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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五七

不过,当凌非收拾妥当并稳定了心绪后,到了外间却得知周元已经离去了。

被周元留下的梁节安虽然也向她交代了一些很是书面的措词,但凌非哪里会听信这些,只想到周元一直等到她转醒、却偏偏在她准备好了要去会见周元提出的那人时,周元却先一步离开了,此事前后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会不会和要求见她的人有关?

因之前她满心都在提防着周元,并没有过多的去考虑这点,此刻想起,她依然不知要见的是何人,她不指望从梁节安口中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除去宫里大半要么是见着脸对不上姓氏称呼、要么是说起姓氏称呼想不起脸的大半宫人,她所熟悉的人也就那么一些了,再除去留在中京的大部分,眼下还在行宫中,又会有什么人想要见她,而且还是由皇上代为转达,并且不是来向她请安,而要她这个皇妃屈尊降贵前去见面?

她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郑淑仪了,这几日周元派人严加看管了郑淑仪所居的院落,郑淑仪自然是无法外出,也只能向皇上提出要求了。

一想起要见郑淑仪,凌非只觉得这一日原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堵得慌了;周元亲口表示这一回定要严惩郑淑仪,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却又暗示并非是赐死,且不论周元是如何下了这个决心,他究竟打算怎么处置郑淑仪呢?

难道是剥夺封号打入冷宫?或者干脆打个包退还给郑家不成?不过无论哪条,确实足以让骄傲的郑淑仪生不如死了。

只是,郑淑仪如今怀有身孕是真,要处置她至少也要等她把皇嗣诞下之后吧,这数月的时光,保不准又会生出什么变数了!

凌非估计着总总可能,可是她却始终猜不到郑淑仪为何要见她,还是在这么一个前后不着的时候;还是说,要见她的本就不是郑淑仪,而是别人?

她越想越是纠结,尤其是想起郑淑仪的那副德行、以及她歹毒的所作所为,凌非只想向在一旁等候引领她前去的梁节安提出拒绝,但最终好奇战胜了厌恶,她还是打算去一看究竟,反正就算是郑淑仪,此刻也不过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母老虎罢了。

当她习惯性的带着小青子与银烛同往时,梁节安却出声阻止了,表示皇上吩咐了,只需瑾妃一人前去即可。

凌非倒不是真的走个几步路都要前前后后下人捧着护着,既然梁节安这么讳莫如深的样子,更激了她探究的兴趣,留下了一干人等,只身随着梁节安去了。

可是,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且不论梁节安选择的路径都是避过了人来人往的要道,关键是他们所去的方向并非是郑淑仪被囚禁的所居院落。

果真不是郑淑仪了?那还会有谁?

她心跳了一拍,想到了韩同,不过立刻也意识到这绝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可能性;心中的疑惑更是膨胀了。

又行了一段,她渐渐注意到似乎已经在往行宫后宫的边缘靠近,用不了多久,出了前头几道门,他们可就不在后宫的范围之内了!要知道,除非有皇上的特旨,或是某些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比如那次寻找郑淑仪与四个草原女子,她擅自离开后宫无异于再次出逃!若不是梁节安带的路,若不是清楚梁节安确实是周元得力的心腹亲信,若此刻引路的是刘德善一流,她几乎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对她作梗,要谋害与她了!她可是已经有了两笔的前科了。

胡乱的猜想中,她忽然留意到所走的路竟然有一些眼熟,好似与前几日往地牢而去的路十分相似,不过,她也不能肯定,毕竟此地已脱离后宫的范围她没有来过,而且宫墙高大规格统一,处处看起来也都差不太多。

可就在她还极力否认自己的猜疑的时候,跨过了最后一道大门,眼前映入了多日前夜里,在火把的照耀下,见过的地牢入口轮廓。

顿时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深处地牢之中时,口鼻间全是霉腐潮湿的气息,更还有飘荡在其间的血腥之意,即便她幸运的没有亲眼所见。

不过,她很快又意识到或许这是另一处的地牢也说不定,监牢总归是阴冷坚固而粗糙,不会像其它建筑那般用格式手法装点,而且这一带也与那晚刚到时空无一人的情况完全不同,周围布满了执勤的士兵,时不时四下里还有巡逻往来,看管的十分严密。

大约是注意到凌非左右张望的样子,梁节安刻意说了一句:“娘娘,这边请。”顺着他的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通往那地牢入口。

且不论此地牢与彼地牢是否是同一个,至少凌非也能猜想的出,要求见她之人,只怕是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了,她的心也跌入了低谷,开始恐惧着即将见到的情景,因为她不希望任何一个自己所熟识的人,落入到这般境地。

她走的越来越慢,每一步都愈发的艰难了,梁节安却也没有催促,只是配合的放缓了速度,等候着她。

一步一步的进入地牢,阳光在身后一点一点的消失,那地牢中特有的气息印证着她之前的猜测,还有一样空荡荡、透着幽黑的间间牢房,每一步就算极轻了也似乎能听见回音来回撞击,她不知怎么的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所谓见人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其实是周元要把她这个没有臣服之心、反复逃跑的前朝帝姬正式关押起来?!难道昨夜周元的缓和与让步,也只是最后的晚餐?!

幽暗密闭的空间不断刺激着凌非已开始动摇的心神,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梁中人,你这一路带我来此,究竟要见何人?还是,另有它意?”

“娘娘稍安勿躁,再有几步便能见着了。”他的声音还是永远的平静淡漠。

无需凌非再说什么、问什么,很快事实已经给了她答案,在地牢最深的地方,她终于见到了整间牢狱关押的唯一的不像囚犯的囚犯。

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无需任何点缀、哪怕是仅仅点燃着零星昏暗油灯的地牢中,都不会失了一分的光彩,她富丽堂皇的首饰、发髻、衣裳都代表着她的地位、荣耀以及骄傲,她仿佛只是误入此间,稍稍驻足后就会转身离开。只不过,这一刻的她,似乎有一些虚弱,靠坐在那张给犯人准备的狭窄单薄的床上,没了平日里的精神,愈发的有种楚楚可怜的模样了。

凌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郑淑仪,如果有人告诉她,这是郑淑仪的同胞姐妹,她一定确信无疑。她万万没想到,最终见到的还是郑淑仪,可却是在这个地牢的监狱之中!

难道如今依旧被士兵包围把守的、郑淑仪原来居住的那个院落都只是假象吗?

在凌非呆滞出神的片刻,郑淑仪逐渐收回了毫无焦点的涣散眼光,向她看来。

“瑾妃,你来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没有一点儿过去张扬跋扈的影子。

“……是的。”除了这两个字,凌非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知何时,梁节安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她们两人面对面、隔着监牢的栅栏。

郑淑仪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样子,似乎开口说一句话,都要准备好一会儿,牢内的寂静更把这间隙的时刻渲染的无穷漫长,凌非都忍不住要问她为何要见自己,才听她说了第二句。

“他们带走了我的孩子……”就好像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有点点委屈,有点点抱怨,“那药真的很难喝,很苦很苦,他们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吃药了,打小就讨厌……可是他们还是一直一直让我吃,直到很多很多的血流了出来,比逸云宫那一回还要多好多好多,就好像我全身的血已经流尽了……”

“这是为什么?我承认,刚进宫的那会子,我一点都不希望有孩子,孩子除了哭闹、令我见不到皇上外,没有一点儿可爱之处,所以没了就没了吧;可是这一次,有了他我真的好高兴、好开心,我想,这就是为人之母的感觉吧,也难怪皇后、姑母她们为了自己的孩子争得你死我活了……”

轻缓诉说的郑淑仪,看起来很是无害,可是凌非却从脚底一直冰冷到心底,不仅是她话中的内容,也是她的变化,那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反而像是某种压抑着的爆发的前兆!她只觉得郑淑仪的下一句随时都会癫狂的嘶喊起来。

“瑾妃,你知道吗?他夺走了我的孩子,夺走了我最爱的人,夺走了我一生的幸福!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见你,对吧?”她略微的有些激动了,不过这倒让她看起来更“正常”了几分,她盯着凌非问道,不过,并没有等待凌非的回答。

“因为,我已经看不到了,所以,我要你成我的眼睛,替我看着他的灭亡、他的毁灭、他的一无所有与他们身败名裂、满门抄斩!”说着,她笑了起来,只是太过虚弱仅笑了两声就痛苦的闭目喘息着了。

“……你的话说完了?”凌非淡淡道。

郑淑仪闻言一下子坐正了身子:“你!你知道我在说谁?”

凌非并没有回答她。

郑淑仪露出了一个凄凉的笑容,又倒回去靠着墙壁了:“看来,我果然太小看你了,呵!绯祥帝姬,好一个绯祥帝姬……原来你都知道,你竟然知道!可笑只有我才蒙在鼓里,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亏我还是她的侄女,还姓‘郑’!我怎么当初就没有想到,那人精儿一样的黛墨是她一手安排的!连那金珠儿、玉珠儿都是她早年就安插在我身边的了!都是她指使的,都是她们害的,我才会一时失控,才会酿成这般的大祸,落入这种境地!是她要我的命呀!我好恨,我恨她,郑、翩、翩!她丧尽天良,她一定不得好死,瑾妃,你要替我看好了,看着她死的有多么惨,一定比我更惨——”

……

当凌非走出地牢,再见到光明之时,只觉得恍若隔世,她很庆幸自己还能走出来,还能再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但郑淑仪却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或许她还能见到太阳,可是她再见的阳光,也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温暖之意了。

从郑淑仪的口中,凌非也得知了她即将受到的惩罚,并非失去一个孩子那么简单——她被送人了,像礼物、像奴隶、像牲畜一样的送人了,送礼的人自然是皇上,收礼的则是草原上铁铁部可汗,或者说,她连一份礼物都算不上,只是其中微小的一部分,却也是必不可少的。

因为,她杀害的四个草原女子,其实并非是真正的舞姬,她们是铁铁部可汗留在周元身边的联络人,其中为表铁铁部诚意,更有一名可汗庶女!

铁铁部兵强马壮,不服如今统领草原诸部的大可汗,野心膨胀,妄图勾结中原王朝,谋取草原的大可汗之位,而周元也正需要利用草原人的内乱,扭转不利的北疆战局,挽救他燕王朝度过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危机。

可这一切,都被郑淑仪的冲动破坏了。

因而,周元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向铁铁部致歉,除了把肇事的郑淑仪献出外,更有大量的金银珠宝与牛马牲畜,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的,郑淑仪不是什么和亲公主,就算她依旧拥有绝世容颜,但她还是可汗的杀女凶手!周元既然敢把他的爱妃、郑家的嫡女交出,自然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今后这世上再不会有郑思鸢,也不会有郑淑仪了……

凌非无法设想郑淑仪将来的命运会如何,可是她记得周元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朕赐她死,只怕思鸢还要对朕感恩戴德了”。

不过,郑淑仪落到这般境地,也无需她同情,毕竟就算其中有贵妃暗中的诱导,但所有的事情还是郑淑仪自己一手造成的,是她的目中无人与骄傲跋扈,自取灭亡。

可是她的错,却绝非她一人所为,贵妃自然脱不了干系,但周元却也是逼死她的罪魁祸首之一!若周元一开始就没有纵容郑淑仪的骄纵,一开始就用宫规去约束她,一开始就不给予她无法实现的诺言,哪怕是当初不要摆出那么宠爱那四名草原女子的样子,哪怕是离开行宫前照顾好那四名女子的安危,哪怕是给郑淑仪一星半点的提醒,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凌非可以想象,周元或许会说,那些涉及军国大事的秘事,当然要有掩人耳目的掩护,当然不能与后宫言及国政,可是就算有无数的措词借口,都掩盖不了最后的事实,那一条条生命的代价……

如果说,昨日的周元透露出几许对不得不交出郑淑仪的悲哀,还有几分痛苦的意味在其中,让凌非感觉到他略微褪去了一点儿帝王的冷漠的话,今日见过郑淑仪之后,周元的决绝让她再次感到了无比的寒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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