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和残魂伤不了童言,唯一造成的伤害,大概只有心理阴影这方面了。
在顾予期出现之后,黑暗的空间不再是她一个,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顾予期上前拉她起来,拍了拍她身上不存在的灰,看着童言抽回两手交叉,来回活动手腕,眉目不自觉的放柔。
“你叫我一声,我想听。”
叫他阿期?
童言动作一顿,表情惊讶的抬头看他,心中觉得他不要脸至极,又有几分羞恼之意。
脱口而出一句,“滚!我才不。”
说完发觉自己情绪过激,好像被调戏的小姑娘一样,立刻又把嘴闭的死紧,往后退了两步,决心离面前的人远点。
知道她不会乖乖听话改口,顾予期也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她慌张远离自己的举动,还是引的他心口戾气翻涌。
他上前一步,手掌一把按在她的后颈处,强迫她看着自己,黑色的眼睛逐渐的往红色转变。
童言不适的欲开口说话,却在对上那双猩红的眼睛时失了声。
“我不强迫你什么,但,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两人静静地对视,寂静和压迫感几乎夺走她的全部呼吸。
漫长的几息之后,童言抬手试探的拍开他控制着自己的手,打破了这种沉默,顾予期也顺势放开她。
童言先移开视线,看向周围的一片黑,垂着的手一再收紧,语气尽量保持平常的说,“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顾予期闭了下眼,半晌后才道,“好。”
她看见了他眼睛。
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入魔后的顾予期和入魔前的他并无太多区别,行事或是战斗,依旧冷静理智的让人心惊。
要不是他一身无法做假的魔气,她甚至根本不信他是入了魔的。
直到刚刚,那猩红色眼睛,不是因它异于常人的颜色,而是由于里面几乎克制不住的戾气和偏执。
一瞬仿佛恨不得把她杀死,然后吞吃入腹,再也跑不了、谁也夺不走的疯狂。
她面上表现的很平静,心脏却在剧烈颤动,以前模糊的认知终于有了清晰的样子。
顾予期他……真的入魔了。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金莲子的效果要到了,如果不能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重新压制入魔后的魔性,到时灵台失守,理智全无,真将沦为只会杀戮的魔物。
顾予期聚出一个雷光,即可以照明,又能驱逐残魂,两人顺着一个方向往前走,在一片浓雾似的怨气中畅通无阻。
前方的路好像没有尽头,只感觉空间逐渐窄了些,只余三四人并排通过的空间,浓雾此刻已经散尽,地面上随意堆积着石块,或大或小,乍一看去似毫无用处。
然这段时间,童言的阵法被顾予期专门指导后,水平至少上升了一个档次,没多一会儿,就看出了这些看似杂乱的石块,其实都是阵法的一部分。
只是构成的是什么阵,又有什么做用,还有的她慢慢想的。
就在她陷入思索时,不经意间看到有一根根蓝色光线往四周延伸,顺着某种特殊的轨迹,爬满两边的石壁。
于是立刻低头望向他们脚下,所有蓝色光线最终汇聚在了顾予期脚边,她又抬头向顾予期看去。
他在解阵,也可能是在找寻阵法中唯一的安全通道。
感受到她的目光,顾予期没有转头,抬手摸了下她的发顶,随后牵上她的手,淡声说,“不用想了,跟着走。”
微弱的蓝光照亮整个通道,两人并肩慢行其中,若忽略脚下暗藏的危机,到仿佛像是在穿过某个星光大道。
被握着手的那刻,童言微惊了一瞬,在此之前,顾予期从来只拉她的手腕或是衣袖,如今却……
试着抽回手,却换来对方抓的更紧,她咬咬牙,忍下心里的抗拒,决定等走完这段布满阵法的空间再说。
通道的尽头很亮,至少比周围的蓝光亮了两倍不止,而光源,则是石壁上架起的烛火。
走出山洞后,基本完全换了个地图,这里的布局,更像某个地宫的入口,路面皆有统一规格的地砖铺成,两壁是规规矩矩方砖砌成墙面。
停下之后,童言借着理头发的动作抽回自己的手,不敢看顾予期的方向,便拿着视线往周围的墙上乱瞧。
这一看,就发觉了墙壁的怪异之处。
“你看墙面。”
先不提在如此深的地底砌砖的可能性,仔细观察这些墙面,会发现很多方砖之间间隙较大,看起来十分松动,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般。
而且很多砖块的颜色看起来比旁边的颜色要稍浅一些。
年久失修来解释多少有些牵强,更多的倒像是需要经常活动,故意留下的大间隙。
童言用单肉眼和神识的自信观察了个遍,却又奇怪的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顾予期从她脸上移开,凝神看了一眼墙上,只提醒她一声小心,之后率先踏步出去,走在了前头。
童言紧随其后,后脚跟一踏上走廊的地板,身后立马传来一阵响动,回头看去,居然是来时的通道坍塌,完全堵住了出口。
此刻他们除了往前走,再别无他选。
童言心中微沉,心中升起一些不安,下意识的望向顾予期,却见他只是轻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毫不在意没了退路。
墙上的烛台十步一盏,左右对称,同一时间只会燃烧一对,只有越过旁边这对,下一对烛台才会亮起。
走廊笔直,隔着数十对烛台的尽头,有一对烛火持续的发光发热。
既照亮了尽头的青铜大门,也为站在这条长而昏暗的廊道上的人,添了一份踏实感。
第二盏烛火熄灭,第三盏亮起之前的间隙,短暂的两息时间,尽头的青铜门上突兀的闪过两道红光。
犹如凶兽睁开眼睛,危险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几乎就在下一盏灯亮起的那刻,密密麻麻的摩擦声、凌厉的风声,接踵而来。
童言他们对此早有防备,这些突发的袭击要应对起来并不难。
此时烛台已经亮起,在不算清晰的光线下,也看清了这些飞行物的来处和样子。
乃是墙上的方砖所化,说是方砖所化有些不准确,应该说,是这些飞行物在不攻击时,便会伪装成砖块的样子迷惑人眼。
这些可以幻化形态的飞行物,斩落后散成一堆沙土,然而很快又聚集起来再次攻击。
一把石刀割破了童言的手背,这种小伤放在平时,她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可这次,她却觉得这个不到两厘米的伤口格外的痛,仿佛是先被泼了辣椒水,之后又浇了烈酒一样,火辣辣的十分刺激神经。
强忍着伤口的痛感,她催促顾予期加快步伐,左手主动拉上他的袖子,让他带着自己前进,随之转过身全心应付越来越多的袭击。
前方的顾予期一心破阵,一时倒未注意绝大多数攻击都由旁边的童言吸引了去。
又过了三盏灯,他终于看破阵中玄机,这边思绪还未完全走出来,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