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了口，顾南意便笑：“您尽管说。”
只是顾南意没想到，薛景山问的却是……
“你很喜欢阿深，对吧？”
这话一出，顾南意脸上的笑容一顿，旋即轻笑：“这还用问嘛，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呢。”
她神情坦坦荡荡，半点不带隐瞒，倒是让薛景山的好感提升了不少。
不过顾南意说完这话，话锋一转，又说：“可惜，他不喜欢我。”
她心中有个秘密，藏在假意里，后来就连真心也被误认为是假的。
“我喜欢他很久了，从18岁那年开始，就惦记上了这个人。”
18岁的顾南意，有多么的莽撞呢，就因为一见钟情，就敢将人拦在礼堂后面。
哪怕被拒绝了，也敢勇往直前。
她那时候仿佛无坚不摧，更相信事在人为。
顾南意的神情带着自嘲，薛景山看着她这模样，竟替她有些心酸。
“那你看上他什么了？”
这个问题，顾南意也曾经先过许久。
要是别人，她可能就糊弄过去了。
但这是傅林深的长辈，他很尊敬的人。
所以顾南意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他这个人吧，我都喜欢。”
她觉得这话不够有诚意，又跟薛景山讲了他们的初见。
她拦着人表白，却只得了那人一句：“我对小朋友没兴趣。”
傅林深眼底带着笑的，大概是觉得他太幼稚。
“那你们现在怎么在一起了？”
薛景山是真的好奇，顾南意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大概是我太能死缠烂打，所以他被我缠磨的烦了吧。”
她追傅林深追了好久，一年多的时间都耗在了他身上，也没得了这人的倾心。
本以为是山穷水尽，谁知又柳暗花明。
那个夜晚，她被顾媛下了药，迷迷糊糊的时候，竟然求到了傅林深的头上。
傅林深救了她，也要了她。
后来顾南意经常会想，这人的责任心如果再强一点，也许她的死缠烂打，就可以在他身边一辈子了。
可惜，这人的心虽然有，却不多。
她曲意逢迎，他逢场作戏，守着那点暧昧，倒也势均力敌。
薛景山看着她这模样，小丫头在笑着，但那笑容都是苦的。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呢。”
薛景山摇头，示意她在凉亭的长椅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她的对面。
“我也跟你说个秘密。”
听薛景山这话，顾南意顿时来了兴趣：“什么？”
她笑容温软，本来该是个脾气很好的小丫头。
薛景山便笑：“其实，你是阿深第一个带着来见我的女孩子。”
他这话一出，顾南意顿时愣住，她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听薛景山继续说：“我很了解阿深，他如果真的烦你，就不会带你来见我的。”
他这话说完，顾南意久久没开口。
心里的猜测成为现实，顾南意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傅林深为什么会带她来见薛景山，真的只是如他所说，把她带到国外，不得已吗？
她愣住的模样，难得带了点呆呆的，薛景山瞧着又好笑又心酸，叹了口气，又说：“但是南意，爱一个人，不该是你这样的。”
顾南意下意识抬头看他，听薛景山声音温柔：“女孩子要高傲，他这么对你，你就冷一冷他，别什么都惯着他，人是会惯坏的，感情也是。势均力敌才是爱情，一方低到尘埃里，那是卑微。”
任何卑微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薛景山不知道傅林深和顾南意之间，到底算什么。
但是一个女孩子，如果学不会自己爱自己，还怎么指望别人爱自己？
再爱一个人，也要有底线，底线就是尊重。
薛景山这话，让顾南意瞬间红了眼。
这么多年，她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抢来。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也不觉得用尽手段有什么问题。
对她而言，爱一个人也是这样，低声下气卑躬屈膝，都是手段。
都是让她得到这个人，所用出来的计策。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你是错的。
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管多爱一个人，都不能高于自己。
于是过往那些全部被推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脏被收紧的疼。
她咬着牙，呼吸都发颤。
没有人教过她这些，她也习惯了把自己扔在泥地里。
也忘记了，她本该站在阳光下。
许久，顾南意才轻声开口：“我受教了。”
她不敢看薛景山，怕对方看出自己眼底的湿润，只是轻声说：“谢谢您。”
薛景山看着她耸动的肩膀，无声叹气。
他伸出手来，拍了拍顾南意的肩膀：“小丫头，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阿深这人心思重，但心不坏。站在长辈的角度，我很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因为遇到你，是他的福分。”
他顿了顿，又笑了一声，才说：“当然，前提是，你别嫌弃他。”
顾南意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笑：“这话要是让他听见，肯定以为我给您下了迷魂汤。”
她面上带笑，将这话题揭过去，只是心里却有些酸涩。
她其实早就不抱希望了。
傅林深会娶任何人，唯独不会是她。
她在他心里，就是一个解闷的玩意儿，一个摆放在台面上的花瓶。
花瓶可以被摆放在家里，玩意儿可以扔在房间，可它们的共同点都是，不会被当做一个人对待。
他们云泥之别地位相差，所以傅林深不会娶她，这是她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这些话，顾南意没有跟薛景山说。
薛景山瞧着她的表情，也能猜到几分，他叹了口气，才想说什么，就见傅林深从外面走了进来。
“外公，怎么在院子里坐着？冷不冷。”
他才忙完，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薛景山瞧见了人，站起身笑：“不冷，才吃完饭，跟南意出来消消食。你忙完了？”
傅林深点头，见他要回房，过来搀扶他，又被老头儿拍了拍手：“不用，我还没那么老呢。”
他往房间走，傅林深和顾南意也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