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马大爷的声音望去,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供桌上的金钵,直到我走近后才看到里面竟然有一条泥鳅。
“大爷,这就是你口中的风水根基吗?”
在我的印象中,风水根基一般上都为静物,多是花石草木之类,而这金钵的泥鳅却在这里不停游动,显然不符合常理。
马大爷看着我一笑置之,淡淡说道:“泥鳅在古时被称为堕龙,也就是罚堕泥犁的龙,它有龙性,却无龙形,有龙运,无龙命,有龙骨却无龙相,一生只能仰望风云,终究不能成龙,亦不能升腾。”
我挑了挑眉,朝马大爷那边看了一眼,他没有半点逗我的意思,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金钵内部,我从他的表情中能够看出,他不是在信口开河。
于是我便小声问了一句,“大爷,那找到了这个风水根基,是不是就能改变这片地区的风水了?”
马大爷转头对我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通过马大爷刚才的话,我心中大致有了了解,如果真的按照他口中所述,这泥鳅便是堕龙,那只要让其顺利进入风水灵池便可。
但我想不通的是,这泥鳅是谁抓上来的?
而且刚好就放在这供桌的金钵内,像是在提前为我们准备的一样,等待我们自己一步步进入其中。
并且此地极为隐蔽,再加上地下暗河通道不见天日,湿气极重,不说在此待上个三五天,只要两个时辰,身上便可以凝出水珠。
可供桌上的黄纸却十分干燥,显然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到此布置,有意为之。
种种谜团像河水上不断腾起的水雾一样,将我团团包围,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而马大爷此时却将金钵从供桌上拿起,端到河岸旁一举倒入其中。
“这就行了?”
恢复风水就这么简单?
“龙珠被毁,气运流失,双龙戏珠之地连龙都没了,还戏个屁的珠子?这地下河虽然暗流无数,但终究是那瀑布的源头,这里好了,那边自然无恙。”
马大爷看着我嗤笑一声,“别把事情想的发复杂了,若是事事都如此,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完后我一时语塞,话虽是不错,可我毕竟是刚出茅庐的新手,总要给我个学习的时间啊。
望着泥鳅在地下河中一跃而起,有重新没入其中,我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在黑暗中沉默着。
过了一会,马大爷开口道:“走吧。要是能在六点前回去,还能在门口吃一碗豆脑,那滋味,你一定要尝尝……”
我随之一笑,开始往前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咕噜”一声,原本已经消失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
我扭头快速望去,只见河面上一道水流扑簌簌往上冒出,紧跟着便是无数水泡跟着一起出现。
马大爷也发现了这个状况,皱着眉头手指不住掐算,忽而间双目一怔,焦急喝道:“快走,这水下面还有东西!”
但此刻已经为时晚矣,那水泡落下后,便有无数浮肿手臂从中探出,一股腥臭味也开始在这地下空间无边蔓延。
“咕噜!”
又是一股水流冒出,腥臭味再次浓郁几分,手中的鬼烛也好像受到这变化的影响,跟着“呼”的窜高,燃烧剧烈。
“护好你的鬼烛!”马大爷扭头瞪着眼睛对我说道,“这东西虽然招阴,但同样能够保你小命!”
我不敢大意,连忙用手护着,脚步也放缓了几分。
可耳边水泡破裂的声音不断,扭头望去,河面上已经站满了无数浮尸,一个个身材臃肿,肉皮耷拉在水面,五官深陷在面孔之中。
马大爷见状焦急的长叹一声,手中木剑往胸前一竖,对着鬼烛念道:“五行八卦,不出阴阳,阴火灼身,阳神护体——敕!”
声音刚落,那鬼烛上的火苗再次高涨起来,但马大爷依旧眉头紧蹙,沉声喝道:“还不够,起!”
“呼!”
鬼烛突然间像是被泼了热油一般,火焰猛地窜出老高,蜡烛本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
“我点了三火!”马大爷喊了一声后,飞快朝前跑去,“小朔,跟在我后面!”
我听到后神情一愣,马大爷竟然燃烧寿元点了三火?
我之前只听爷爷讲过,人有三把火,分别是头顶的神火,左肩的气火,右肩的精火,人的状态和精气神这三把火是分不开的,只要这三把火够旺,寻常阴邪之物看到后只会退避三尺。
如今马大爷点了三火,那些个浮尸自然不会再上前来,只能待在水里直勾勾的看着。
他们似乎在等马大爷的三把火熄灭,也似乎是在等我们自寻死路。
眼见此处,我不敢多耽搁,快步跟在马大爷身后,只是看着烛光中他的背影,想起了爷爷。
随着我们的前进,原本跟在周边的那些阴魂也缓缓让出一条路来,只是从他们身边路过时,才看到他们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惊慌。
不知过了多久,马大爷的鬼烛开始发出“滋滋”的火花炸裂声,我知道,那是蜡烛即将燃尽的讯息。
但好在我们终于看到了前方一丝微弱的亮光,如果猜得不错的话,那里就是出口。
“小朔,再快一点!出口在前面!”马大爷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我在后面忍不住有些担心,一来是担心他的身体,二来是担心前方会不会再次出现什么凶险。
事实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出口时,马大爷的鬼烛熄灭了,他自己也身子一软,瘫在一旁的墙壁上。
而此时那隐匿在周边的浮尸重新有了动作,一个个迈腿踏出河面,缓慢而坚定的朝我们走来。
见状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大爷,你怎么样?”
马大爷身子抖了一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那血又黑又臭,像是从牙缝里抠出的发酵腐烂之物。
吐了一口血后,他紧绷的神色慢慢舒缓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放心吧,想在这要我的命,还早了些。”
看着他萎靡的神情,我心中隐隐有些发痛,或是马大爷看不惯我这幅酸唧唧的样子,挺直了身子,往一旁啐了口唾沫,嫌弃地说道:
“他妈的老子又不是已经死了,少摆出哭丧的样子,留着力气回去使在娘们身上,别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