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几十年来,她所见之人屈指可数。
她不会看人好坏,但会看人的眼睛,方才,她看到叶朝歌的眼睛里,没有分毫的虚假和嫌弃。
“慈儿,叶二小姐是个好的,你与她好好处,她日后是太子妃,你与她处好了,你也坏不到哪里去。”
闻言,墨慈皱了眉,“姨娘,您该知道,我从未因为过身份与之结交,当年的娴儿如此,现在的朝歌和乐瑶皆是如此。”
见女儿恼了,罗姨娘连忙解释道:“姨娘知道姨娘都知道,姨娘明白你是因为她们的人结交,并非因为身份,这些,姨娘都懂,只是慈儿……”
罗姨娘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道:“你是庶女啊,你已然及笄,可亲事至今未定下来,主母的态度不明,不曾为你看人家,况且,即便有好人家,她也不会想着你,姨娘没有本事,不得你爹的宠,日后要想好……”
“姨娘莫说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我命如此,即便再筹谋又如何?姨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女儿不想丢了本心。”
墨慈眼眶亦是通红。
这些年在学士府,她们母女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只有过过的人方能清楚。
正如姨娘所言,姨娘生性孱弱,没什么心机,不懂得争宠,在她尚未出世,便已然失了父亲的宠爱,这些年,父亲更是像忘了姨娘一般。
主母高高在上,不屑于对她们母女动手,可府中下人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屡见不鲜。
她优秀,甚至盖过嫡女四妹妹。
可她自敛锋芒,从未争过。
对自己的能耐,她还是很清楚的,真要争,并非争不了,不争,不是清高,而是她不想争,她不想失了本心。
“可你不想嫁个好人家吗?”
“什么叫做好人家?高门大户才叫好?”墨慈反问。
“这……”罗姨娘被问住了,许久才呐呐道:“至少,不要像我这般,给人作妾啊。”
墨慈笑笑,“这一点姨娘大可放心,母亲那人女儿多少还是了解的,还有父亲,最重视颜面,女儿好歹是墨家长女,日后的亲事,门户或许小,但碍于颜面,父亲和母亲,是绝不会让女儿去作妾的。”
“可你明明可以嫁得更好,你那般优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丝毫不差于上京的任何一位贵女……”
“姨娘又错了,女儿为何要同旁人比?女儿学习这些,是为日后有个事打发日子。”
罗姨娘猛地一僵,“你……”
“世间男子皆薄幸,女儿若是不给自己宽心,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
她的父亲,她的姨娘,便是很好的例子。
……
“妹妹,你回来了!”
叶辞柏匆匆上前,“累坏了吧?饿不饿?晚膳想吃点什么?来,先喝杯茶歇歇脚。”
叶朝歌被他殷勤的态度茫然、,过了一会方才反应过来,似笑非笑道:“是有些累了,兄长先回去,我进去歇一会。”
“歇一会?你要进去歇一会?”叶辞柏瞠目。
“是啊,累了可不就是得歇一会吗?”
说罢,叶朝歌起身,作势就要向内室而去。
见状,叶辞柏连忙拉住她。
“怎么了哥哥,还有事吗?”
“我,这,那……”叶辞柏吭哧了半天,方才憋出了一个理由,“马上便晚膳了,你现在去歇,晚上该睡不着了。”
“没事,我晚上晚睡一会,或许,我现在进去,能睡到明早天亮呢。”
什么?
明早天亮?
他今晚怎么过?不得熬死啊!
“不行!”叶辞柏反应极其强烈大喊。
叶朝歌忍着笑,佯作疑惑:“为何不行?”
“那个……”叶辞柏又说不出来了,挠头抓耳了许久,直到对上妹妹戏谑的眼神,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她逗了。
“叶朝歌,你又诓我!”叶辞柏跳脚。
叶朝歌再也忍不住,掩嘴儿笑,“谁让你拐弯抹角的,明明想知道我去学士府看望墨慈,却偏偏拐着弯的献殷勤,哥哥,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了,我这个当妹妹的,还能笑你不成?”
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
叶辞柏:“……”
你不笑,现在难道还是哭?
笑了一会,叶朝歌笑够了,方才同他说起去学士府的种种。
“你是说,她过的不好?”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终究没什么地位。”
叶辞柏皱眉:“她不是学士府的大小姐吗?”
“是,但她是庶女。“
“所以说……”
“她的上头有个嫡母!”
有些话,不必多言。
……
临近晌午,大学士一脸喜色地回府。
陶氏见状,好奇不已:“老爷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大喜事!”大学士神秘兮兮地道了一句,想到什么,对陶氏说:“下午府上会来贵客,你且让人去准备吧。”
“贵客?哪位贵客?”
“祁老将军和其女。”
祁老将军和其女?
那不就是祁继仁和他的女儿祁氏吗?
陶氏迅速地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他们学士府与将军府一文一武,以往不曾交恶,但也不曾交好。
老爷瞧不上武将粗犷,祁老将军瞧不上文人的酸臭。
不交好不交恶,但也绝对是彼此相看两相厌。
没有交集的两家人,突然来做客,且祁氏也来……
当下,陶氏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祁氏有一子一女,女儿亲事已定,陛下亲封的太子妃,可儿子叶小将军,未听说有婚配,而他们家有姑娘……
想着,陶氏便觉得八九不离十,当即便安排下人为下午的事安排,随即又去了女儿那边,让丫鬟将女儿的衣裳首饰皆取出来,亲自为她挑选。
墨凝很是不解,“娘,您这是做什么呢?”
“下午祁老将军和叶夫人来咱们府上。”陶氏头也不抬道。
“他们来与我何干啊?”
“傻孩子,他们是来府上提亲的,为叶小将军。”
墨凝想了半天,才想起叶小将军是何许人也,撇撇嘴,“就那个成日里只会舞刀弄棒的叶辞柏?切,有什么可稀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