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拉住凌希下了教学楼,确认没有别人会打扰之后开始说话。
“我有话想问你。”
“嗯?”
“你如何知道我有灵力?”
凌希看出女孩神色异常,但是略微思考后,她还是如实回答,“星期一来的时候,就明确地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我一出现你就能感觉到?”
“是。”
“什么样的程度?看见我,还是当我距离你一定范围的时候?”
“你想知道什么?”凌希皱眉,“你要做什么?”
“我想找那个攻击者,”女孩脸色苍白,神情却是坚定淡漠。
“为什么突然这么急迫?”
“请告诉我细节,”颜喻道,“求你了。”
不过凌希想起昨晚颜喻的话,她担忧地问道,“你真的要把那种人当同伴吗?”
“你不用管!”颜喻咬牙,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我有自己的打算……”
“颜喻,”凌希直觉不对,她拉住颜喻冰冷的手,“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刚刚为什么动手?礼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问太多,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就可以。”
“颜喻……”
“求你告诉我就好。”
凌希一愣,她从高一开学就觉得颜喻没有情绪,是一个黯淡的影子。可是今天她所有的举动都从疏离冷漠中脱出,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疲倦下掩藏的惊慌失措。
凌希皱眉,“什么都不需要。你本身就像黑夜里面的灯火一样。”
“灯火?”
“感觉你不一样,你是危险的。你身体变化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心里就出现了这股奇怪而坚定的信念。”
“嗯。”
“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你很恐怖。”凌希回忆道,“每次见到你就会产生敬畏恐惧的心情,很压抑,很痛苦。之后就算看不见你,只要意识到你存在着,我也会很难受。”
“现在呢?”颜喻问。
“一样,”凌希在她目光的逼视下后退半步,“只是,我一直告诉自己,你不会伤害我。”
“所以,只要看见我就可以?”颜喻回忆校庆当晚的路径,她从一楼到二楼,所以高一和高二的每个人都可能看见她。
这个范围大到令她绝望。
“颜喻?”凌希唤回她的思绪。
颜喻回神,低声道,“谢谢。”
“快上课了,你要去哪里?”
凌希想要叫住她,后者却没有停留。
颜喻一直记得张西林提到过的那份名单,转校生是一个很小的范围,一个一个找过去也不会是很难的事情。
想要那份名单。
女孩手指慢慢攥紧。
也许,那个人能帮上忙。
程青诺感觉非常不好。莫名其妙的低热和抽痛的心脏让他一整个早晨都情绪低沉。
他的反常自然能引起大部分人的关心,早读班主任巡视的时候都停下来问了一句,“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啊?”
“还好。”
课间他出去一下,走廊旁边又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偶尔他偏一下头,视线范围内的女孩子们立刻假装镇定地望向别处。
站立片刻,程青诺走向教室办公室决定请假。
收拾课桌的时候果然还是有不少人相当担心,同桌低声问他有没有大碍,他勉强一笑,“没事。”
“你看起来很不好。”
“是啊,很不好。”黑色的眼睛稍显黯淡,程青诺锁好书桌,“所以要找到让自己好起来的办法。”
“你要去找那个人?”
程青诺站起来,苦笑一下,“不知道。”
“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程青诺抵住心脏,“现在很难过的人。”
“程青诺。”
“嗯?”侧头看向她,专注凝视的样子丝毫不让人觉得无礼。
“你们一定会相遇。”
少年淡淡一笑,“嗯。”
程青诺带着低沉的心境走下高二部教学楼,绕过封锁的礼堂朝高一部走去。
学校的中轴贯通三栋主教学楼,甬道从教学楼底部穿过,再往外走一百多米便是校门。
他在看见礼堂的封锁之后稍微停顿一下,然后收敛情绪朝校门走去。
上课铃声已经打响,此时仍在校园走动的人会尤为瞩目。所以视线可以很轻易地定在高一部的方向走来一个人身上。
距离远到无法看清样貌,只是一抹灰色的影子。然而就是这样的距离,他的心脏跳动都在逐渐的加快。
那个人从教学楼投下的阴影中走出,一脚踏进与他共同拥有的阳光之中。
校园静谧,每一步的足音似乎都能落入他的耳中。他怔怔看着靠近的人影,身形五官逐渐清晰。女孩注意到他后,浅褐色的瞳仁闪过一抹惊异,然后毫不犹豫地朝他走来。
放晴的天空灿烂明媚,初晨的阳光温和不刺目。道路两侧的香樟树沐浴在这样的光线之中,叶子边的缘泛出温柔的金色光芒。
女孩停在他面前。
明媚且温柔的阳光从天空撒落。
经历数天阴雨后,仰既的天空湛蓝,白云的痕迹浅浅铺展,让人不由得意识到逐渐逼近的夏日的脚步。
一个男生捧着鲜花,闷闷不乐地走进仰既市立医院。
晴朗的天气本该让每个人心情舒畅,可惜男生只觉得阴云未散。
他刚刚进门,就看见右侧停车场那边走来四个人。一行人沉默前行着,低调又带着明显勿扰的气场。
其中三人是黑色统一稍显沉闷的西装。走在中间的男人则是平常休闲的装束,气质淡薄冷清,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冷血动物这样的形象。
男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来这里的首要目的是寻找到林青许的病房,其它还是不要多看多问为好。
早上他刚刚到班级,就得知一中昨晚被清查的事情,再往下询问,才意识到那些人是为林青许而来。
不过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情况,流出来的消息也大多是谁跳楼了谁在礼堂斗殴之类漫无根据的臆想。
——应该是学校封锁了消息吧。
虽然相当奇怪林青许怎么能牵动那么多人,不过男生无暇理会这些。不管林青许是什么人,男生都不想让他活下去。
于是立刻假称生病请假回家,离开学校之后则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仰既市立医院。
此刻男生非常懊悔。昨晚明明可以选择割喉,却在最后关头看见少年修长的双手。
——我是一个手控啊……
男生叹息,破坏那双手的快感可比血液喷溅到脸上更让他觉得刺激。
——晚上来的时候还是直接杀死好了。
在这样打算的时候,他正询问温柔的值班室姐姐,护士看着他礼貌乖巧的笑容,将他指向五楼尽头的单人病房。
“你是他的朋友吧?不要担心,已经度过危险期了,这两天应该就可以醒。”护士贴心的安慰道。
“……嗯,谢谢姐姐。”男生脸上的微笑有一瞬僵硬了。
他依然哼着轻快的歌。
从楼梯慢悠悠走上去,最后站在这间沉默如同无人病房外向里面窥探。
鲜花只是掩饰,他可没有把自己的脸暴露给林青许家人的打算。
不过下一刻,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男生一惊,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里面,打量他一下后,微微低头,“你是少爷的朋友吗?”
男生还未来得及说话,里面就有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少爷,啧啧,叫他林青许。”
越过黑西服的肩膀,男生可以看见一个男人站在病床前。
男生怔住。
男人神情淡漠地看着病床上沉睡的林青许,语气也充满着漫不经心的意味,“他可是连我的姓氏都不想要了……”
——那个冷血动物。
“……不过我儿子竟然会有生病送花的朋友?”男人漆黑的眼睛里浮现微妙的笑光,侧过脸看向他,“可真是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