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曾拥有过更可怜,还是,拥有后又失去更让人痛苦。
曹府,是源县小有名气的富商,据说曹家主和金家有着七拐八拐,远到天边的亲属关系。
是真是假没有人特地去证实,只是曹家主偶尔欺男霸女时报出金家的名头,已无人敢管这些闲事。
秦殊意图闯进曹家,带走秦母,毫不意外的被拦在了外面。
曹家有钱,总能请到一两个低修为修士来保护自己。
闯进不去,他便在门口死死等了一夜。
第二日,找来的秦父把人带走,回去后他高烧不退,伤口感染流脓,如果不是老大夫医治的及时,恐怕只能面临截肢了。
触及少年眼中的恨意,秦父不敢和他对视,开口为自己辩解道:“你娘…跟着我也是受苦,曹家好歹也是大户,她去后吃穿不愁,还不用受累,岂不更好。”
少年握紧拳头,恨声道:“她是我娘,不是你可以随手丢弃买卖的宠物!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根本就不配!”
秦殊的话让秦父也恼怒了,他不过是卖了自己的女人,哪容得一个小孩指责他的。
“小畜生,这是你跟爹说话的态度吗!?我也是为了咱们爷俩着想,为你娘着想,她不过是去享清福有什么不好的!”
“她以前是我的女人,老子有权利让她去哪里!”
秦殊从未觉得眼前这张脸,如此让他痛恨,令他作呕。
父子两人不欢而散,少年摔门跑了出去,好几日都不曾回来。
秦父再见到秦殊,是在一个艳阳天。
夏日里阳光暴晒,乱葬岗的尸体,很快就腐烂的发出难闻的臭味。
今早,曹府来了个下人,通知他说秦母昨晚意外死了,尸体扔在了乱葬岗,要领的话赶紧去,迟了,得被狼叼走了。
秦父匆忙跑去乱葬岗,在一堆尸体中,找到了一张草席包裹后随意扔在地上的秦母。
她头上有个碗口大的洞,是撞上了什么尖锐的角,撞死了的。
血已经干涸凝固在她半张脸上,温婉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骇人。
她眼睛一直看向一个地方,僵硬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急切。
她当时想做什么?逃命吗?
秦父难得羞愧的,对着尸体流下了鳄鱼眼泪。
没有人能理解赶来的秦殊,看到娘亲的尸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冲上前,把秦父一把从尸体旁推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娘。”
少年背着娘亲的尸体离开了这里,任秦父找了好久,也没能找到他们去了何处。
这边的坡地上,起了一座新坟,有个少年郎跪在那里低声哭泣,声音犹如幼兽悲鸣。
‘娘,你怎么不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我就能带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了。’
原来,他消失的这几天,都是在为营救秦母做准备,然后带她离开这里。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透那个人,他就是个疯子啊。’
‘为什么他以前会觉得自己妥协了,他就不会再伤害你。’
他自责自己,没能早点看清秦父内里的腐烂,以为自己好好的打赢比赛,就能换来这个家短暂的安宁。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爹早已不是爹。
“是我错了。”
他既然做错了,那就弥补。
捧起一把新土撒在坟上,他轻声呢喃的仿佛在她怀里撒娇。
“娘,我让他们都下去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一阵清风吹过,仿佛一声悲伤的叹息。
本来准备救秦母的东西,变成了复仇的工具。
一夜之间,秦父死了,曹家家主和跟他躺在一起的夫人也死了。
金汇赌坊大火,库房被烧,关押的妖兽突然齐齐跑了出来,在大街上肆虐。
做完了所有事,少年连夜离开了,此后,源县少了一个叫秦殊的少年。
街边的大婶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跟路人讲着这个故事。
有人不解的问,“秦母早就被送去了曹家,身子也被玷污了,为何那晚才想着要逃跑。”
大婶跟人说这个故事,只是以它为独门谈资,并非同情里面的人,她一脸嫌弃的说,“女人身子一旦被糟蹋了,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要我猜啊,肯定是她要自己寻死,旁人没拦住。”
那人不喜她说这话,皱眉头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她还有个儿子,不至于会狠心的抛下他,秦母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更大。”
别人的反驳令大婶更激动了,破口道,“我说的不对吗,要是我被人拉出卖了,我可没脸像她一样安心活在那么久,早跳井为夫家守节了。秦母肯定是个不知羞耻的浪蹄子,才会被秦父拉去卖了的,呸就是活该!”
她出言侮辱死者,站她旁边的几个人面色都已露出隐忍的怒意。
但街坊邻居平时里总有来往,不好为这点事发作,外来的人是男子,与妇人当街争的面红耳赤也不妥当。
大家统一缄口莫言,却让她觉得周围的人,认同了她的说法。
大嘴一张,不依不饶的继续扭曲事实,“曹家以前多有钱,四进四出的大院子,这滔天的富贵谁不想享受享受,秦母还不是看中曹家有钱,才同意卖身抵债这事的。”
男子不欲和这无知妇人起口舌之争,气愤的甩袖走了。
其余围在大婶身边的人,不约而同的悄悄退后了些。
谁知道秦殊还在不在源县,若是听见有人这般污蔑他母亲,肯定不会放过那人的。
巷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内容似乎是那大婶的丈夫。
“臭婆娘,你还在外面凑热闹,大中午了还不做饭,是打算饿死咱爷俩嘛!”
大婶听到男人的怒吼,身子吓的一哆嗦,麻溜的起身往回赶,嘴上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神识跟了她几步,大婶一进屋,迎面就被男人撒气砸出来的扫帚打到。
她‘哎哟!’的叫了声,引的男人更不满。
“装什么死,赶紧滚去做饭!还有,把你的钱给我拿出来,老子下午要出去。”
“我手里也没钱了,再说当家的你那么晚了还出去干嘛,你不是没有差事吗?”大婶的声音在男人的怒瞪下,一点点弱下来,险些听不清完整的句子。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老子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废话那么多!又想找打是是不是!”
看到这一幕,童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婶因为生活不如意,就借着秦家的事,肆意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
同为女人,她对秦母有这么大的敌意,一个来自大环境的影响,一个来着家暴丈夫的不断洗脑。
说来也是可悲。
秦母为什么那天晚上要逃走,很简单,因为她无意中得知秦殊右手断了,秦父还没钱给他医治。
身为母亲,孩子重伤怎能不心急。
趁着晚上看守松懈,偷跑出来,欲去看看秦殊,谁料被曹府以为她要逃跑,挣扎之中,秦母撞上了一旁的假山上,死了。
“他们决斗要开始了吗。”
今天正好是秦殊和顾予期约定决斗的一天,房间已经退了,等看完两人的比试,他们就会离开源县。
寂行轻声道,“还有一会儿,我们慢慢赶过去也不迟。”
童言抓了抓何湛的手,想了下说,“那我们再逛逛,阿湛有什么想买的吗,你说,我带你去。”
差不多时候,寂行便带着童言和何湛,来到比试的地方。
周围多是低矮的小山坡,普通的毛竹占满了一个个山头。
此刻的场面非常仙,一个个的踩在竹尖上,飘飘然欲乘风归去,尽显高手风范。
远远瞧着那边比气场的两个人,她想,原来高手也不一定都在高山之巅决斗。
竹林是个好地方啊,毛竹生长周期短,即便断了一大片,很快就会长起来,而且竹笋那叫一个好吃,炒肉或者笋干炖汤都是简单又美味的做法。
何湛盯着她奇怪的问,“言姐姐你是饿了吗?”
他好像看到言姐姐在不停的咽口水。
寂行闻声侧过头来,心里些许疑惑,修士有那么不抗饿吗?
“啊!没有。”然后实诚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是在想下面还有没有嫩笋,笋炒腊肉味道很不错的!”
顺风听到的秦殊:……请严肃点,我们这边是在决斗!
倒是寂行认真的想了想,“笋干炖鸡汤也是极好。”
顾予期抬起眼瞥了下这边。
秦殊:假和尚!
两人继续对峙着,气氛逐渐压抑起来,空气中有无形的剑意相互较量。
童言不禁也被影响,屏气敛息的看着。
忽的,两人同时动了,化作两道流光撞在一起,澎湃的灵力涌出,里面的人形被光芒完全吞噬。
犹如两条游龙相斗,他们迅速分开又撞在一起,再分开。
四散的浩瀚剑意,荡平了他们脚下的毛竹,在山坡上划下深深地剑痕。
上次秦殊在金汇赌坊时,她尚能看清他的动作,这次他全力施展,在她眼中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不成人形的画面。
要不是清楚是自己修为太低的原因,她都要怀疑是上辈子的几百度近视又找上来了。
修真界应该没有近视这一说吧?
值得秦殊全力以赴应对的对手,顾予期自然不会差。
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剑意气势,两人势均力敌。
从灵根来说,雷灵根比其他的灵根更为霸道强势,挥出的剑气自带雷电,攻击力极强,对阵的人丝毫不敢有所大意。
这方面顾予期占优势。
但他才结丹一年多,秦殊则至少已经触碰到了结丹中期的修为。
修为上,秦殊显然更占便宜。
胜负难辨。
两人的战斗风格十分明显,顾予期是开疆扩土,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将军,何时进,何时退,一招一式尽在掌握之中。
秦殊则是野兽式的进攻,进攻防守全凭长期在战斗中训练出来的本能。
但也就因为如此,他的招式总是出其不意,没有固定的章法。
每一次进攻目的都很明显,致对手于死地,刀锋下处处显露杀机。
风格不尽相同,胜负欲倒是一个样的,这般不要命的打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
为避免被战事波及,寂行带着他们往后退了几十丈,撑起防御最强的灵力罩,护住这里。
打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上方忽然乌云密布,遮天蔽日。
只见一方雷电云集,灵力和剑意似化作银龙,咆哮而去。
另一方力量犹如狰狞凶兽,虎扑而上,和银龙战在一起。
两兽相斗,撕咬僵持,随着天空一直巨响,两道力量相撞爆炸开来。
云烟散去,露出天空下的真容。
对面的两人已经换了位置,此时站在地上,相互对视。
少顷,秦殊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只撑不住,率先倒地。
顾予期赢了。
这时,寂行察觉有一道微弱的灵力触碰了自己的灵力罩,细看去,是一只传音鹤。
他随即撤下防御,让它近身。
是找童言的,它飞到她面前化作一只透明的缩小版仙鹤,轻鸣一声提醒。
见童言一时没动,还用化出的喙轻啄她的手背。
她瞧着传音鹤好看,才没第一时间接信的,被喙啄着,莫名有种它在向自己撒娇的错觉。
她接了传音,看完内容后惊喜万分。
商寻,成功晋级元婴了!!
老子师傅终于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