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这位与先前那个死状凄惨的二皇子,才是真正的同胞姐弟。
而封宗死后,听说,眼前这位亲生姐姐,只在吊唁和出殡时,先后去过两次。
也难怪林贵妃只一心把封宗当***。如今为了给封宗报仇,跟太后及文氏一族闹得已是水火不容。
而这个林贵妃亲生的荣华公主,却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置身事外模样。
封宬笑了笑,摇头,“皇命不可违。荣华殿下在此处是?”
封容眉头一拧,点了点旁边的内侍手里的礼单。
“这不,明日不是莲花宫那个的百日宴么,如今宫里头能管事的一个指望不上。父皇就让我帮忙看看礼单。”
她说着,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偏生莲花宫那位是个‘仙儿’,俗事不理。不然哪里轮到我来理会这等子事?一个不好,挨得全是数落。”
话里话外的,不仅对封宬熟稔,更是透出了她对‘莲花宫那个’的不屑与瞧不上。
分明就是同封宬更信任。
封宬却笑得不动半分神色,只跟着点头,“荣华殿下能者多劳,父皇信重。”
封容笑着叹了口气。
又问:“你最近可还好?”
听她说得奇怪,封宬朝她看去,“不知荣华殿下说的是?”
封容朝左右瞥了眼,‘唰’地打开扇子,碎金的光泽募地绽开。
她将扇子挡在嘴边,靠近了封宬一点,身上浓烈的熏香味几乎充斥鼻息。
封宬垂眸。
便听封容笑着低声道,“听说父皇准备在夏日祭给你封号赐府赐婚?”
赐婚。
封宬眼底微动,面上却依旧笑如雅月,似是无奈地笑了下,“荣华殿下说笑。”
封容惊讶地看他,“啊!你还不知么?”
封宬笑着抬眼看她,“不知荣华殿下从哪里听来这样的事。我竟是一点不知的。”
封容疑惑地皱了皱眉,刚要说话,身后的一个宫女忽然上前,低声道,“殿下,莲花宫那边传信,说道真娘娘有事求见殿下。”
封容点了点头,又朝封宬笑:“既然三弟没听说,那定是我听岔了。你别放在心上啊!我去莲花宫瞧瞧。唉!你都不知,这位‘仙儿’为着明日百日宴父皇不准备在太极宫大办,十分不高兴呢!”
封宬微笑,“荣华殿下辛苦。”
封容收起折扇,似是不满地滴咕了一句,“不是说她是半仙么,仙儿哪里还有这么贪图虚荣的。”
然后便领着宫女熘熘达达地走出了内侍省。
及至走过光明门,绕过太液池边的八角凉亭,来到一处隐蔽的花树下,她才停下脚步,一伸手,扶住了树干。
身后做宫女打扮的梨子当即上前,小心地扶住她的胳膊,“殿下!您没事吧?奴婢扶您坐一坐?”
随后闻到了澹澹的血腥味。
顿时眉目中全是焦色,“殿下!您的伤口裂了!奴婢这就送您回府!”
封容摆了摆手,“不必大动干戈,去寻个软轿来。”
梨子当即朝后道,“去,说荣华殿下乏了,懒怠走路,让内侍省赶紧送一抬软轿来!”
即刻便有个跟着的内侍匆匆离去。
封容在一旁坐下,微喘了口气。
这时才能看出,她过分艳丽的妆容下,苍白虚弱的面色。
额间冷汗津津。
梨子用帕子仔细地给她擦了擦额头,却因着是在宫内,不能做太多。
只得按住她止痛的穴位,轻轻揉捏。
一边低声问:“殿下方才何故要提醒三殿下?”
封宬与她平素并无交集,甚至有些疏离。
封容突然这般举动,着实……容易叫那位心思多揣的三殿下怀疑。
封容笑了笑,看了眼花树周围如画的美景,没什么力气地说道。
“就是不想看她们随心所欲的得意罢了。这皇宫,还轮不到她们来呼风唤雨。”
梨子点点头,没再说话。
又听封容问:“明日都安排好了?”
梨子朝四周警惕地环顾了一眼,点头,“是,按着您的吩咐,都已布置妥当。”
封容捏着扇子点了点,后背的疼痛实在太过难捱。
头顶的花树上,一片片花瓣如纷纷羽翼悠悠落于眼前。
远处有水,有山,有清风。
花意弥漫,静默幽然。
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忽而,一道钟声从远处传来。
梨子抬头看了眼,“是飞云宫。”
为着夏日祭。
飞云宫从夏日祭前二十四日,便会在每个节气对应的时辰正时,敲钟一次。
今日正好轮上五月午马。
她眯了眯眼,忽然道,“本宫从小到大,还未受过这样的磋磨。”
梨子一愣,抬头看她。
便见她明艳无双的眼里露出一丝狠意,低低笑起。
“老秃驴自以为把控人心,随意草管我们姐弟性命。我却不能生吞了这口气。”
梨子看她,“殿下要如何做?”
封容扇子一捏,明眸中露出几分厉色,唇边却浮起一抹不善的笑意。
低声道,“他给我一刀,我便还他双番!”
梨子神色微凛,“殿下要改变计划么?”
不料,封容却摇了摇头,“计划不变。加一条,让清风子进宫。”
……
内侍省内。
封宬将物品清单和夏日祭前的祭祀大典中内侍要准备的事物确认了一遍,又解决了几桩王鹤拿不定的主意后,便起身离开。
出了广运门,一个内侍从旁路过,俯身行礼时,低声说了句:“殿下,平康坊先生有请。”
然后便起身离去。
平康坊先生,不就是落落?
封宬眼神一变。
——落落从未主动给他传过信!
当即转身,准备从安福门出皇城。
不想,身后却有人急急追来。
“请三殿下留步!”
封宬止步,转回身,居然见是宣平侯家大郎宣凌跟前伺候的小厮。
见着封宬回头,立马跪地磕头,“殿下,我家郎君在后头,远远地瞧见您,让奴才赶紧着来请殿下留一步,请殿下见谅。”
封宬一抬头,就见宣凌果然大步走来。
碍于礼仪规矩,就差直接抬脚跑了。
而他的身侧,是安南侯李秋降。
封宬眉梢微挑,转过身,矜雅风度地朝两人微微一笑。
宣凌三步并做两步,急匆匆来到封宬跟前,努力喘匀了气后,连忙行礼,“拜见三殿下,三殿下恭安。”
安南侯李秋降跟着一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