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怜儿知道姑姑是一肚子话要问,可张家的人在等着,她也只能长话短说,把一百两银票交到姑姑手中。
“这钱你给我作甚?”赵彩凤不解,即使不愿意给二嫂,也应该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是想着,娘的性子太软了,大娘若是趁我不在上门要钱,依她的性子,定是守不住的,二毛三毛还小,用钱的时候还在后面,这钱交给姑姑收着,我在张家也放心。只是要麻烦姑姑,有时间多多回几趟娘家了,看他们需要什么,你再买给他们。”
赵彩凤看自己的侄女,年龄虽小,想得却很周到,她不怕麻烦,二毛三毛也是自己的亲侄子,孤儿寡母的,她常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因为怜儿,给他们一家带来这么多的进项,她正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怜儿呢,这也是给她一个机会了。
“怜儿,你放心,家里我会照顾好的,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他们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悄悄跑回来告诉我们,我和你姑父给你撑腰。”赵彩凤拉着她的手,言辞恳切,眼里闪着泪光。
“这是我出嫁时你奶奶给的嫁妆,你今天出阁,姑姑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这个玉镯赠送于你。”说着,赵彩凤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戴到了怜儿手腕上,圈口大了许多,勉强能挂住。
怜儿见玉镯,种头一般,裂纹清晰可见,不是什么值钱货,也就收下了,“谢谢姑姑,姑姑多保重,怜儿走了。”
赵怜儿本来也不觉得难过,可是见了姑姑,再听到姑姑亲切的声音,心里也真的把赵彩凤当成了自己的亲姑姑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嗯,走吧,想姑姑了就回来看看。”赵彩凤知道童养媳是没自由的,若是将来能得个一男半女的,日子还能好过些,可怜她这个好侄女,没能样样正正的找个好人家。
赵彩凤目送着花轿离开,直到看不见踪影才回过神,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回到屋里,把怜儿给的银票收好,打算第二天让周安去钱庄存起来,可以涨点利息,平日里二嫂家若是需要用钱,她用手里的零钱就可以。
五叔带着赵怜儿到张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因为是童养媳进门,府里并没有做什么布置,正式的婚礼是要等到少爷十六岁之后。
张显贵和夫人还没等赵怜儿进门,就已经得到消息,提前让丫鬟们收拾好房间,其实就是在少爷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小床,他们希望在儿子未成人之前,两个人先分床睡,主要是怕儿子和陌生人同床会冲撞了他。
花轿停在张府门口,虽然没有婚礼,但还是按老规矩,跨了火盆,射了箭,才进了正厅。
正厅里,张显贵和夫人王氏坐在太师椅上等着新媳妇进茶,赵怜儿也只能配合,恭恭敬敬地递上茶水,“公公喝茶,婆婆喝茶。”
张显贵一听,不高兴了,“叫爹和娘,叫什么公婆。”张显贵见了赵怜儿,眉清目秀,眼中带光,像星星一样,闪闪亮亮,很是喜欢,心里已经把她当闺女疼了。
“是啊,怜儿,以后和我们在一起不用这么见外,就按照你在家习惯来,喊爹娘就行。”王氏看儿媳妇的小脸,肤白入雪,跟面捏的似的,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李婶还是挺有眼光的。
“好,听娘的。”赵怜儿还真是不习惯,本来就是个孤儿,活了三十年也没喊过爸妈,这一下子就多了一个爹,一个娘,叫着就别扭。
张显贵看时候不早了,让五叔带怜儿去了后院,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午膳,想来怜儿颠簸一路定是饿了。
赵怜儿进了后院的厢房,独立的小院子,里面种了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上挂了好些红绸子,估计是给小少爷辟邪用的。
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迎了上来,看年龄比怜儿大不了多少,“怜儿姑娘,我是碧草,平日里照顾少爷的饮食起居。”言语中带着轻视,怜儿一眼就认定,这个叫碧草的不是什么善茬。
碧草看怜儿穿着朴素,袖口处清晰可见的补丁,知道她是穷苦人家的闺女,来这里也不过是给少爷冲喜用的,心里也没把怜儿当回事。
“碧草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初来乍到,赵怜儿只能多结好人缘了,嘴巴甜一点总没有错。
碧草被被她一声姐姐惊到了,再加上夸她好看,心里对这个小丫头也没那么抵触了,“你可别叫我姐,我承受不起。”碧草嘴上可不想饶人,再说了同样都是买来的丫头,她们也不是一路人,赵怜儿可是童养媳,这在一般人家还不如端茶倒水的丫鬟呢。
“姐姐,我说的是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姐姐这般好看的人,要说见过,也只在画上见过,姐姐,难道你是天仙下凡?”要想寻求一个女生的好感,只要一个劲地夸她好看,准没错,这个碧草本身就有几分姿色,她只不过是小小地夸张了一下。
就是这小小的夸张,碧草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一个乡下丫头还挺会说话,“好了,怜儿姑娘,五叔已经嘱咐我称呼你为少奶奶,你不用刻意讨好我,我不过是个丫鬟。”
碧草自认为姿色尚可,做个童养媳的本钱还是有的,但五叔说了,给少爷找的媳妇,生辰八字很特别,仙人说了,赵怜儿的生辰八字可以给少爷延年益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少奶奶,午膳已经准备好,先用餐吧。”碧草看到厨房送来午膳,主食加四菜一汤,看样子,老爷和夫人很看重这个小丫头。
赵怜儿听着碧草喊她少奶奶很别扭,“碧草姐,私底下你还是叫我怜儿吧,我今年才九岁,叫我少奶奶好不习惯。”最主要碧草明显也不想喊她少奶奶,何必强人所难呢。
碧草当然不愿意喊她少奶奶,可是五叔已经提前说了,她也不能不听,可是赵怜儿说私下里可以不喊,这正和她意,“怜儿,我这样喊你,你不会给五叔告状吧?”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赵怜儿不禁有些同情,大户人家的丫鬟活得也很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