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为崇祯熬夜准备的参汤,被小太监胡乱地灌进了王承恩的喉咙,因气急攻心而晕死过去的王承恩终于缓缓地醒了过来,在他的周围,分别是骆养性和蓟镇总兵唐通,还有一熘儿的副将参将,好一会儿,王承恩才回复到了原来的气度,只见他坐直身子,幽幽道:“此次皇上被俘,杂家乃是罪魁祸首,杂家当以自刎以谢天下,可在这之前,”王承恩顿了一顿,看来一眼骆养性和唐通,道:“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想把皇上救回来呐!”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王承恩的眼中忽然四射出了少许精芒……
骆养性闪烁着那对三角眼,观察者王公公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等王公公说完这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满脸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王公公,请不要自责,主要是我们这些人没用,我等死罪啊!请王公公下令,把我们统统处斩吧!我们绝无怨言!”骆养性心中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凭着平时和王承恩的良好关系,王承恩是绝不可能杀他们的,眼前的这一幕,无非就是以退为进,表表心迹的惺惺作态罢了。
果然,就见王承恩向前几步,虚扶一下骆养性的手肘道:“骆指挥使,快快请起,杂家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不过随即,王承恩用阴冷的眼神扫视着其他将领,自骆养性以下的总兵参将,一个个把头低的低低的,估计大多数人虽然是在大冬天,可后背已然是汗涔涔的了,大家都明白,这内相大人可以自责,指挥使大人也可以演戏,可这些大兵头头们,在朝中大老的眼睛里,比捏死一只蚂蚁可能还要更简单些,让他们如何不胆战心惊?
王承恩逐渐升腾的满腔怒火被骆养性打断:“公公,卑职斗胆,请公公下命令,我骆某人愿将功赎罪,随公公您差遣,赴汤、蹈火,我骆某绝不皱一皱眉头!”
蓟镇总兵唐通自然也不甘落后,扯着大嗓门道:“王公公,我唐某也愿意随骆指挥使,赴汤蹈火!公公你赶紧下令吧,老子等不及了,什么鞑子小儿,看我带着儿郎们上去战他三百回合,看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他奶奶的熊!”
王承恩听到这些,稍感欣慰,看来现在至少是军心可用啊,便道:“既如此,两位将军稍安勿躁,骆养性听令!”骆养性向前一步,抱拳肃容道:“末将在!”
“由你带领锦衣卫、三千营和神机营各路人马,追在皇上身后一里处,不许跟得太远,也不许离得太近!到时候听我号令行事!”
“得令!”
“唐将军,令你部一分为二,你亲自带领一千弟兄,快马加鞭,到前方居庸关截住他们的退路,另外一千弟兄作为预备队,在我们的外围负责警戒和支援!”唐通大声道:“末将遵令!”
“好,谁也不许休整,即刻出发!”
王承恩待一众将领都走出营帐之后,忽然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坐倒在地上,身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王承恩:“小顺子,你尽快回京,告诉曹化淳,让他尽快面见周皇后,告诉她这里的情况,记住,要提醒他们,绝对保密,明白吗?”
小顺子诚惶诚恐地道:“哎哎哎,公公,小的这就启程回京!你老放心吧!”
居庸关。
居庸关得名,始自秦代,相传秦始皇修筑长城时,将囚犯、士卒和强征来的民夫徙居于此,取“徙居庸徒”之意。汉代沿称居庸关,三国时代名西关,北齐时改纳款关,唐代有居庸关、蓟门关、军都关等名称。居庸关因其形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关隘,有南北两个关口,南名“南口”,北称“居庸关”。现在出现在雅图和吉成他们眼前的关城,是明太祖朱元章派遣大将军徐达督建的,这里可是北京西北的门户,拱卫京师之责任重大。在居庸关两旁,山势雄奇,连绵不绝,在这山峦之中间有长达条18公里的溪谷,俗称“关沟”。这里清流萦绕,翠峰重叠,花木郁茂,山鸟争鸣,风景绮丽,有“居庸叠翠”之称,被列为“燕京八景”之一。
雅图和吉成的队伍是在突围后的后一天到达的。居庸关下面有个小小的集镇,虽说只有二三十间屋子,可倒也热闹非凡。这会儿,原本热闹的小镇似乎在慢慢地安静下来,因为在小镇上,凡是在门外边的人,都觉察到了周围气氛的凝固,居庸关上的牛角号已经响起,那扇唯一供人员进出的小门也已经关闭,居庸关上的兵士人头攒动,显然是在做战备警戒,守卫居庸关的是一名千户,叫耿建,此人在边关从军数十年,属于年轻但很沉稳的一员将领,守着这个拱卫京师的雄关,可自从昨晚唐通唐总兵亲自来到之后,居庸关的指挥权自然归了这位总兵大将。
雅图一行人策马来到居庸关的下面,对着上面的那位身着银盔银甲,看起来像头领似的任务喊道:“快快给我打开城门!”
关上的唐总兵怒气冲冲地指着下面的雅图道:“大胆蛮夷,居然还派了个女人来当头,现在又掳了我天朝圣上,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呸!”
雅图不怒反笑,缓缓道:“噢?那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死到临头法子?穆森,把他带过来!”
穆森在崇祯身后一推,崇祯微微一笑,龙行虎步来到关前,关上的将领们见了,一个个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身边那位千户耿建,别看他平时在这居庸关呼大喝小的像个土皇帝一样,可自从昨晚唐总兵来,说了这情况以后,一晚上几乎都没睡好觉,现在真见着了皇帝,哗啦就跪了下去,眼泪鼻涕一把,浑身颤抖,呜咽着“皇上,皇上!”唐通怒火中烧,这下面可是咱的天子啊,虽说老子克扣军饷,嘴里也骂骂崇祯,可真的是见到了,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两手在又厚又冷的城墙上一砸,带着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对着关下面表情痛苦地道:“皇上,罪臣罪该万死呐!”
崇祯看着上面的这两人,表情真切,不似作伪,龙心稍慰,随后出言道:“两位将军,不必自责,朕很好。现在,朕令你们收紧关门,对身后这些鞑子格杀勿论,不准放走一个!噢,对了,后面那一伙先抓起来,下诏狱,等候朕发落。”崇祯中气十足声音回荡在这居庸关口下不大的空地周围,似乎还有些回声,这在紫禁城的金銮殿上有些区别,而且还有些冷,崇祯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想。
后面的雅图和穆森不怒反笑,特别是穆森,他自己那张平时笑比哭还难看的脸,此刻居然笑地灿若莲花,只见他喘了喘气,道:“我说大明的皇帝老儿,你难道天真地认为关上面的人会听你的?”
崇祯面沉入水,道:“为何不听?”
穆森肃容道:“呵,幼稚,有你在我们手上,这关上之人会随意而为?真是笑话!”
崇祯转过头,对着关上之人,声音洪亮道:“这是圣旨,谁要是抗旨不遵,看朕不灭你们九族!”
这下,完全超出了这唐通的处置范围了,事实上,现在的唐通,脑子里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精明算计,而是一团浆湖,这位唐总兵,让他平时领个兵,打个仗,或者祸害一下周围的百姓,克扣一些军饷,那是绝对有两把刷子的,这也是大明末年边军将领的常态。可要是说来让他来做做眼前的这道选择题,可就要难倒这位五大三粗的军爷了,这局面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让人根本无法觉着,此刻,在这位手握一方重镇的军事大权的将领脑子里头,只有一个念头:“王公公啊,赶紧来救救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