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见周元福面色不变,心中不由赞叹,这些年这孩子确实成熟了很多,这么大的事情都面不改色。
“我们也都明白,你是年幼无知,这张角又极善蛊惑人心,你也是被逼无奈。
如今既然认祖归宗,一切就当从长计议!”
周元福心想若是在此时洗白自己,那是求之不得。
但若是自己洗白了,自己的兄弟们怎么办,黄巾军怎么办,他们还会和以前一样信任自己吗?
为了一个张辽值得吗?
一时之间他也无法做出决断,只得也跟着点头,“嗯,确实要从长计议。”
“你也无须太过忧虑,我们周家虽然没落,但是好歹也算是名门望族,我跟诸位长辈商量了一下。”
说完此话周奎停顿了一下,踌躇了一会儿终究下定决心,
“我们舍着家族的脸面,去求一求汝南周家,他们顾念家族之情,怎么也能给我们三分薄面。”
先前吕不韦教育张辽就汝南、汝坟什么的,这次周奎又说起汝南,勾起了周元福的好奇心。
“这汝南周家与我们是何关系?我听说周……咱们周家有人被封在汝南了?”
周元福话到嘴边,终究是顾忌古代人的忌讳,不能直呼祖宗名姓,就临时改成‘咱们周家’这几个字。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先祖有三子,我刚才也说了,我们两支分别是二子与三子的后代,而长子的后代被封在汝南。
如今汝南周家成为万众瞩目,历代太守与刺史层出不穷。
所以众人提起周家,多想的是汝南周家。
而我们其余两个分支沦落至此,简直羞见祖宗啊!”
周奎说完还长长地叹息一声,众位族人也都愁眉不展。此时祖宗牌位就在面前,众人羞得都抬不起头来。
周元福也无可奈何,周仓最后的结局是与关羽一起战死麦城,最终也是没有恢复祖先荣耀。
经过一千多年后,人们早已澹漠了宗族的观念,无论是赵钱孙李还是周吴郑王都成了普通的姓氏,这汝南周家更是淹没在滚滚的历史潮流中。
“所以我们计划去求汝南周家为你出面,不过此事急不得,元福还需要忍耐一些时日啊。
你就在这里安心地住着,什么都不要害怕,本地县令乡绅我们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也都十分理解你被蒙蔽被胁迫的境况。
现在只要汝南周家给你向陛下求一下情,很快就会拨云见日的!”
“这就多承诸位长辈的厚爱了,元福实在感激不尽!”
“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元福就莫要客气了。听崔壮士讲你们这是要去汉中?”
周元福心想崔牛皮这个大嘴巴,咋啥都往外讲,干脆说我们要继续造反,谋夺汉中就得了。
“咳,嗯,是这样的,承蒙田县令赏识,让我们兄弟陪着去上任。现在我左右无事,也想去碰碰运气。”
周元福半真半假说得有些尴尬,毕竟现在自己是反贼的身份,也不知道大家信不信。
周奎听到周元福确认此事,也是十分高兴,
“好啊,能得到县令长的赏识,以后元福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位族中长老也是纷纷附和。
周元福尴尬笑了笑,就一个县令的跟班你们就羡慕成这个样子,这绛县周氏当真是衰落了!
“元福啊,我们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为难不为难啊?”
周奎脸笑得与菊花一般,看来所托之事对他十分重要,其他人也都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周元福。
这绛县周家算是对自己表示了善意,现在有事相求,周元福自然不好拒绝,
“世伯有话但讲无妨,千万不要将元福当外人,我能帮忙的肯定会尽力!”
周奎闻言大喜,旁边的老头们也都高兴地裂开了嘴。
“既然贤侄如此爽快,我也就不扭捏了。族内有几个不成器的子弟,希望元福能提携一下!”
从后面转过两个二三十岁的大汉,一个长得眉清目秀显得聪明伶俐,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显得孔武有力。
“快来见过你们周仓大哥。”
两人上来齐齐见礼,
“周知拜见兄长!”
“周荣拜见兄长!”
原来眉清目秀的是周知,五大三粗的是周荣。
周仓见两人叫自己兄长,不由汗颜。
这两人年纪都比自己大,看来古人还真不在乎年龄,自己不敢托大忙还了礼。
“族中子弟凋零,也就是这两人算是可用之人了,若是元福不为难,多多提携一下!
你就把他们当做下人使唤,不听话就往死里打一顿就好了。”
周奎又转过头对着两人,“你们二人以后要谨慎小心,务必确保元福周全,若是元福少了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两人连忙跪倒,口称不敢。
周元福连忙将两人扶起,“既是同宗子弟,自然是多多亲近。若是大家有发达之日,那也是祖宗的庇佑,宗族的荣耀!”
这几句话说得很漂亮,老头子们听完十分受用。
总算把事情说完,周奎看着天色尚早,“那元福先去休息,晚上再给你接风,我们不醉不休!”
周元福终于如蒙大赦,急忙告退。
周知与周荣将他引到了一处偏院,众人一见周元福回来,一呼啦都围上来了。
张辽抢先一步跪倒在地,“张辽有眼无珠,竟然怀疑周将军,罪该万死!”
说完就叩头不起。
关羽也有些激动,“大哥你有这般家世,怎么不与兄弟讲明啊?唉,想起之前所作所为,我也真是惭愧。”
周元福连忙温言安抚,崔牛皮趁机起哄,“既然大家误会已了,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正式与张辽兄弟结拜如何?”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周知周荣颇为伶俐,急忙准备结拜用品。
结拜完毕,算起来张辽排行第九,周元福也细细与他讲明了其余几位兄弟的大概情况。
几人结拜完,又赶上晚宴,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酒宴完毕后,几人回到偏院,聚在一起聊天。
关羽心中早已憋不住了,“大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元福此事也有了几分酒意,“你我兄弟,有何讲得讲不得的?有话但说无妨。”
“我左思右想皆不得其解,大哥既然有如此家世,为何屈身,吭,为何加入这黄巾军啊?”
关羽说完,张辽也竖起了耳朵,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上心。
“这个么……”
周元福闻听此言酒醒了一半,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世家子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做反贼呢?
现在算是乱世刚起,再过几年群雄涿鹿的时候,大家扯下遮羞布倒是平常,但是此时世家子投入黄巾贼门下确实让人费解。
周元福心念电转,怎么才能解答这些问题呢。
眼睛却瞟向吕不韦,谁知吕不韦却神游天外,估计还在回味刚才酒宴时旖旎的景色。
周元福心中向吕不韦竖起十万根中指,这个老色胚,女装大老,简直不知羞耻!
吕不韦帮不上忙,周元福只好自己想办法,正要以家族没落为借口,就听崔牛皮在旁边闷闷说道:
“这个问题俺知道,你们也不要打听了。过几日咱们去汉中,还要路过大阳,到时候往大哥家一看便知!”
崔牛皮很少这么郑重,别人见他说得认真,也就不好多问了。
“嗯,崔兄弟说得极是。这几日大家赶路也都是疲乏了,就都去休息吧。”
关羽与张辽闻言站起身就告退了。
崔牛皮假意收拾衣服,走得很慢,见两人出了门自己就转回来了。
“崔兄弟这次立了大功,我如何感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