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
萧裕此前听闻会宁府的秋景煞是好看,可惜错过了金秋十月,此刻只剩下一片萧瑟的景象。
他和江来走出宫殿,看见宫女们都拿着东西急急忙忙地往偏殿走,那个当差的宫人们也往里搬着桌子椅子。
“这是干嘛呢?”江来拉住一个太监问道。
“大人,这是给南宋皇帝的母亲韦太后准备的。宋国皇帝说了,要把宋徽宗的遗体和他母亲完好无损地送回去,他们才肯签订和议盟书!”那位太监扯着他尖利的嗓门欣喜地说道。
走过那太监之后,江来惊奇地说:“你说的是真的,真能和议!我原本以为你在跟我说书呢。现在倒有一些信了。”
“随你。反正你的小青现在安全了。”
江来嘿嘿一笑,即刻会意,转身就去找小青了。
萧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小青说的话怪怪的,虽然她的逻辑挑不出来一点毛病。
“萧裕!”转头一看,原来是完颜亮,锦帽貂裘,贵气逼人。
“我刚也在上早朝,怎的你没看见我。”
俩人边走边说话。
“朝堂上人太多了,我又在专心逗那些蚂蚱,所以没注意到你。”萧裕说完又干笑了两声。
“无妨。”
说完看着那些忙碌的宫人们叹了一口气。
萧裕还以为他心情不好就随口问了一句。
“有什么烦心事么?”
“没有,我只是在为南宋惋惜。这个皇帝实再让人看不透。”完颜亮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许南宋的那个皇帝和主和派的秦桧担心再发生靖康之变那样的事。所以被打怕了也是有的。他们也只是想偏安一隅,图个和平。”萧裕说道。
“偏安一隅?赵构是个没有野心的。南宋此前打得咱们节节败退。金兵燕京以南,军令不从。别说和岳家军,韩世忠,刘琦打仗了,就是听见他们的名字,个个都闻风而逃。还不说那些河南河北的四五十万义军。他们原本胜券在握的。可惜呀!”
颜亮谈起天下大事滔滔不绝,刚才说了那些仍意犹未尽。又继续说道:“他们以为这个盟约签了,南宋以后就太平了吗?笑话。只要都元帅和我在一天,就总有一天会南下攻宋,接着再伐西夏,直到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萧裕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有些羡慕。
眼前这位仅十九岁的少年不可小觑,他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
“那依你看,这条约签完之后该做什么呢?”萧裕继续问着,他想知道完颜亮的真正心思。
“先利用宋朝那个秦桧,把岳飞给除了。然后再整顿国内的各种弊政,让百姓得以复苏。等到我大金国富民强之时,再撕了那个所谓的和议书,一举攻宋!”
“好抱负!”萧裕夸赞道,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样子啊!
“空有抱负无用呀!”完颜亮叹息道。
“当今皇上就不错......”萧裕的话没说完,就被完颜亮打断了。
“有我父亲帮他的时候是很不错。可我父亲现在去世了。那就看看在都元帅怎么的辅左下,我的这位弟弟行不行了。”
又看了一眼萧裕说道:“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说完这话已经到宫门外了。完颜亮问了萧裕和江来动身回燕京的日子,说到时候要亲自去送他们。
江来迟迟未到。
萧裕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正要派人去找他。
“遥折!”只见江来远远地从后边跑来了。
“你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要出事了,你俩的事得小心点儿,别让那多嘴的人看见了大做文章。”
“知道啦,你放心,我俩特别谨慎。诶,对了,我刚碰见大将军了,他说刚见过你了。”
“你刚走他后脚就到了。这大将军不是一般人。”
江来听到这话就知道他们在一起指点江山了。
因为完颜亮沉默寡言,是个喜怒不显于形,哀乐不藏于心的人。
只有在谈论天下事的时候,才会显现出些许不同。
“我早跟你说了,他有大志向。只不过因为嫡庶尊卑,怕惹来非议,所以一直过得比较谨慎。但他偏是个勇于抗争的人,只要有机会,就会紧紧地抓住。他愿意跟你谈论天下局势也实属难得,说明他把你当成很好地朋友来看待了。”
“也许,我俩会是对方的机会。”萧裕喃喃。
萧裕觉得完颜亮有大志向的时候。
完颜亮也发现了萧裕的才能。
那是他们一行人准备去黎阳之前,江来告诉他,来接他的那个叫萧裕的谋克是他以前最好的朋友。
在路上,江来还跟他说了好多关于萧裕的事情。他本来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直到他在营帐中听说了他们剿匪成功的事情。
江来写信告诉了他,他们剿匪成功的全过程。他这才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有了些许了解。
他还托人专门去黎阳拿了几个铁火炮和捕鼠夹,看完之后他才真正地想要去了解这个人。
再后来是濠州之战的胜利还有借完颜宗弼的手成功地除掉了完颜希尹,为他父亲制造轮椅,帮他母亲解围,还有最近成功治理了蝗灾。这些事加起来,足以让他对萧裕刮目相看了。
原来萧裕并不像江来先前所说的那样只会闭门造车。
他善于揣测人心,懂战术,会权谋。
是个难得的人才。
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很像!
如果他能收服这个人,那么他的抱负将会成功一大半。
一定要缓缓图之……
一周后,完颜亮送走了江来和萧裕。
这一周发生了很多事。
都被完颜亮说中了。
金国以‘必杀岳飞’为条件作为和议的筹码。
于是岳飞下狱。
“绍兴和议”的书面内容也终于达成。
对萧裕而言,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没有了战事,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对完颜亮而言,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要看看太祖的嫡长孙,也就是当朝皇帝没有了他父亲的帮助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