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怎么也没有想到,大明的文人的硬骨头,也只是对皇上的时候而已。
在民族危亡之际,站起来拼死反抗,宁死不降不应该是正常人的心理么?为什么一天的争论下来,自己反而成了异类!
他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到了严嵩的身上。
只要他们两个人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必然会和徐阶、张骢势均力敌。
到那个时候,如果蒋太后不发表任何看法的话,要么就听自己这个首辅的,要么就只能再扩大人进来讨论。
而当前还在京城的,除了内阁之外,最有权势的人也就只有骆安。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骆安是绝对不可能和谈哪一派去的!
夏言转身看向仍旧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的严嵩。
“唯中,你也说说你的想法吧!”
夏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阶和张骢同时将目光对准了严嵩。
他们也知道当前的形势,只要严嵩开口,想要通过和谈来保住京城的这个想法,就会变的更加困难。
至于严嵩是如何进入内阁,并在内阁站稳脚跟的,他们同在文渊阁,当然也知道。
两人都是江西的老乡,可以说严嵩进入到内阁,就没少得了夏言的提携。
甚至有人捋捋上折子,弹劾严嵩是媚臣,是奸臣,并提供了很多真真假假的罪证。
最后也都是夏言帮着压了下去!
所以此时夏言让严嵩表态的时候,徐阶和张骢都感觉到大势已去,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看来夏言早就防备着今天了,要想借这个机会把夏言搬倒,似乎不太可能。
只能等,等夏言主战之后,万一京城被鞑子攻破,哪怕攻破一个城门,哪怕就是了一刻钟。
等这场仗打完了,也会实实在在成为夏言的罪证!
到那个时候……
“这个问题……”严嵩在众人的期盼中,慢慢的站了起来,为难的看了眼外面:“皇上还是没有信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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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守护在门外的内阁书吏摇了摇头!
“不能再等了,我们不能只看京城能不能守住,还要看皇上能不能顶住!”
严嵩绕过夏言,走到蒋太后跟前跪了下去。
“还请太后立刻择选重臣,出城与俺答和谈,臣做出此判断原因有三!”
“其一、京城所屯,仅够月余,而敌在城外,可到处掳掠,无粮草之困,久守必失!”
严嵩说到这里,夏言已经明白了他的立场。
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动声色的向后倒退两步,坐到椅子上。
他感觉就像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战斗,自己以一人之力,勉强对抗对面两人,这个时候,只要自己这边最倚重的人站出来,轻轻的帮助自己一下,就能奠定胜局的时候。
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人是站出来了。
但并不是来帮助自己的,而是在自己的后背,狠狠的刺了一刀。
后面严嵩说什么,夏言已经听不进去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听了,从现在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无论如何,前去跟古里古二谈判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徐阶和张骢终于放松下来,后背软软的靠在椅子上,欣赏着严嵩的表演。
他们也有自己的算盘,就算严嵩经过这件事,压下了夏言,占住了首辅的位置,也坐不长久。
毕竟像他这种大臣,不比夏言,夏言光是通过功劳和早年对皇上的助力,就足以站稳首辅的位置,徐阶手里有商部,张骢手里有交通局,而你严嵩除了会写点好看的文章,能有什么?
你尽情的表演吧!
严嵩并不那么想,终于等到了机会,压倒了夏言就足够了。
至于当上首辅之后能不能坐稳,那就是个人的手腕了,真要比起来,无论是徐阶还是张骢,都没有让自己有所忌惮的!
只有最忠心的人,皇上才会留在身边,你们俩打错算盘了……
“其二,一旦开战,胜则还好,万一失败,便如天倾,而皇上既无子嗣又无兄弟!”
这一点就是在点太后了,想想张太后的下场吧!
皇上现在的情况,可不比英宗,
“其三,俺答五十万大军陈兵北境,而皇上身在太原而不能回,当务之急是要先让皇上回到京城,坐镇中枢,且不可重蹈百年之耻!”
严嵩说完,形势已经明朗了。
夏言两眼无神的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混沌。
徐阶和张骢心愿以偿,要去谈判的话,必然会从他们两个人之中出,无论谁去,只要谈判成功了,就有挽救天下之功。
至于严嵩,他借这个机会,展示了自己的忠心,展示了他谁都不在乎,只在乎皇上安危的想法。
文渊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蒋太后迟迟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她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是什么意思。
“危急之时,还请太后早做圣断!”
徐阶和张骢等了片刻,决定再给蒋太后一点压力。
蒋太后扶着清贵妃的手,慢慢站起来,看着眼前的四个人。
“哼哼……这就是我大明的内阁么?这就是我大明的栋梁?敌人偷袭古北口,杀到京城不可怕,可怕的是京城还有三万精兵呢!你们难道连战一战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想要和谈么?”
“太后!一旦开战,再想和谈就难了啊!”
“唯中说的对啊,这三万精兵就是我们谈判的筹码,若是连这筹码都没有了……”
蒋太后摇了摇头。
当前这种情况,连内阁的心都不齐,真的打的时候,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算了……天命如此!”
蒋太后长叹一声。
“夏阁老!”
“臣在……”夏言回过神来,起身立在堂前。
“你去和骆安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守城!”
“是!”
“太后……”另外三个仍旧不甘心,但蒋太后摆了摆手。
“你们三个,也回去准备准备,看看怎么去和鞑子和谈吧。”
蒋太后说完,慢慢的向外走去,她出身行伍之家,是那种不服就干的性格,这些年在宫里当太后,虽然性子不再那么强硬了,但要想不战而降,她还丢不起这个脸。
但这天下,毕竟是皇帝的,她也只能两手准备,同时准备好打和谈。
天总有放晴的时候,皇上也不会总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