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乐舒缓，不难想象，他去的是那种优雅的餐厅。
至于对象么，再清楚不过了。
顾南意仰头把杯中酒喝了干净，软声喊他的名字：“傅林深。”
这声音柔软的像是一捧云。
傅林深拧眉，问她：“怎么了？”
顾南意弯唇，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我想你了。”
她眼底无波澜，声音倒是能掐出水来：“你今天都不看我一眼，我难过了。”
寻常的时候，这人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抬手就能让人鲜血淋漓。
除却某些特殊时候，傅林深鲜少能听到她服软。
但眼下，她声音是柔软的，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的出来，大概连人也是软的。
委屈。
傅林深拧眉，说她：“闹什么？”
顾南意就哼哼：“没有闹，傅林深，我想你。”
她这么直白，让傅林深捏着电话的手指都紧了一瞬。
隔着电话，顾南意听到有女声悄悄地问：“谁呀？”
她无声的笑。
如果傅林深在她眼前，一定会发现，全都是演的。
这个演技精湛的小骗子。
可惜他不在眼前，更戳不穿顾南意的把戏。
傅林深说没事，随手捏了烟盒，起身出去，听着顾南意在电话里的委屈，说她：“等着。”
那边的声音，就从舒缓变成了嘈杂。
顾南意抱着一个软枕，把手机开了外放，百无聊赖的玩着软枕的兔子耳朵。
直到傅林深那边安静了下来。
继而传来打火机响，还有男人含糊的声音：“你又浪什么呢？”
他吐了口烟，显然心情不算太好。
顾南意嘲讽的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打断了他的好事儿。
但眼下，她只是将声音放的更柔软和委屈：“我没有浪，我只是……突然很想你。”
说到最后，她声音就低了下去，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这下，就连傅林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出什么事了？”
难得，这声音里居然听出了担忧。
顾南意摇头，想起这人看不见，低声说：“没事呀，嗝儿。”
她打了个酒嗝儿，纯属意外。
却让傅林深瞬间了然：“……你喝酒了？”
顾南意顺势笑：“没有。”
只是从那笑容里，也能听出心虚：“唔……一点点，就一点点。”
这人的笑容都冒着傻气，傅林深无语至极，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跟一个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
到了最后，也只是问了一句：“你在哪儿呢？”
顾南意就又开始笑。
她笑容里带着傻，却是柔软的：“你猜呀。”
这声音，像是个恶作剧的小朋友。
傅林深难得有些闭气。
他无声叹气，再次问了一句：“说，你在哪儿，盛唐？”
顾南意顿时老实交代：“没有，没在盛唐。我在酒店，我们的房间。”
那一句“我们”带着缱绻，从舌尖上弹出来，仿佛都带着甜味儿。
傅林深更确定，她这是喝多了。
因为清醒着的顾南意，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更不会跟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想到这人成了醉鬼，傅林深就有挂电话的冲动，他烦躁的抽了口烟，才说：“等着。”
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傅林深挂完电话，将没抽完的半支烟掐灭扔掉，又深吸一口气，这才回了餐厅的卡座。
“抱歉，我临时有些事情，先走了。”
傅林深说了这么一句，就拿起外套要走，顾媛顿时站起身，有些惶然：“你现在就走吗，我们还没吃完呢，也没谈完呢！”
今天傅林深接她来吃饭，是为了谈她替傅林深查到的资料，她有心想留人，故意说的很慢。
可是才说了一半，傅林深就要走。
而他为什么走，顾媛心知肚明。
傅林深笑的温和，但态度强硬：“没关系，改天吧。”
他外套搭在了臂弯，笑的疏离：“你慢慢吃，再见。”
见人就这么走了，顾媛的眼眶都气得通红。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傅林深为什么走的这么急促。
顾南意，这个贱人！
她重重的拍了下桌面，又引来其他人侧目，忙的低下头。
但是眼睛里的恨意就更强了。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起的。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咬了咬牙，才接通电话：“喂。”
听到她呼吸急促，那边显然误会了：“打扰你的好事了？”
顾媛现在烦得很，没工夫跟人贫，冷笑：“是打扰我好事了，但不是你打扰的。”
那边询问她，她懒得解释这些，开门见山：“看来我的提议，你是有了决定了？”
电话那端是个男人的声音：“当然，你妹妹，确实很极品。”
顾媛喝了口水压着火气，笑的嘲讽：“那当然，你在安城打听打听，就知道她是极品了。”
她想说难听的，可碍于眼下的场合，只是换了个词语：“名媛呢。”
这话说的，男人倒是立刻听懂了。
“名媛，我很同意。不过话说回来，那可是你妹妹啊，就这么给我，顾大小姐，你舍得吗？”
男人笑容阴沉又猥琐，顾媛鄙夷的笑：“有什么舍不得，你要是看上了，随便下手。”
她说到这儿，又加了一句：“但有一点，别牵扯到我。”
对于她的话，那边答应的干脆利落：“好。”
……
傅林深挂了电话后，顾南意特意扫了一眼通话界面，确定这人挂了电话，先是挑了挑眉，又弯唇。
满是得逞的笑。
今夜她想报复。
没道理，只有她一个人心里不舒坦。
可眼下傅林深要过来，她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顾南意给自己再次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店送来的餐她没吃多少，喝的太急，头都有点晕。
但也只有一瞬。
她拿着酒杯，看着外面的天色。
灯火通明，远处立交桥上车水马龙。
这城市那么大，可从楼上往下看的时候，又觉得很小。
小到，城市的一切都可以收入眼中。
车流人海，都仿佛变成了蚂蚁。
她又倒了一杯，噙着一口酒，漠然的想。
这个城市里，谁不是蚂蚁呢？
到处都是蚂蚁，渺小又卑微，巨兽一脚就能踩死，灯光是照亮巨兽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