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在纸上写下一些文字。
畜牲养殖,土地盐碱化什么的,语焉不详。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与她的家乡,与平原的情况完全不同,她无法确定之前的经验能在这里适用。
人心杂乱,情况复杂,还有浑水摸鱼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还是要多读书啊。
积肥该提上日程了。
只是一想,她就觉得头疼。
现在委实不是一个好时机。
秋收刚过,家家户户正是有余粮的时候,也更是该交税的时间。
若是春天,他们或许还愿意费些力气去养家畜。
隐约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动静,她听见常顺的声音。
云桉杨如同一只被惹怒的豹子,横冲直撞冲了进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派这些人整天恶心我就算了,还在外面散播谣言,说我是你的鹰犬爪牙。我什么时候投靠你了?”
她满脸惊诧的看向他。
“我从没这样做过。”
云桉杨我狠狠的指着她,“不是你还能是谁?难怪我看你不顺眼,原来你竟是这样阴险狡诈之人。”
“常顺,可是你在外面说了什么,惹人误会?”
常顺低眉顺眼,恭敬说道:“属下谨遵您的教诲,一心一意保护云公子。”
云桉杨出奇的愤怒,却忍而不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与你争辩。只是,”他指着身后二人,“他们必须彻底的从我眼前消失。”
李湘莲略略迟疑,然后点头。
“哼!”他甩手转身离去。
常顺看着他,疑惑道:“难道真叫他这样离开?”
李湘莲目光悠远,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们该做的都做到位,不必逼他太过。”
云桉杨怒气冲冲的回到家中。
母亲满脸愁容。
门前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仔细看去,还能找到残留在上面的烂菜叶。
“他们又来捣乱了?”
云母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他们也没做什么。反而是你,既然得到了这个机遇,可要好好把握。万一上面的人厌了你,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云桉杨想要解释,云母又道:“你现在得上面大人物的青眼,我才算是放心了。日日与那些人交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
他彻底闭上了嘴。
云母还在欢快的念叨,“可惜咱们这里不能养牲畜,这本来想杀只鸡,告慰列祖列宗,如今也不能够了。”
她盘算着,无论如何都要吃顿好的,好好庆祝一番。
云桉杨选择了闭嘴。
所谓“三人成虎”,别人说的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李湘莲只是叫人在外面稍微散播了一点谣言。
谣言止于智者,智者寥寥无几。
或许有人能看出来,但这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围的朋友,曾经的小弟,因为这种谣言或多或少疏远他。
母亲又为此开怀,甚至病情都有所好转。
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已然很明显了。
过了三日,李湘莲叫常顺恭敬地把人请过来。
“晾了他这些日子,火候差不多了。你们过去,什么都不许说,只做出恭敬的姿态来,就足够了。”
常顺虽然不理解,但并不妨碍他去执行。
云桉杨静候已久。
谁都不清楚他们二人商讨了什么,只是这次出门是云桉杨恭敬的把人送出来,二人相谈甚欢。
常顺带着他回来。
李湘莲亲自把人迎过来。
“是我的不是,未能亲自远迎。”
二人落座。
李湘莲几乎是急不可待地把自己遇到的问题抛出来。
“我想了许久,能耕种的土地数量过少,当今之际唯有大量的施肥。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愿意饲养牲畜?”
云桉杨沉吟片刻,“据我所知,大多数人还是非常愿意的。只是上任县令特地颁发了法令,不允许我们饲养。”
她在心中默默骂那个人傻。
一条如此明显的发财致富的道路,就这样折毁在他手上,可不是一个傻子?
他又道:“只是,能够养得起生出的人大概率不愿意养。想要饲养的又养不起。”
这确实是个问题。
有人就会分出个三六九等,上层人手握财富不愿意费力不讨好。
下层人并不吝啬,花费一把力气。
二人又商讨许多,李湘莲心中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能吃能拉,她瞬间想到了猪。
若是春天还好,现在这个时候,叫他们养猪无异于自寻死路。
除非,她出资办一个养殖场。
从当地找来几个能吃苦,不偷奸耍滑的人过来做事。
她将桌上的纸扔掉,又重拟了一份计划。
隔天,她去找霍天瑞。
霍天瑞已经把这一团乱麻整理好,并且迅速开展工作。
只是看他如此愁眉苦脸,想必工作的进展并不顺利。
她耳力好,甚至能听见他在从属下下发火。
见他们过来,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来的可真是巧,我正想过去找你们。”
她脚步一转,坐到旁边的石凳上。
霍天瑞跟着坐过去。
“你能不能叫明年粮食增产?”
他面色不自然,显然知道这个要求有多难为人。
他连头都没敢抬,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查验往年的账目,才发现里面有多么大的坑。上任县令欠了朝廷很大一笔税款,现在全都需要我来还款。”
他说的艰难,甚至咬牙切齿。
实际上,他已经很给上位县令面子。
情况显然比他说的要复杂许多。
那位该死的,死后还惹出巨大麻烦的县令,巧立名目,征收苛捐杂税,同时欺瞒朝廷,借了一笔赈灾款。
赈灾款嘛,当然是用来赈灾的。
谁能想到,他居然拿来挥霍。
而且挥霍一空,什么都没有留下。
封阳发生暴动,这件事才被捅了出去。
上头勃然大怒,勒令他们把赈灾款吐出来。
刚刚上任,成为这里新的掌权者的霍天瑞,就成了那只被上贡的小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