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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李萃萍和身旁的文清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目光,有话没说到当面。当大嫂的耿桂英今天却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克制住刚才的情感,瞬间转化成一种义愤的、责无旁贷的心理,激动忿然地说:

“小昆,你咋这样说话呢?你们俩从哈尔滨回来这么几天了,我一句也没听说文秋和春生的风言风语,你咋就这么肯定文秋和春生有来往呢?”

他固执冷漠地沉默着,决定用充分的理由和自己以为非常确凿的证据,直截了当地来说明并加以肯定。又一想到个人来的用意和所持的立场,心中升起一丝淡然的讥诮,及至委婉地、简单地、笼而统之地敷衍了一句,“我说了谁会相信呢。”

“你自己也不该相信。”

“除非你把我当成憨蛋、傻瓜!”

“小昆,”耿桂英克制了一下自己已经意识到的激动情绪,凝视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一家之主——说话做事要多考虑考虑,别听见风就是雨,别人说啥,你信啥。唾沫星子淹死人!”

“我不会那么憨,拿自己的脸往刀刃上碰。”他依然固执己见。语气中透着多年独身自处养成的一种一旦认准此理绝不轻易改变的秉性。

“小昆,是对是错,我这个当大嫂的话你一句听不进去。”耿桂英恍然垂下目光,停顿了一下,“你要知道,伤了文秋的心,害了你,也害了文秋,毁了你这个家!”

“大嫂,我知道你的话是好心好意,我不是不听,我实在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你给过我钱,帮助我,关心我,拿我当亲兄弟待,我心中有数。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小昆激动痛苦的情感中又涌入了一股感慨的悲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这么欺负我!拿我不当人!”

人们都被他的最后这句话堵住了嘴。

“我打15岁就和二叔相依为命,无依无靠,穷困潦倒,要啥没啥。路过人家的门都遭白眼,唤狗撵,指着脊梁嘲笑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回忆卑贱往事的湿润,“我发恨要有个家,过好日子。我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本想好好大干一场,谁知道,”他痛苦地呻吟了一下,“谁知道她这么不争气!”

个人不知道是被他的话所感染,还是注意力被他的话牵制住了,都一句话没说。

“她在你们家没下过力,没受过苦,我现在也不叫她下力受苦,能料理好家,正正派派堂堂正正做人,比给我个金山银山都知足!可她不应该再去和春生相好!春生他是县城里的工人,有正式工作,有钱,要啥有啥,她现在看上他,又何必当初跟我走!”

耿桂英在沉默中看他了一眼。

“现在,你叫我咋办?这件事放到别人身上又会咋办?”他的激动湿润目光和耿桂英的目光相遇了,仿佛在质问她。他把这种目光又转移到李萃萍和文清脸上,“我知道,你们劝我不相信,别人说三道四不要听,我啥都可以不信不听,可这00块钱是实实在在的有吧!”

这00块钱正在桌子的一角上放着。

这就是他要说的最确凿的证据。这个证据,比街上遇到的那几个女人们的议论更充分,比苗巧云主动登门传来的消息更有力。

他的话不受任何外部因素的影响,完全出自于由衷的感悟和独自自信的判断。

他似乎把心中的话都倾诉了出来,垂眼沉默住了。

“不管你是咋想的,我觉得你了解她,就应该相信她不是那种人。”文清在沉闷的气氛中看着他说了一句。

“我也希望她不是那种人。我巴不求得啥事没有更好。”

“你光凭那00块钱就说文秋和春生有来往,是有点委屈了她。现在,她比你还痛苦,比你还难受。”

“文清姐,我活得太累了。”他沉默了很久,痛苦伤感地说。

个人都感触出了他这几句话里的含义。几乎都同时想到了他这几年的曲折经历。他除了发恨拼命努力地挣到很多钱,使自己一贫如洗的家庭得到改善,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过一种平平静静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生活。强烈的愿望和努力碰到的却是铁一样事与愿违的事实,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他几乎丧失了生活的勇气和力量。他深有体会地感到人生竟然是这样的沧桑、艰难和琢磨不定。这一切的一切都令在一边亲眼目睹的个人为之动容。更多的是同情、可怜而又爱莫能助。

“你不要想得太多。”文清又看了看他轻声安慰道。

“为了有个家,我初中没毕业就出去干活挣钱。多脏多累的活我都干过,多苦多难的日子我都熬过。”他黯淡呆滞的目光沉入了悠悠难忘的往事中,“我一个人在外身单力薄,孤立无援,凭力气找活干:干过建筑,当过木匠;没活干的时候,睡过马路,住过墙角,被执勤的公安人员当小偷小摸的嫌疑抓去审问过,也被饭店的老板当讨饭的乞丐驱赶过,钱没挣着,流浪了两年。后来,我回到了龙腾岭,文秋不嫌弃嫁给了我。我知道你们都不同意,我们俩只好远走高飞,逃到哈尔滨俺大姨家。她孩子多,又有父母,经济也不宽裕,又多了我们两张嘴吃饭,姨夫、大姨常常因为我们俩闹乱子。实在住不下去了,不得不自寻门路,找活干。文秋又怀了孕,啥不能干。我一个人当了伐木工人。不管刮风下雪,照样出工,饿了啃块干馍馍,渴了攥把地上的雪。有一次我一个人迷失了方向,走进了大森林,差点被狼吃了!……就这样一天天度日如年到现在。文秋和孩子都受不了那里的气候,我们只好回来了。回来,回来又闹了这么一出!……”他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说不下去了。

妯娌两个和文清都看到了小昆对现在来之不易的生活的珍惜和渴望,也看到了他遭受精神打击的痛苦和悲伤,一切责备和埋怨都不知不觉消失了,及至涌来的是对小昆的由衷怜悯,也势必引起情感倾斜:文秋才理应受到批评。人的情感原本就具有可塑性。作为当大嫂的耿桂英,面对目前的状况,她决定还是要说小昆几句。

“小昆,你们俩吃够了苦,受够了罪,才有了今天这个家,不容易。甭管出点啥事,要多动动脑筋。不要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又打又骂,啥事解决不了,还弄得满城风雨,没真事也成真事了。”她委婉的劝慰中含着一丝批评。

“大嫂,我们俩在一块这一年多,在哈尔滨,还是在龙腾岭这些日子,我从来没打过她,没骂过她,我啥事都知足。——唯有这件事我不能容忍。我过去被人看不起,那是因为我穷,现在我不能再落这个话把遭人耻笑!”小昆从那痛苦终生难忘的回忆中缓缓挣脱出来,心情略略轻松了一些,一回到眼前的现实中,一种无法容忍的耻辱感涌上来,这又让他心头一阵一阵的颤抖。

“是。没有一个当男人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在外边胡来不管的。”她谅解地看着他,“我也不想再为文秋说开脱的话,我觉得她不应该急躁上火,你也不应该东猜西疑,你们俩都有不对的地方。”

“她借别人的钱,借再多的钱我都不怀疑,她借春生的钱我就……”他把话收住了,他不想再把明明摆在眼前的事实说出来。

“你就怀疑是吧?”她用盯视的目光看着他。

小昆沉默了半晌,毅然以实为实地作了回答:“是。”

耿桂英沉默了。谁也没有接话说,沉默的气氛中又一次溶入了对小昆的责备。

小昆明显地感到了。但他丝毫没有改变结论的意思。

李萃萍看了看沉默不语略带一丝生气的大嫂,把目光集中到小昆这儿,有什么话要说。

“小昆,文秋和春生相好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已经断了,啥事没有了。她借别人的钱八成是不及时,碰巧遇上了春生,你凭这件事怀疑文秋有外心,是不是她才对你发的火?还一定说了啥气话是吧?”

“不是我怀疑,她已经都承认了。”小昆又想起了文秋昨天说过的话,说道。在他看来,这又是一个铁证如山的证据。这个证据促使他要干什么似的果断、坚决、信心十足,无穷的力量从心中涌上来。

个人都惊疑、费解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都承认了?”

“是。”

“那她一定是在气头上说话骗你的。”李萃萍立即反应了过来,找理由为文秋开脱道。

“火气再大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何况是这种事——”

“你就这么相信?”

“哼,过去她和春生那么好,我一说她就跟我走了。现在,她看不上我了,照样去嫁给春生。”

人们都被他这种出乎意料的逻辑惊愣了,也气愤了。

“小昆,你太不像话了!”李萃萍突然严厉地斥责道。

小昆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哪儿说错了,迫于个人目光的压力,愣怔着低下了头。

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鞋拖地面的脚步声和嘿嘿的傻笑,小昆叔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块大概是从地里扒来的地瓜,手转着,眼瞅着,嘴啃着,白沫、口水一起流出来,还不住地念叨着,“真好吃,真好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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