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什么宋山河,他是宋江,除了宋江,谁能想出这么黑心的主意——
“倘若,朕要稳定呢?”
“那……”
张亢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只需下旨申斥便可,宋山河等厢军指挥使,显然是看出了某些苗头,心中不安,这才行贿受贿,而,陛下假装看不出来,反而会让他们更不安,所以,如若陛下的目的是,不变,那么,下旨申饬是最合适的。”
赵时,
点点头,
“那,朕要是……不求稳呢?”
刷
张亢抬头看了赵时一眼,然后,又微微低下头去,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语气里,难免带上了一些……期盼,音调,也不自觉的,拔高了一些:“还是要申饬,这宋山河如此明目张胆,显然,他就是想要看一看陛下到底骂不骂他,既如此,不论陛下是求稳还是不求稳,为了不让他行不轨之事,先骂他一顿是最合适的。”
“好。”
赵时,便,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让人赐座,然后继续问道:“若如此,老将军以为,之后当如何?”
“必有人反。”
张亢,也,不客气,拱手谢坐后,便直截了当道:“陛下要裁军,裁军必生祸乱,至于原因,原因有三,一,不一定是宋山河,但是,以宋山河为主的厢军,均是诏安之人,被诏安之人,本就心中未必信服,所以,必生祸乱,但是,陛下要裁军,自然是大宋已经养不起这些虫豸,所以,这是死局,必有一战的死局。”
“二,”
张亢顿了一下,继续道:“即使他们不反,老臣认为,咱们也应该,逼得他,不得不反。”
“哦?”
赵时诧异,然后,完全无视了旁边还站着的方月以及跪伏的平鹤,只是看着张亢,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将军为何如此说?”
“很简单。”
张亢,明明是儒生,却是……霸气外露:“他们旧罪未消,杀害贫民,百姓,不计其数,本就应枭首以示众,现在,只不过是,让他们多活了几日。”
赵时点头,
未说对还是不对,
只是问道:“那,三呢?”
“三?”
张亢摇摇头,也没有回答,甚至,盯着赵时反问道:“老臣斗胆,想问官家,官家是要裁军以救世,还是……搏命?”
好,
好一个张亢,
赵时整个人,竟是呼吸一重,然后,便看着对面,目光好似比自己还要灼灼,还要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张亢,顿了一下:“有何区别?”
沉默,
张亢,好像略略有些失望,不过,赵时毕竟并没有说不如何如何,所以,他也只是整个人的嵴梁,塌了一下,然后还是双手撑着膝盖,坐的笔直道:“若只是为了救大宋财政,那这第三个原因便是,厢军反不反不重要,但是,厢军高层如若不反,那,咱们就没有理由抄其家,掠其财,而,如果不去抄家掠财,那裁撤厢军的意义其实不大,因为,厢军的七成以上军饷,其实,早就被厢军高层瓜分,能够落到寻常厢军士兵手中的……十没有一成。”
赵时,
一怔,
他固然,已经是彻底定下了裁军的策略,但是,对于这一方面,还真不敢说了如指掌:“老将军,莫非在……信口雌黄?”
张亢,
一颤,
按理来说,他是不甚畏惧赵时的,一来,官家既然能想到请他这个老将,那必然是真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二来,他颠簸一生,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怎么会被一个可能用得到自己的小皇帝吓到,但是……吓到了,就在,赵时质问他的那一刻,他真的……后脑勺麻了一下,然后,竟,下意识的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情况,确定应该不算信口雌黄,这才,认真道:“千真万确。”
啪
赵时这才,狠狠的拍着扶手的站了起来,然后,皱眉,踱步,踱了三四步,这才,扭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张亢:“给老将军三千人,老将军敢不敢,再,孤身上一次任?”
张亢一颤,
啪
力道之大,甚至,站起来的时候,腿弯把椅子推的飞出去三四米,然后,已经有了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陛下,老臣今年……不过六旬而已。”
换言之,
老臣,还能战!
“好。”
赵时也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感叹道:“朕实话实说,朕一开始,只是为了组建新军,收复燕云,这才,顺便想着裁撤厢军,却不曾想,厢军竟然糜烂至此,既如此……哪怕一无所获,甚至,还要倒贴钱,朕也一定要,把这群蛀虫裁撤出去……”
“张亢。”
“在。”
“朕现在封你为新军权指挥使,太尉,龙图阁大学士。”
“是。”
张亢……啪的,撩起了自己的衣服下摆,甩的,好像鞭子一样响,然后,六十岁的人了,却是如同半座大山一样,重重的跪下,跪的,地板都好似颤了颤,嘶声道:“老臣,遵旨。”
所以……
这,
就完了?
平鹤,甚至都还没有等来自己的惩罚,人家俩个人就已经把官职都定好了,所以……这就结束了?这未免也有些,太……雷厉风行了吧?
而且,
不仅仅是平鹤有些恍忽,方月恍忽,甚至,就连一天到晚跟着赵时的二娘,周同,都多多少少有些恍忽,官家,不会是,早就认识了张亢,这是表演给自己一众人看的吧?
不然,
怎么敢,这么迅速啊?
而事实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赵时其实从他穿越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题,那便是……收复燕云,以谁为主将?狄青?或许可以,赵时此前也一直是这么安排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狄青守成有余,但是,激情不足,并不是说狄青没有激情,狄青真要是打起仗来,身先士卒不在话下,而是,他……不够……
所以,
赵时又找了杨文广,杨文广是杨家后裔,对契丹,有彻骨的仇恨,激情是……百分之百够的,但是……他脱离战场太久了,虽,武功高强,但是,指挥作战的能力,真的……不太让人信服。
而且,
即使这俩个人都能用,且没有缺点,作为一场可能是赌国运的战争,要知道,从古至今,向来只有南征一统天下者,极少有北伐功成者,这俩个人,也是远远不够的,所以……
莫说已经聊了这么多,
就是,
一句话都没说过,
赵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一定会,想尽办法的,用他一用,而且,不仅仅是赵时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张亢看着赵时,亦有一种,干涸了数百年的仙人掌,终于掉进了最适合自己的湖泊里的感觉,所以……
干脆利落吗?
干脆利落,
甚至,
陛下都还没有询问过,其他人的姓名,但是,对于张亢来说,却,还是,觉得有点慢,如果,早知道新皇是这么一个性子的人,自己肯定,早就不顾一切的上门自荐了。
“官家。”
“嗯?”
赵时看向了这个六十岁的老臣,语气温和:“老将军可还有什么要求?”
“老臣不敢。”
不知为何,
明明刚才,赵时都没有对他表达好感的时候,他还绷着,僵着,不那么畏惧赵时,这时候,赵时明显待他已经不一样起来了,张亢反而整个人恭敬异常,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平鹤,作揖道:“只是,不知官家要如何处置此人?”
嗯?
什么意思?
平鹤,忍不住的偷偷瞪了一眼张亢,老夫,也没有拦着你独得圣心,你为什么要……暗害老夫?
而赵时,却大约明白了张亢的想法,他虽然孤身一人也不会怕,但是,显然还是想要多拉一个帮手,只是,赵时有些好奇,为什么选择平鹤,而不是方月,莫非……赵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方月,方月一颤,迟疑了一下,竟然,缓缓下跪,认真道:“陛下,老臣有罪。”
“哦?”
莫说赵时了,就连趴着的平鹤,都忍不住的扭头看了一眼方月,方月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只是看着赵时的胸口,不敢直视双眼,咬了一下牙,道:“其实,臣不敢确定平鹤有没有收受贿赂,但是,老……老臣确实……三日前,收下了一名,郓州来的女子。”
“嗯?”
赵时一挑眉,
方月便,砰的一下磕在了地上:“当时,郓州来的那人,说,只是想要让厢军也能参加这一次的全军演武大会,而且,即使没有功成,老臣只要出来说句话,便算是完成了委托,便,便能收下那女子……”说着,他,又一头磕在了地上:“臣有罪。”
赵时,
沉默,
所以,
自己今天就见了三个人,宋山河就给自己腐蚀了俩个?这,这到底是宋山河太厉害,还是自己的运气有问题?而且……赵时微微皱眉:“不只如此吧?”
方月,
一颤,
赵时继续道:“若只是如此,你又没说,完成不了委托,应当不用跟朕,这么快认罪吧?”
是的!
方月一滞,按理来说,是这样的,毕竟,且不说,宋山河是让自己只是说句话,自己又不是不能说,即使自己完成不了宋山河的委托,只要回家,把那舍不得的美人,一狠心打杀了,谁又能栽赃到他头上……
但是……
砰
方月几乎是磕破一般的,重重把脑袋磕在地板上,嘶声道:“官家,罪臣,罪臣湖涂,罪臣,罪臣是直到他们离开才反应过来,他们让罪臣给抄写的那首诗是……反,反诗啊!”
反诗?
赵时,愕然的看向了平鹤,然后,又缓缓的看向了方月:“那个宋山河手底下,不会还有个黑心读书人,姓……吴吧?”
——
是我的错觉吗?
结尾,比他娘的挖坑,难,他娘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