力,由陛下亲自统帅,主战兵力三万三千,其中预备部队五千,后勤民夫四万七千,将是此次大战的核心战力。 东线为大军侧翼,由末将统帅,主战部队一万三千,后勤民夫一万八千,装备少量火铳,火炮,其中配备五千骑兵,负责牵制清军侧翼,防御清军的侧翼包抄,必要时候支援主力作战。 西线亦为大军侧翼,由任将军统帅,主战部队一万两千,后勤民夫一万五千,主要负责牵制清军兵力,守住主力侧翼不被袭击。” “东线这里稍作调整。”朱慈烺听完,直接打断道:“常青山,到时你率五千预备役兵马部署在侧翼东面的山脉一侧,严防清军在那里迂回。” 军中机要记录了这次调整之后,张煌言又继续说道: “调整过后,中线主力以马宝率领的新编骑兵营作为前锋,负责清除清军哨马,侦察敌情。为增强战力,威慑清军,故再增一千,将新编骑兵营的兵额增加到三千。 其后则是大军主力,由末将率一万余人马位于左翼,任将军率一万余人马位于右翼,中间是陛下亲率的核心战力近三万,三边相互支撑,互为支点。再往后是后备役五千,届时根据战斗情况,适时加入战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常青山率五千兵马取代原本的三千偏师沿山部署,伺机消灭或者堵截辽中方向来援的清军。这是稳住我军侧翼的重要支点,务必要保持打击力度。 但是,若是清军派出大批士兵来夺,断不可与之纠缠,需速速撤退,保证对盖州清军保持围三缺一之态,以免清军在盖州死战。总之,常将军所部一切行动皆以主力侧翼为首,敌来则退,追则反击。 末将会率一万余人马推进到榆林铺一带,干扰分撒清军兵力,威胁清军侧翼,以此迫使其尽快与我军主力决战。 西线任将军按照原计划,任务同样是分散干扰清军侧翼,分散清军兵力为主要任务,伺机攻击清军侧翼,协助主力大军作战。” 诸将听罢,都没有任何异议。这些作战计划一早就已经拟定好了,现在只是出征前做最后的确认,调整极小。 随即,张煌言又指着盖州城,继续说道: “目前鞑子在盖州的总兵力在三万左右,其中一万为八旗兵,一万余为随军包衣,还有沉永忠麾下的三千余绿营残兵。目前已知敌方主帅为济尔哈朗,主要将领有穆尔祜,尹尔德等。 鞑子这个月加固了盖州城防,并在城外立下了十座大营,防守甚严,便是城内外往来的运粮民夫在近十日也突然增多了,应该是鞑子侦察到了我军的行动,开始备战了。 同时,榆林铺,熊岳驿,羊官堡,北信口等地都出现了清军的骑兵,更有部队调动驻扎的迹象,数量皆在千人以上,但具体数量不明,不过看样子多为包衣,应当是作为抵挡试验我军战力的炮灰......” 朱慈烺听罢,再次点头,说道:“现在说说我们的后勤准备情况吧” “是,陛下!”张煌言随即又将竹枝指向了登州城在地图上的地方,继续讲解道。 . 而此时,登州城以北,民夫第五营驻地之内,五百多个民夫刚刚回到营寨。最近大军加速调动,他们的工作也变得繁重了起来,刚刚才搬运完今天的最后一批粮食,每个人都十分疲惫。 刚一回到营寨,众人原本想要直接返回营房睡觉的。结果军需官又突然大喊:“陛下发棉衣了”。 如今已是十二月底,下个月登州的气温会更低,身上只有一件薄棉衣的话,上了战场很可能会被冻死。 李大弟,李二弟两兄弟缩着身子走在路上,原本都已经累得无精打采了,恍忽间听到又有东西可以领,两人也没听清楚是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立马就跑着去排队了。 “哥,我听说过几天大军就要开拔了,咱们马上就要去和鞑子打仗了,陛下亲自领兵呢!”李二弟一脸兴奋,眉飞色舞道。 李大弟扭头看向弟弟,颇有些不耐烦:“又不是你打仗,你激动个啥,咱们就是过来干活,领些粮食的。到时候要是上了战场,一看情况不对,咱们逮着机会就得跑,要是被鞑子抓到,命都得没了!” 李大弟说着,声音越压越低,生怕被别人听到了去打小报告。 他们是山东当地百姓,如今到了冬天,地里没什么活干,今年清军,明军都在这里打仗,破坏十分大,有些地方已经饿死人了,再不找活干,要点粮食,一家人就只能忍冻挨饿,很难说都可以熬得过这个冬天。 “哥,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不要命了?”李二弟惊得瞪圆了眼,但左右看了看,周围还有其他人在排队,只好小声反驳道: “你不怕被抓回来啊,陛下可是说了,谁要是敢逃,第一次工分全部扣光,打***板,到时候还不给分地,第二次可就是要直接砍头了!那些城里镇里的地主老爷们私藏粮食的都被砍了十几个了,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哥你就不怕吗? 而且,我觉得陛下说话是算数的,说给吃饱饭就给吃饱饭,还给大家发了棉衣,不像以前就知道叫我们干活,还要自带粮食!” “你懂什么!”李大弟依旧不服气,“反正到时候看情况不对,你跟着我就是了,好端端一条性命,没必要丢在这里。” 李大弟对官府,军队这些来抢粮的,从来没什么好印象,更没有什么好态度。不过这支军队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不抢东西,还发一些粮食救济,可他还是害怕上战场。 而且,官府干活发粮,还登记工分,说是打完仗之后按照工分给所有人分地,这倒是让他无话可说了。不然,按照李大弟的性格,不知道还要絮絮叨叨多少话呢! 毕竟,别的地方李大弟不知道,但是山东登州府内,那些无主荒地可是很好的,全都是熟地,而且水利都不用怎么修,到时候只要疏通流水渠了就能种,每年每亩产收一季麦一季豆,一石多粮。 若是按照军中传言说的,每人分五十亩,耕牛种子不够的公家还借,就算公粮收四五成,每年的收入还是很高。一想到这里李大弟心里便十分激动。 而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朱慈烺可以短时间在当地征集十几万民夫,而且这些人干劲十足的原因了。 这个时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土地便是最重要的东西,山东,河南因为常年战乱,荒地很多,甚至不用分辽东的地,那些是朱慈烺留给南方人口稠密区的。 “哥,你看,是棉衣!”李二弟原本已经不想和没良心的李大弟说话了,现在看到别人手上拿的东西,又激动地指了指往回走的人,朝着他哥喊道。 李大弟冷得直缩脖子,扭头一看,果然是新发了一件棉衣,刚刚他们兄弟俩没听清楚,还一直在猜陛下这次会发什么。 而正在李大弟,李二弟往前移动的时候,忽然有个军官站在土台上高声嚎叫道:“三日后部队开拔,出征辽东,所有人明后两天要干完所有的活,自己收拾好东西,各个伍长,什长,队长看好自己手下的人,一人逃跑,全队三十人都要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