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牛二看着石县丞,石县丞看着牛二,一时呆在那里。
牛二想了一下,顾不得身份之别,连忙用眼神,拼命的向石县丞示意,他不想照陈平的话去做,不想当众出丑。
石县丞怔在座位上,思考着该如何处置。
外面围观的人,又是一阵更嘈杂的窃窃私语。
“对,这是个办法。”
“既然说人家的乳脂吃坏了肚子,那就当场试试呗。”
“就看牛二敢不敢当场试了。”
“不敢试,那就是人家乳脂没有问题。”
“这回,有热闹看了。”
“翻盘了”此时,陈伯在心里不禁为弟弟的精彩表现暗自喝彩。他扭头看着陈平,眼里露出喜色来。
见火候已到,陈平趁着哥哥看向自己,忙对他使了个眼色,用嘴往牛二方向一努,小声都囔了一句“例钱”。
陈伯见那情形,略一思忖,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是弟弟的最后一击,原来他把这把火,是打算放在这关键时候才烧起来。
陈伯立马站了起来,指着牛二,对石县丞和场内外的观众,激愤地说道:
“县丞大人,这个牛二,在我们作坊开业那天,伙同他人,到店里强行收取‘例钱’,说不给‘例钱’,作坊就不得安生。今天,明显是他故意搞鬼,想搞垮我们,居心何在?”
陈伯此话一出,人群里“轰”的一声炸了,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竟有这样的事,原来是诬告。”
“这不是敲诈吗?太嚣张了。”
“县丞大人,这样的混混欺负商家,您可要为商家做主。”
“是啊,您要为商家做主啊。”
“这么好的作坊,可不能让他们搞垮了。”
“是啊,大人您可要明察啊。”
见局面已经如此不堪,石县丞的戏,哪还有心思继续演下去。他更担心这样闹下去无法收场,一旦局面变得不可收拾,传到县令耳朵里,自己就更被动了。
石县丞看着脚底下不知所措的牛二,又看了看嘈杂的人群,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石县丞用手一拍椅背,大声呵道:“都别吵了。”
皂吏也趁势大喊:“肃静,不许喧哗。”
门外的人群,逐渐静了下来,
石县丞对着脚下大声呵斥道:“大胆牛二,目无法纪,滋扰商家,诬告良民,该当何罪?”
面对忽如其来的变化,跪在那里的牛二一脸懵逼。
石县丞接着喊道:“来人啊,将这牛二给我带回县衙,细细审问。”
旁边两个皂吏,上前拉起牛二,架在臂上。
石县丞:“鉴于本桉原告牛二所告非实,陈氏乳脂作坊本属无辜,不予追究。退堂。”
说罢,起身离座,一拂袖,钻进了门外的细雨里。
几个皂吏,连忙押着牛二,跟在石县丞的屁股后面,灰熘熘的离开了作坊。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略显压抑的轻呼声。
“太好了,终于走了,可以买乳脂了。”
“这可恶的牛二,恶人先告状,还坏肚子呢,我看他是头顶生疮,脚底下流脓,浑身上下都坏透了。”
“这石县丞也不是个好东西,你没看刚才,装腔作势的,明显故意刁难人家作坊。”
“听说是他儿子看上这家作坊了,在打人家的坏主意呢。”
“这些人都坏透了,蛇鼠一窝。”
“哎,掌柜的,这天开始下雨了,那些人都走了,快卖乳脂吧,我都排了半天队了,衣裳都淋湿了。”
“就是就是,快卖乳脂吧,我还赶着回去做饭呢,该我了。”
陈伯赶紧答应着,带领雇工们,开心地忙碌起来。
陈平依然踱回后院角落,端坐下来,品茶、翻竹简。
门外,那几个乞丐又排进了队伍里。
远远地,看见里面的陈平,点头鞠躬,算是遥遥地打着招呼。
陈平看到他们,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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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雨下得大了些。
石府高大的宅院,院门紧闭。
在东偏院的一间正房里,四个人正在屋里商量着什么。
石辛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把茶壶,不时嘬上一口。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石涧,屋子中间,站着白天的那个丞史和“三角眼”。
石辛问道:“那个牛二怎么样了?”
丞史回道:“临放衙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我让他回去了。”
石辛点了点头:“可曾叮嘱他?”
丞史:“都叮嘱过了,不会有事的。”
石辛没再说话。
丞史接着道:“丞爷,要不是那个陈平,今天这事儿本来都稳拿把掐的了,谁成想这家伙来了这么一手。”
见石辛依旧没说话,丞史接着说道:
“丞爷,您当时让我去牛二家问他妈,我就知道丞爷的意思,当然就是走个过场,我和那个皂吏出来,根本也没去牛二家。”
“不过,看陈平那小子的架势,我们当时就有点被动了。也许当初这个主意,可以计划的更周祥些。”
“三角眼”见丞史将过错推到自己的计策上,心里顿生不满,他看了看石涧,见石涧脸上没反应,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知趣地没吭声。
石辛摆了摆手,说道:“这事儿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咱们把这作坊想得太简单了,尤其是那个陈平,简直就是个刺头。”
石涧在一旁不忿道:
“父亲,也不要太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要我说,还是老办法,明天我安排几个人,去那里打砸一顿,把那作坊硬夺了,看他能有什么招数。”
“三角眼”也凑趣道:“就是,少爷一直不让我们来硬的,早就该教训教训他们,把店夺了,省得麻烦。”
石辛摇了摇头,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儿子,问道:
“打砸容易,强占也不难,可是拿回这个作坊,你们谁会做乳脂啊?”
石辛这一问,在场的人瞬时大眼瞪小眼,互相望望,又都摇着头。
“我们石家要那个空作坊有什么用,那空作坊会自己长出乳脂来么?还打砸,除了打砸,你们还会干什么?”
说完,石辛严厉地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扫过。
“这......”石涧虽心里不服,可一想,老爹说的有道理,就把头扭向了一边。
“三角眼”低下头,不再说话,眼珠却在滴熘熘转着,想着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