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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雷山小过,巴蜀除妖(17)

“听说是只百年河伯,哪里有那么好杀的,当真无知者无畏!”阴骛老者一脸轻蔑,神情松弛下来。

戎胥牟见一番口舌,终打消了伊氏的那一点疑虑,才又朝僰女痴笑道:“姐姐是哪里人啊,看着不像蜀人,也不像殷商人,更胜我麋国女子的姿容风采。”

“弟弟不光眼尖,这嘴也甜得很呢,姐姐我是僰人,你约莫是从未听说过的。”僰女撩了撩长发,酥酥一笑,说不出的柔情,连伊默这种石头样的男人都一时看得痴了。

“我就说这等僻壤穷乡,怎能养育得姐姐这般好样貌!原来是僰女!”他一边作出恍然大悟之状,一边仍紧盯着女子,似乎总也看不够,很有几分纨绔之态。

“说得你好象知道僰地一般。”伊伯钧醒过味儿来,却又陷入了吃味之中,不禁嘲讽道。他却不知道对方在山中母窟曾见过大夏的九州图,其中标过的九州之地里,就真的有个僰地。

“我当然知道了,来蜀的时候,走错了路,刚巧经过僰地,虽绕道而行,不曾叨扰,但也见那里山清水秀,不少女子生得貌美,只不过比起姐姐,自然是天壤之别。”他作为刺客沉呐多年,如今再次奉迎起人来,只觉嘴皮子越发顺溜,直比当初一路哄慰情伤的晴姒姐,内心不由得几分唏嘘。

僰女飞快地挟起他的手腕,惊喜道:“弟弟快快告诉姐姐,僰地在哪里?姐姐寻得好苦!”

……

村中发生的一切正中戎胥牟的下怀,之后便是打蛇随棍,提出同行引路。纵然伊伯钧百般不悦,却也不好替他的僰妹妹反对。只好按捺着性子,暂由那急色的麋氏小子得意,心中也在暗暗思索着该如何拿捏于他。

就这样,戎胥牟成功地混入了伊氏的队伍,而僰女的身边,除了他这被人看作粘恼的蝇虫,还多了被伊默调教过一番的闳父三奴,受了不少罪,一个个唯唯诺诺。

戎胥牟寻着大夏九州图的记忆,勉强引着众人,向东南顺江而下六百余里。

一路上伊伯钧抢着对僰女母子献殷勤,可惜收获寥寥,直到踏入僰地,僰女身边的三奴,反倒成了戎胥牟的跟班。

这一番斗智,说起来三言两语,但实际却颇费了些心机。尤其是按图索道时,凭得是过人的眼力与记性,以及村人问路时的听微知著,当然最重要的是几分运气。终于让他顺着大江,寻到了与一条名为绳水的江河交汇之地,才发现了僰人的踪影。

未曾露出破绽,可也未曾偷听到更多关于戎胥的只言片语,倒是对巫氏与伊氏的朝争积怨,有了较深的了解。他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酒的道理,唯有足够的耐心,似毒蛇伏敌身周,伺机而动。

僰地天气温宜,时有雨水,沿途不见城郭,唯有依山傍水而建的部落山寨,与有苏颇为相似。

僰人精于渔猎,勇猛善战,一路遭遇,或许因言语不通,态度并不友善。若非有僰女周旋,又确认是在护送她母女返家,险些就起了几次老大冲突。时不时更冒出些铜骨境的高手,完全不惧伊氏的精锐。

越是向僰中行进,僰人的实力越强,最终还是引动了僰人首领僰伯,居然是名女子,这一族竟以女子为尊,世所罕见。

双方乍见,颇有些剑拔弩张。

僰女自然是讲述了一番年幼被拐去了蜀地的凄惨遭遇,惹得女僰伯等权贵女子们的怜惜,又找来相识的邻人为证,所言皆实。

只可惜其父母原本老来得女,却不料痛失爱女,忧思成疾,双双病故多年。如今二十年流落,辗转而归,黑发儿孙见不得高堂白发,僰女自然悲痛欲绝,僰伯也有意交好这些殷商权贵,便作了妥善的安置。

当晚众人住在了备好的木寨中。

“前后数里的僰寨,总共也就二千余人,竟有近百铜骨境高手,甲肉大成或巅峰更是比比皆是,除了孩童,可谓举族皆兵,无论男女老少。稀罕的是女子高手比男子还多,地位也高,倒有些上古母姓部落的遗风……只是武力这么强悍的寨子,甚么贼人能从容将僰女拐走。”戎胥牟看在眼里,暗生疑虑,更加留心细察。

当夜无话,第二日,众人随僰女前往墓葬之地,祭祀其父母。却发现山壁上高悬着无数棺椁,令人称奇道怪。

“如今看到悬棺,老夫才相信这里就是那仙人棺之地,伯钧,你看这些僰人祖先多将棺椁置于山壁,数千斤的厚木棺悬吊于数十丈高,岂是易事,就算铜骨境也很难做到。何况高手岂会愿意为人行抬棺入葬之事!想不到从蜀国折腾了一圈,仙人棺竟然在这一带。”

阴骛老者说得低声,还用了商言,却不防有僰人大巫竟听得懂他们的对话,更以怪腔怪调的商言回道:“原来贵客听说过仙人棺啊,哈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伊氏五叔眯了眯眼回道:“愿闻其详!”

“这些棺椁可不是甚么仙人棺,都是我们僰人先祖的棺,不知怎么的就误传了。相传古时确有仙人在我僰地居住,死后将自己葬在山顶的洞穴,几十年后,脱去旧皮,活转过来,叫甚么……返老还童。后来,大禹王治水,河水漫涨,我僰人先祖出过大力,也有不少死去,便顺着高涨的江水,将有功的族人顺水吊葬在山壁,再后来,待治水成功,江水退去,棺椁便留在了半空高处。数百年后,子孙又与那仙人洞的传说混淆谬传,竟然有了仙人悬棺复生之说,族人后代也有人效法,只是悬棺不易啊……”

远处的戎胥牟偷听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眼望着陡峭的山壁,一具具高悬的沉重棺椁,心中暗想:“比起喜欢将一切归为神神灵灵的巫士,这僰巫倒是实在……这悬棺看起来,倒象是我在蟜(jiao)山洞窟中看到的壁画,记得有四幅,第一幅就象是悬棺,族伯说那画的是有蟜氏的先祖壬女,娘亲的骊戎氏还流传着壬女也是黄帝之师的说法。莫非那壬女与这里的仙人传说有甚么干连?”

不多时祭祀开始,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坟头前,摆放着无数牺牲供品,更有那大巫亲自主持,僰夫人母女跪拜哭泣。其父母尽管位卑,祭祀却大,全见僰伯的一番诚意。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道不谐之声,“原来这里也有悬棺啊,我还以为只有巴国才有,前面祭祀好不热闹,不知道是甚么宗贵,想必离我等所去之地不远了,我们不妨先歇歇脚,问问路。”

只见一群行贾打扮,徐徐走来,为首之人二十多岁,风度翩翩。

戎胥牟心中一抖,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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