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动作奇快。
等我反映过来,他已经爬到老瞎子身上,抓向了那老骗子的脖子。
我顿时一惊,转身一脚踹在唐正的臂膀上,将他踹得翻到了一旁。
随后,唐正就像只受了惊吓的野猫,猛地扑起来,弓着后背,四下环视一圈,忽然就以那种诡异的姿势,快速的爬蹭着,出了房间。
我将老瞎子扶起来,问他,“没事吧?”
“没、没事!”老瞎子脸色蜡黄,两条腿都在打摆子。
我跟他说,“再坚持一会儿,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你跟紧我。”
闻言,老瞎子慌忙点了点头。
我追出房间,就见唐正爬到那个放着很多塑料模特的房间外,在用脑袋使劲儿撞门。
可那个房间的门,是锁着的。
唐正撞不开,似是又察觉到我追了过来,立时便像只无处逃窜的老鼠,顺着墙根一路猛冲,窜到楼梯口,就直接滚到了楼下。
我心说坏了,不知道楼下那些员工走了没有。
快步追过去,下了楼,我见楼下已经没人了,门窗处的卷门帘也都被拽了下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而去追唐正。
可他就像个装了加速器的壁虎,趴在地上在一楼的货架间,四处乱窜,我追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抓不住他。
直到窜进衣帽区,唐正忽然就停在了那个试衣间外面的镜子前。
他一脸呆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逐渐将弓起的背慢慢放了下来。
见状,我立刻回头朝跟在后面的老瞎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跟上来。
老瞎子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我朝他摆手,立时憋着气,紧走几步,跟到了我近前。
我指了指自己眉心的位置,提醒他不要贴错地方,这才转身,屏住呼吸,冲上去一把掐住唐正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摁在了地上,又用另一只手凝气,拍在他后背上,把自己的生气注入唐正体内,用力一抓,就从他后背里扯出了一团黑褐色的东西。
起初唐正还蹬着双腿挣扎,可等我将这东西拽出来,他就伏在地上,没了动静。
老瞎子立刻上前,照我说的位置,将那张黄符贴在了唐正脑门儿上,复又躲开些,看向我手里的东西,奇怪道,“这好像是个婴儿?男的也会怀鬼胎?”
“不是鬼胎,这是不能成形的煞灵。”我将那东西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才确定道,“确实是个足月却未能活下来的胎儿,它有和唐正十分相似的血脉之气,又被人用咒术圈养,所以我才不能将其彻底驱散。”
“说简单点,这团煞气,很可能是来自唐正某个早夭的孩子。”我见老瞎子一脸迷糊,便又换了个说法,继而道,“不过,这东西落在我手里,唐正那个前妻,怕是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我淡声说着,转身从不远处的货架上找了个装着糖果的玻璃瓶子,将糖果倒出来,就把那团黑褐色的煞气装到玻璃瓶里,封紧了盖子。
老瞎子看得有些发颤,问我,“那瓶子上,你用不用画个符咒什么的,这东西不会跑出来吧?”
“不会,它就是再厉害,再凶猛,也只是一道气,在密封的环境里,很难作为。”我不在意的说着,转而看向唐正,将人翻过来,探了探脉搏。
他身上的煞气已经抽离干净,只是生气也所剩无几了,看样子事后是要大病一场的。
老瞎子见我给他把完脉,就将他眉心的黄符撕了下来,不禁又是一惊,急道,“这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贴上,你咋又撕下来了?”
“这张黄符就像一颗子弹,打出去,里面的灵气就没了,现在也只是一张废纸了。”我将那黄符撕掉烧了。
老瞎子有些愣怔,忽又嘀咕,“这事儿虽然看上去有点儿吓人,不过也没你一开始说的那么危险嘛!”
我没作声,他是不知道,若没有这张黄符上的灵气护体,唐正刚才很可能就死了。
而这黄符里储存的灵气,是我用三年时间攒下的。
虽然它不能对成形的煞灵造成任何伤害,却是一剂保命的强心针。
这种保命符,若是换做方之镜那种大师级的风水师,何止是要十万,要百万也不为过。
毕竟千金易得,活命难求。
我和老瞎子又在丰源百货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那门口的卷门帘忽然打开,有一男一女,推门进了超市。
男的四十多岁,身形不高,穿着一身藏蓝色的棉麻唐装,看上去虽然还算精神,脸色却蜡黄蜡黄的,没什么血色,显然是受了咒术的反噬,此时并不好受。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形体态略微有些发福,应该就是唐正说的宋媛媛了。
那二人进了超市看到我和老瞎子,就快步走了过来。
到近前,见唐正还躺在地上,宋媛媛的脸色一变,忽然问道,“他怎么了?”
看她那副似是不知情的样子,老瞎子忽然嗤之以鼻道,“你就别装了,你就是宋媛媛吧?这是你前夫?你不是找人给他下咒了么?他死了。”
老瞎子没好气儿的说完,还踢了踢昏迷不醒的唐正,表示,这人已经‘死透’了。
宋媛媛身子一僵,忽然就泪汪汪的扑到了唐正身上,使劲儿晃了晃,喊了两声,见唐正真没反应,她忽然又回过头来,瞪向那个跟她一起的中年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只教训了他一下嘛?怎么把人弄死了!”
那中年人皱眉扫了她一眼,才说,“人没死。”
闻言,宋媛媛一怔,又去摸唐正的鼻息,见人真的还活着,她又喜极而泣的,拿了手机,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见她这番操作,老瞎子都懵逼了。
那中年人却是目光阴毒的看向我,一番打量之后,问道,“是你破了我的咒术?”
我没否认,只说,“拿钱办事罢了。”
“呵,拿钱办事?我看你是多管闲事!这小子能有多少钱,能买回他那条烂命?”中年人冷声嘲讽。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他,皱眉道,“我看,多管闲事的是你吧?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夫妻二人就是明面上闹得再僵,宋小姐也不想唐正死,唐正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死,也还是惦记着要与宋小姐说句对不起。你可厉害,用这二人的孩子练煞,害人性命,还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
“什么?孩子?”宋媛媛一惊,又回过头来,看向那中年人,问道,“表哥,他到底在说什么?”
那中年人神色一僵,也不理她,只问我,“那胎煞呢?”
闻言,我将装着煞气的瓶子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中年人眉目一紧,上前就要抢,却被我收手躲开了。
我问他,“你认不认识一个擅于施展驭气之术的风水师?”
中年人冷哼一声,皱眉道,“这天下之大,会驭气之术的人多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是不说,还是不知道?”我将手里的瓶子微微抬高,示意他,若是不如实回答,我就将这瓶子里的胎煞放出来,让他尝尝被咒术彻底反噬的滋味儿。
那中年人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一旁的宋媛媛虽看不到瓶子里有什么,但她似乎也听出了一些情况,立刻起身,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玻璃瓶,躲开些,才看着那中年人,急道,“前些天,我给你钱,让你帮我那早夭的女儿超度,你却用她做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啊?”
“女儿?那不过是你跟唐正这个烂人,做出的脏东西,不让她来到这个世上,是对的!她该死,唐正该死,还有你们那个傻儿子,都该死!”
中年人忽然神情凶狠的说着,上前就一把掐住了宋媛媛的脖子,同时去抢她手里的玻璃瓶,目眦欲裂道,“把胎煞给我!”
然而宋媛媛执拗的看着他,用力一摔,就将那个玻璃瓶砸在地上,摔碎了。
顿时,被我封在瓶子里的浓烈煞气,猛然散开,将半个衣帽区都笼罩进了黑褐色的煞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