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慧街另一头。
小甯疑惑地伸出头来问:“小道姑,你不逛啦?”
云落落抬眸,又见到一只落下的紫色蝴蝶,抬手,蝴蝶落于手心,化作一片紫鸢花瓣。
小甯鬼火一晃。
就听云落落说:“小七知道我不见了。”
小甯傻眼,立马急了,“什么?!那小三子不就知道了?!不行不行,赶紧回去!走走走!不能让他发现!”
话没说完,云落落的脚步却突然顿住!
小甯直接拿手捶她,“赶紧地呀!你怎么……”
一抬头,就见云落落朝前头看去。
她顺着瞟了一眼,话音骤止,又疑惑滴咕,“那不是……御察院的马车么?怎么往那个方向去啦?这是干嘛去?”
一只紫色的蝴蝶又飞了下来。
云落落抬手,将那蝴蝶捏住,剑指一并,朝那御察院的马车一送。
蝴蝶在日光中,顿如一道无形紫芒,一闪而过!
直扑那马车而去。
云落落的剑指回转,在额间一点。
紫芒落于马车车窗一角。
云落落黑眸之中,澹紫斓色一闪。
便见,那马车里,周威抱着一个孩子正笑呵呵地说着话。
云落落另一手撑开。
朝旁一拂。
紫芒浮起,似一颗在昼日中看不见的星子。
低微一闪。
云落落的眼中,浮起了一团澹澹的黑气。
她顺着那黑气一看!
就见马车四周,突有凶意四下包袭而来!
她突然眼睛一抬,抽出腰间属于大师兄的桃木小剑!
脚尖一点,直朝那马车扑去!
……
皇城,蒲苇宫。
荒凉萧条的冷宫,是封宬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曾经的清华宫,只有比这更破败的窗门,比这更杂草丛生的石砖。
御察院侍卫面目森罗地守在宫室内外,见到封宬齐齐行礼。
他迈步刚越过宫门,浓郁的腥气便迎面而来,硬是逼得他脚步微滞。
那样让人生厌的气味,一瞬间似乎将他拉扯回了多年前的那间龌龊恶心的内室里,又一刹那将他推入了阴暗中的那扇沉闷窒息的衣橱里。
“殿下。”
赵四自侧殿门边走来,将手中一物捧起,“这是当时发现现场时,从四公主殿下手中拿下的‘凶器’。据查,二殿下身上的致命伤口仅有一处,伤痕与此‘凶器’一致。”
那放在托盘里的匕首还沾满了血。
封宬扫了一眼,并未去拿,直接往侧殿走去。
赵四跟在一边继续道,“二殿下被发现时,尸僵所现至少已死七到八个时辰。”
也就是说,昨日从升道坊入宫后不久,封宗就死了。
“第一个发现的,并非昭阳宫的宫人。而是御花园一个洒扫太液池边的老内侍。平日里好躲懒儿偷摸喝两口酒,今晨宫里动静闹得大,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御花园躲着喝,就想到这蒲苇宫。谁知,一到门口叫这血腥气给冲着了,一抬眼,就看到四公主坐在都快干了的血泊里头,二殿下……就倒在她边上。”
封宬听着,走进了蒲苇宫的西侧殿。
纵使门窗大敞,此时的浓郁血腥气也几乎要将人彻底淹没。
因为眼前实在太多的血了。
蒲苇宫的西侧殿并不十分大,可也足够寻常人家一间主屋那般大了。
迎面的殿内灰蒙蒙的石砖地面,几乎大半被淌开的血液覆盖,还有血水顺着门槛,一点点地渗透出来,最后干涸在石砖的缝隙里。
一张破烂的椅子倒在地上,椅子边上,诡异地空出一个小小的空隙。
血液顺着那空隙流向两边,最终圈出了那块过于干净的地面。
到处都是踩踏的血鞋印。
凌乱的,惊慌的。
赵四看了眼,道,“昭阳宫的人进出时,不曾保护现场。”
封宬看着那椅子边的空隙。
忽然问:“封安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赵四眉头一皱,道,“安平宫的人说,四公主原本在殿内好好的。今日一早便不见了人,宫里人正找着呢,就被昭阳宫的人闯了宫门,直接将赵美人抓到了交福殿。”
封宬没说话。
他的视线在殿内扫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那些凌乱的鞋印里。
忽而,眉头微动。
越过那些血色的鞋印,在那滩干涸的血迹旁站定。
赵四在旁边看得心头微提——血腥气对殿下来说无异于蚀骨之毒,这样重的气味,只怕殿下要犯了心季症。
然后就见封宬俯身,忽而往那干涸的血迹近前凑了凑。
赵四下意识往前靠了一步,只怕殿下心季之后意识陷于癫狂之兆。
却发现封宬只是伸手,轻轻握了握左手的手腕,然后慢慢地再次往下凑了凑,最终,越过那层层翳障般的血腥气,视线定在血迹边一个早已干涸的,浅浅的,只有半个脚掌的鞋印上。
赵四还在讶异三殿下居然能忍住这血腥气的冲撞。
就见封宬指了指那鞋印,“这个,是昨日封宗被杀时留下的。”
语气森然,冷意成霜。
赵四却被那说出的话给惊得脸色一变,当即上前,拧眉一看。
顿时在这纷杂错乱的血色鞋印里,发现了这一出鞋印的不同!
其他的鞋印,因为踩了半干的血渍,落下之处皆是粘稠暗黑的颜色!
唯有这半个脚印。
虽也已呈暗褐,可那鞋印却轻薄得很。
就好像是刚刚流出的血被不经意地踩了下,这才意外地留下了半个印记出来。
赵四当即拿手比对,“约莫三寸,绝无可能是四公主的脚!凶手另有其人!”
他面上一喜,“殿下,卑职立即上报,如此便可排除四公主的嫌疑了!”
却见封宬缓缓站起,摇了摇头,“林氏一心想以封安抵命翻身,如何能如此轻易让她脱身。”
赵一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随后看到封宬顺着绕了个方向,似是随着那鞋印,往某个方向看。
片刻后,抬脚,绕过侧殿那扇废弃的衣橱,走到了内殿。
朝地上看了看。
到处都是灰,却有几处像是被野猫遛弯时蹭过的痕迹,灰尘擦净,露出里头早已斑驳的颜色。
赵四正琢磨着眼前场景的不对劲。
忽然听封宬冷声问:“安平宫人何在?”
赵四当即道,“卑职即刻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