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红已经在屋里面喊她了。
房间里一派喜色,红色是主色调,映在苏忆红的脸上,一看就是新娘子。
“姐,恭喜你啊,新婚快乐。”
苏忆红脸红了,轻轻推了一把,“看你,说的什么话?”
这位害羞了。
没有婆家的帮衬,苏忆红自己置办的嫁妆挺全乎的,苏忆安打量了打量,一时还真看不出她缺什么。
苏忆安掏出三十块钱,塞给苏忆红,“我就不给买东西了,怕买重复了你用不上。”
“不用了,我有钱……”
“那不一样,这是我当妹妹的心意。”
苏大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搬了把椅子让苏忆安坐远一点,“你看她什么东西都堆在床上,别磕着碰着你。”
苏忆安懂。
她是二婚。
二婚在许多场合是禁忌,比如不能动嫁妆,不能随便摸新房的东西,又比如不能为新人缝棉被,新人过门的时候不能在场。
苏忆安懂。
白红梅虽然心疼闺女,该教的她都教了,要不是不好看,苏忆安都不想来,或者把自己的手绑了,别人才放心。
苏忆红催苏大娘,“妈,你出去吧,我和忆安说话,你不要听。”
苏大娘就差拿把椅子坐在苏忆安跟前看着了,硬是让苏忆红连撒娇带保证推出去了。
为了缓解尴尬,苏忆红拿着门帘对苏忆安说:“忆安,你看我绣的咋样?一针一线全是我绣的,配色也是我配的。”
苏忆安不讨人嫌,远远地看着,“挺好的,我姐的手艺不用说,肯定是最好的。”
直到现在苏忆红再看不出点什么来,那她不是装傻,就是傻的没边了。她走过来拉着苏忆安的手,说道:“忆安,你别怪我妈,我不信那些,全是胡说八道。”
“老祖宗留下来的,得信,结婚是奔着一辈子去的,谁不想讨个好彩头,大娘没做错。其实我妈昨晚就跟我说了,今天早上又嘱咐了一遍,我都记着,你让大娘放心,我不是不识趣的人,我也希望你好。”
这么一说,苏忆红更心酸了,“忆安,你大娘老了糊涂了,对不起,千万别对我们寒心,你怎么对俺们这一家子的,心里都有数。”
苏忆安强忍酸涩,“看你,多大点事啊?我啥都没觉得。”
苏大江和苏大海不同,苏大江的岳家就是东庄马庄的,七大舅八大姨来的挺多的,女客就到苏忆红这边看嫁妆。
人一多,苏忆安就退了出来,长吁了一口气。
苏忆安找到了白红梅,“妈,给我钥匙,我想回家躺会。”
李巧说:“很快就要坐席了,干嘛这个时候回去啊?”
“有点累,昨晚睡的晚。”
白红梅也看出闺女的疲态了,把钥匙给了她,“回去吧,把门插好。”
苏忆安答应了,慢慢悠悠往家走,离开这几个月,觉得哪哪都新鲜,细想想就是不缺雨水,石头墙缝里都长草。
青草郁郁葱葱的,可不变了样?
胡同口,谢瑾年扛着梯子回来了。
离婚快一年了,有些东西看开了看淡了,心情也平静了很多。
和谢瑾年就是个错误,还是个双方面的错误,错不是一个人的。
“怎么回来了?”
“困了,等会再去,你这是干什么了?”
“给叶思远贴喜字,贴彩纸,上天棚,不用梯子够不到。”
“噢,叶思远可真够拖拉的,临上轿才扎耳朵眼,天棚不应该早就弄好的吗?”
“平日里都忙,他找不到帮手,那活一个人干不了。”
谢瑾年看着苏忆安问道:“过的好吗?”
“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
“他什么事都想着我;不会跟女人玩暧昧;谁伤害了我,他处理起来绝不手软;我孕吐吃不下饭,他可以厚着脸皮去讨桑葚,向刘国庆要水果;他可以早早起床包饺子,就为了回家路上讨个好彩头……
在他身边我不用装坚强、死扛,天塌了有他呢。
以后他会不会变我不知道,反正啊,现在我过的很好。”
谢瑾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苏忆安,对不起,你是不是很后悔跟我结婚了?”
“谢瑾年,问这些话就多余了,难道你不后悔?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苏忆安打开门进去又插好门,要说睡觉她是睡不着的,就是闭目养神,想东想西的,居然也把自己糊弄睡了。
一个冗长的梦,前世的今生的,一幕幕就像过电影一样从苏忆安的脑袋中经过,压抑着她喘不过气来。
苏忆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是白红梅回来了,因为咋喊也不醒,把她急的不行。刚好谢瑾年扛了把梯子,踩着梯子进了院子,从里面打开了大门。
白红梅接着敲堂屋的门,这才让苏忆安醒了过来。
“怎么了,妈?”
“我还问你呢,怎么喊都不开门,把我吓的不行。”
苏忆安揉揉脖子,“睡着了,没听见。”
“你大娘家开席了,你还不去吃点?”
“没觉得饿,我能不能不去啊,在家里随便吃点就行。”
这么热的天,吃席就是受罪。
“那你吃点啥?我给你做点。”
“大娘家不是给了两个大饽饽吗?煎馒头干行不?”
白红梅戳了戳苏忆安的额头,“你打真会吃,煎那个得费多少油?”
嘴上埋怨着,白红梅还是去帮苏忆安煎了,还放上了一个鸡蛋,又酥又脆、两面金黄,样子好看,吃起来好吃。
下午,苏忆安去了厂子。
这几个月,实际的管理者是黎英,苏忆安向胡厂长建议,要么总厂派人来,要么提拔黎英为厂长。她连怀孕带生产要历时十个月,未尽到厂长义务,她决定辞职,只担任设计这一份工作就行。
胡厂长还没有给予答复。
黎英把苏忆安让进办公室,帮她倒了一缸子水。
“你可算是回来了,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苏忆安说道:“我已经脱离厂长之职很长时间了,身体各方面都不适合再担任,我已经提出辞职了。”
“忆安,你说实话,是不是要随军了?”
“有这个打算,还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