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礼果真如陈故所说那般送到了严老丈家。
如今这片还没有名字的屯田区居民三三两两的也都熟悉了,听闻是那个年轻的功曹从事下的聘礼,便都围上来看。
但数来数去,只有不到五千钱的东西。
便有人讥讽道:
“嗬,还以为能有多少礼品抬来,怎么才这么点?!”
“那功曹听起来好听,不会没有啥俸禄吧?若不然怎么会只下这点聘礼?!”
“切,俺们里原来有家嫁闺女,那聘礼都摞成山了!”
“呃,听闻陈功曹只是孤身一人?据说早没了父母亲朋?!这样说来,没人帮衬,当然也拿不出什么聘礼来。”
听着这几个浪荡子说着风凉话,老胡叔眉头一皱,便要呵斥,但人群中早有人听不下去,直接怼道:
“刘使君难道不帮衬?!人家陈功曹做官能没有俸禄?!你们那乡绅豪富嫁女,你却得到了什么好处?!”
这些人一愣,随即面色不忿道:
“我们说我们的,有你什么事!”
那人便道:
“没有陈功曹,你们能不能活到这个冬天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博昌城下。
便是那时死不了,能挨过这个冬天么?!
你们现在能有口粮吃,能有个屋子住,甚至还能在这里说着风凉话,哪个不是得益于人家陈功曹?!
没有陈功曹建议来这里做这个屯田区,你们早饿死了!”
这人不屑的呸了一声,厌恶道。
“哈哈,还是你有见识!一会儿来家里喝杯水酒!”
老胡叔见他怼的那些人哑口无言,不由大乐,上千拍了拍那人肩膀,便要邀请他进屋里喝杯水酒。
那人抱了抱拳,笑道:
“如此便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大喜的日子,能来的就是亲朋。”
老胡叔笑着招待。
那几个人被怼了一顿,也没脸再待下去,臊眉耷眼的逃了。
“呸!”
老胡叔恨恨的啐了一口,转头寻严老丈去了。
“老严头,怎么孝远只下了这么点聘礼?!”
老胡叔也是纳闷的很。
严老丈倒是老神在在,并不着恼。
闻听老胡叔询问,便呵呵笑道:
“老胡啊,你不知道,这是孝远故意的。据说是为了让百姓们都崇尚节俭,还说以后婚嫁都不让大操大办,聘礼、嫁妆更不能多,说是什么‘事关民生’,还有什么‘新生儿生育率’什么的……反正俺也不懂。”
严老丈笑了一笑,
“嘿嘿,俺虽然不懂,可俺又不傻。是陈故那小子聪明还是你我这样的老骨头聪明?!”
“那自然是那小子……”
“对喽,他那么聪明,要这么办,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咱不懂,就听他招呼就完了呗!
嘿嘿,正好,嫁妆可就少拿了!”
“那倒是,聘礼少嫁妆自然就少,这……等等,老家伙,你嫁妆少个什么劲!你留着那些钱财做什么?!不会是看这帮人里寡妇多,想要续弦吧?!”
严老丈脸“腾”的红了,恼怒道:
“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要续弦……顶多纳个妾……”
老胡叔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严老丈羞道:
“俺这可不是为了俺自己!俺这是为了陈故和阿芝。
俺纳个妾,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便有小妾伺候,不用麻烦陈故他们,你说对不对?”
老胡叔点了点头,口中连声道“有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忽然发觉,好像自己也该纳个妾?!
这次朝廷征调他们过来,可是给了不少钱作为补偿的。
聘礼下过,婚期已订,大婚之期终于到来了!
严芝姑娘早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袭玄色婚服,头上带着金步摇,柳叶弯眉用眉笔细细的描了,樱桃小口用红纸润了,洁白无瑕的脸蛋上有两抹浅淡的腮红,此刻正坐在屋内床里,静静地等待着。
等着等着,严芝姑娘的眼睛便湿润了。
自己走后,阿翁就没有人照顾了……
成婚后,自己该怎么相夫教子啊,毕竟自己夫君乃是当世智计独一无二的贤才……
结婚后自己该怎么服侍孝远哥呢?
随即又想到了相熟的大娘说过的悄悄话,不禁霞飞双颊,羞怯一下涌上心头。
这边忙活着出嫁事宜,那边陈故家里却早就宾朋集聚了。
“快把酒搬上来啊!烤好的肉也上来啊!”
张飞大着嗓门叫道。
陈故军中相熟的,还有原来水东里的老人,三县县令等人,早就早早的到场了,送上贺礼之后,便等着开席呢。
据说陈故一手调教出来的“厨子”手艺非常高端,据说有什么米其林等级了……
作为新郎官的陈故,挨桌的敬酒,不可避免的,被灌了许多。
当然,喝惯了后世蒸馏酒的陈故,对于这个时代不到十度的所谓“醇酒”,自然是酒到杯干!
直到下午时分,陈故终于请了刘备一起,与年轻的士子游侠,一起闹哄哄的往严老丈家里去。
虽然陈故提倡简约办理婚事,聘礼下的可以说寒酸,但宾客可不少,都是军中大小将校,周边数县有头有脸的官员士子,这些人中午已经饮酒作乐折腾了半晌,如今乘着酒性,自然更加放肆,因此一路呜呜喳喳好不热闹。
严老丈家早有亲朋好友聚在家中,一见迎亲的队伍到了,孩子们便把早就准备好的竹子扔进火堆里,不一会儿便“噼啪”的爆开来!
等到陈故来到门前,大小的孩子们便堵在门口,嘻嘻哈哈的要赏钱。
陈故自然早有准备,亲兵们拿出一个匣子来,打开盖子,里面有一个个系了红线的铜钱,随意抓出一把来,洒了下去。
“哦!有喜钱咯!恭祝陈功曹和阿芝姊喜结连理!”
“早生贵子!”
“白头到老!”
“百年好合!”
孩子们嬉笑着喊着吉祥话,纷纷弯腰捡起了铜钱。
自然就让开了门来。
陈故昂然入内,刘备作为媒人,自然被引进屋里坐在上首。
一番繁杂的礼节过后,本来就喝了不少酒的陈故已经晕头转向了。
拜过“后父”,也就是“老丈人”后,终于请了新娘子出来!
送亲的姊妹嫂子们簇拥着新娘子上马车。
新娘子屡次再三的折回家,而后又被送出来,最终“三请”之后,上了迎亲的马车。
这个时候却不是做轿子的,那要到宋代才逐渐应用到娶亲上,此时不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坐马车的。
新娘子身着玄色衣衫,却也没有盖头,只有一面扇子遮住脸庞,称为“障面”。
等新娘子上了“婚车”,陈故的亲兵把喜钱一撒,有搬出布匹来送与送亲的女人们,接亲队伍便踏上归程。
直到出了屯田区,冷冽的寒风一吹,陈故这才清醒了些。
“呵,结个婚这么费劲啊……早知道学司马相如卓文君私奔好了……”
陈故心中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