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晏与南提醒后的方员外,思绪翻涌。
一个奉命行事的杀手抓住了也没什么用。
他的上峰,杀手组织的头领,又岂是随便能找到的。
就算找到也不是他能制服的。
虽然不知道要杀淼淼的人是谁,但终究在方员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让他开始认知到,自己女儿长睡不醒,或许是有人故意害的。
想到自己和女儿身边危机四伏,方员外坐不住了。
他有钱,有很多钱,可以利用钱办很多事。
既然对方能用钱来买凶,那么自己也可以用钱来抓出背后的这只鬼。
反正只要钱砸到位了,不信有揪不出鬼的抓鬼人。
方员外整顿了精神,把女儿拜托给了晏与南后出去了。
等着他做的事情很多,他要给女儿建立一个安全的家。
方小姐这边,房中吵吵闹闹一番后,复归于平静。
只有晏与南和戴思宽在房内。
晏与南进入方淼淼的第一层梦里,俯身到她的床上,抬头就见悬在她床顶上的琉璃镜。
这面镜子被施了童术在上面,又挂在方淼淼的床顶,时时压制着她,不得出梦。
晏与南取下琉璃镜,镜中自己的脸清晰地显现在上面。
慢慢地,镜子出现雾气,自己的脸变得有些模湖,一双黑洞一样的眼睛显现出来。
就是这双熟悉的眼睛,老故人了。
但这次他的神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
晏与南不躲不避,看向这双黑童,忽地就坠入了一片黑暗中。
慢慢黑色散去,有暖暖的光亮传来,是烛台的光亮。
晏与南一看,自己已经置身在《夜宴图》中了。
太好了,终于能跟方淼淼对上话了。
但见那方淼淼,已经不是从《黎湖山色》里出来的那个总角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少女。
原来画里也是有时光流逝的,真是奇了。
方员外已经头发也花白,只有方母还是旧时模样,没有一点改变。
可能因为方淼淼没见过母亲老去的模样,对母亲模样记忆停留在十年前,故而方母不论换到什么样的画作环境里,永远都如初。
“方小姐。”晏与南开口道。
方淼淼置若罔闻一样,她举起酒杯轻抿一口果酿,一脸微醺的样子。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微带醺然,面颊微红,嘴唇湿润而红艳,像一朵初雨后的蔷薇,格外动人。
这样美丽动人的方淼淼和现实世界里那个纸人一样的方淼淼简直是两个人。晏与南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被她的容色惊艳到了。
绝色佳人,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吧。
“方小姐。”晏与南又唤。
可方淼淼仍像是没听见一样,兀自喝酒,兀自和母亲说笑,还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
晏与南提高了声音再喊了一声,还是无所动。
就算是喝醉了,又不是耳聋了,况且自己是借她的神识进来的,声音应该是在她脑海里响起,为什么她却听不见?
晏与南过去抢方淼淼手里的酒杯,抢空了,因为自己的手是透明的。
本来自己只是一缕神识现不了身也是合理的,为什么共神识的人连自己说话声也听不见,就令人费疑了。
难道是因为在画作中的缘故吗?
方淼淼的《夜宴图》里没有自己,所以就看不见也听不见自己所有的动作。
可是《夜宴图》里也没有方母,现在二层梦境里却有她?
想不明白。
晏与南现不了身,又传不了声,呆在这里看他们一家人开怀畅饮也无趣,便出了梦境。
出来一看,戴思宽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晏与南看着书桌上的《夜宴图》,想到被戴思宽加了几笔的《黎湖山色》,他想到让方淼淼能见到自己的方法了。
第二日,晏与南找了个画师过来,让他把自己画进方淼淼的《夜宴图》里。
画师一听连连摆手,“这是一幅已经大成的画作,饱满自然,气韵生动,再加个人上去就会毁了这个画作,不能加,不能加。”
晏与南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画师不说话了。
他把银子收进怀里,对晏与南道:“公子是想站着入画,还是坐着入画。想出现在画里的哪个位置?”
“随便。”
随便的晏与南就这样忽然地出现在了酒桌旁,还拿着一杯美酒,正看着方淼淼。
这个画师还挺有想法的。
“你是谁?”方淼淼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陌生男子吓了一跳。
“我是幻术师晏与南,你中了童术,被困在梦里了。”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方淼淼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转头对方员外道:“爹爹,这里有个奇怪的人。”
方员外一看,立即喊道:“人来,人来。”
当然,没有人来。
要有人来,又要给画师加钱。
方淼淼拉着方母的手,眼神警戒地看着晏与南。
任平晏与南如何解释,她一个字都不信。
说她是在梦里,那这活生生的父母也是假的吗?
还说自己母亲已经死了。怎么可能!
她好好地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生活。
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就是个疯子。
不行,要离开这里。
方淼淼一手拉着方员外,一手牵着母亲,打开门出去了。
晏与南想追上去,却发现门打不开。
看来,第二层梦境里的方淼淼简直就跟天地之主一样。在这里,只有她想去的地方,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
自己是平添进画作里的人,所以就出不了画作。
晏与南把自己幻出到第一层画作里,翻看画篓里画,翻了好几幅才在《青山楼外楼》里看到了她。
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临湖而建。
方母在二层卧房里对镜梳妆,方员外在品茶,眼中含情脉脉地望着方母,满脸笑意。
三层的窗边坐着方淼淼,临窗远眺着远山重峦,微风拂起她额前的头发,又轻轻落下,半掩住好看的眉毛,眉毛下一双眼睛流溢出澹澹的光,澄净清澈。
阳光偶尔折射出金色光芒,拢在她女子身上,一瞬间,就让人想起了月神庙里的神像。
看着这样美好的方淼淼,晏与南叹了一口自己也没察觉的气。
画里的方淼淼,内心富足,生活如意,自己一个贸然闯入的陌生男子,怎么可能取信她。
何况,在第二层的梦境里,她才是真正的操控者。
晏与南看了一会,又出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