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爷把书送给了江阮,还给了江阮一盒点心,是浔阳城最有名的茶饼。
“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人忙事多,还真不记得家里每个孩子的名字。
“我叫江阮,小字夭夭。”
江老太爷点点头,“夭夭,小字倒是听着不错。”
江阮仰头望着江老太爷,软软的声音说,“那祖父以后叫我夭夭吧?娘亲说只有最最亲的人才能叫我夭夭,最最亲的人那就是娘亲爹爹......还有祖父。”
江老太爷长满胡子的嘴角终于勾了勾,答应道,“好,以后叫你夭夭。”
从前没发现,总觉得这个孙女没什么存在感,每次见她都是垂着头,好像地上有金子一样,这次见却觉得她古灵精怪,说话也讨人喜欢。
“这冰天雪地的,祖父派个人送你回去吧?”
江老太爷说着就吩咐门口伺候的小厮送江阮回清风院。
小秀提着茶饼,看着走在前面的小萝卜头,若有所思。
江阮人虽小,走路却稳稳当当的,昂首挺胸,抱着书,一步一个脚印,小秀有种看见了大人的感觉。
四姑娘以前走路都垂着个头,生怕别人看见她,自从风寒醒过来之后,她总感觉江阮变了,变得不怕人了。
尤其是刚才在鸿辉院,分寸拿捏的极准,还哄了一向严肃的老太爷一个笑脸。
这难道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姚氏虽然放了江阮去见鸿辉院,但是她心里也没底,江老太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她想起来都害怕得很。
她徘回在清风苑门外,手都挫红了,等了许久才看见远处有个团子慢慢走来。
团子的身后跟着小秀还有一个小厮,姚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伺候老太爷的人。
心道,夭夭不会是惹了老太爷不高兴,被老太爷派人送回来了吧?
江阮走近了才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娘亲”
姚氏还没等江阮说其他话,就把她拉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伺候老太爷的人,“是不是夭夭不懂事惹了父亲不喜?是夭夭不懂事,也是我没有教好,还望你请父亲千万不要怪夭夭啊,她还是个孩子。”
江阮拉了拉姚氏的袖子,示意她住嘴。
她聪明着呢,怎么会惹老太爷不高兴。
小秀也准备堵住姚氏的话,小厮却开口了,一改往日不搭理人的态度,反而和气的很。
“三夫人放心,四姑娘很乖巧,老太爷很喜欢她。”
跟着老太爷多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老太爷喜欢四姑娘,那顺带着三房也能改一改风水了。
送走了小厮,姚氏一把就将江阮拉进了屋。
“夭夭,你快跟娘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阮累死了,哪有那力气说许多,给了小秀一个眼神,幸好小秀聪明,一五一十的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姚氏听完,看着桌上的茶饼,又看看江阮怀里的书,很疑惑。
“夭夭,娘亲什么时候教过你读书?”
她自从生完江阮,江致远就开始夜不归宿,她心思都在江致远身上,根本没空管江阮。
江阮眼睛轱辘一转,“我是在大哥他们读书的时候偷听的,我怕祖父骂我,就说是娘亲教的了。”
姚氏不知道自家女儿什么时候喜欢读书了,还特意跑去大房江亭读书的院子偷听。
心里觉得愧疚,她说,“夭夭,以后娘亲就教教你读书好不好?”
江阮自然说好,只是心里又是另一个想法了。
姚氏教她估计也是三从四德的女戒女训,她可不学,将来要是变得像她一眼,她得多给九年义务教育丢脸。
说完了这个,姚氏才惦记起女儿的伤,拉开江阮的衣服一看,那鞭痕就纵横在她细嫩娇弱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姚氏当时眼泪就掉了下来,长吁短叹了半个时辰,江阮本来还挺痛,被姚氏这一通念叨,都念睡着了。
晚间的时候,江致远果然守信用,带着许多东西来看望姚氏。
姚氏还以为江致远是哄骗江阮的,这一下看到人,差点没激动的掉眼泪,赶忙迎到外面去替江致远脱披风,一边脱还一边问,“三爷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外面这么冷,不要冻着了。”
全然忘记了几天前,她还坐在门槛上痛骂江致远没良心了。
江致远当初喜欢姚氏这股温柔乖顺劲,可久了之后就腻味了,现在看到只觉得烦闷,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掉头就走。
想到白日江阮替他挨的那一鞭子,他还是忍了忍留了下来。
姚氏忙前忙后,像是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客人,寥落的清风苑都被她忙出了几分热闹。
“三爷,听说今日父亲打了你,伤的重不重?”
明明是关心,江致远却不想听,勉强着回答了三个字,“不要紧”
未免姚氏再扯七扯八,江致远飞快的开口问,“夭夭呢?”
姚氏截住了满肚子的话头,看了看里屋,“夭夭那一鞭子伤的挺重的,回来就睡下了,这会还没有醒,我先给三爷沏杯茶暖暖身子......三爷?”
这下江致远就更没待下去的兴致了,匆匆拿了披风就走。
“夜深了,我还有事,就不留宿了,桌子上是给你和夭夭的吃用,照顾好夭夭。”
姚氏满心的期待都化成了愤怒,她大声喊住江致远。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娶那个贱人进门,江致远!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
江致远听到贱人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姚氏这种语气更是让他火从中来,他勐地回过头,语气比这冰天雪地里的雪还凉,“她叫楚楚,不要总是一口一个贱人,粗俗!”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还有,楚楚哪里都比你好。”
姚氏喊了几句,又骂了几句,江致远都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姚氏颓然的坐在门槛上,又开始哭天抹泪。
江阮早就醒了,她躺在床上暗自摇头。
她这娘啊还真是傻的可以,不知道江致远这样的男人,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是粘着自己的越是弃之如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