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疏离了冉吟怀处,一路奔到南溪郡外的一处树林中,在这里见到了沈倾从。
虎渊阁、长虹帮、许家堡和流霞派之所以会去救狄青,自然是受了沈倾从之命,而沈倾从一路寻到南溪郡,在卓亦疏养伤期间两人重逢,并定下今夜这个声东击西的计策。
“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男人能过了美人关?”
沈倾从见到卓亦疏后如此开口问道。
“帝王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更何况凡夫俗子。”
卓亦疏回答这话时颇不自在,因为他身上的外衣留给了冉吟怀,这使得他在沈倾从面前有些心神不宁。
但沈倾从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只听她又道:“那你是说古往今来就从没人能过了美人关吗?”
卓亦疏笑而不答。
沈倾从又道:“那你是帝王英雄,还是凡夫俗子。”
听到沈倾从如此一问,却让卓亦疏登时一愣,只因他从未想过这些,自己是帝王英雄?还是凡夫俗子?
片刻之后,卓亦疏却笑道:“无论我是帝王英雄还是凡夫俗子,总之也是过不了美人关的那个。”
沈倾从笑吟吟的看着卓亦疏,也不说话。
卓亦疏便道:“所以我见了沈姑娘后总会乱了分寸,平日里想起沈姑娘时也是心乱如麻,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只想赶快见到沈姑娘。”
一听这话,沈倾从轻磨皓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欲止。
卓亦疏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所以想要岔开话题,于是便道:“狄大哥怎么样了?”
沈倾从说道:“还好,就是伤势未愈。”
卓亦疏便道:“这次要多谢沈姑娘了,若是没有你在这里,我要想对付文隐阁着实不易。”
沈倾从却道:“我把狄青带出来不是为了救他,是因为前一阵左臂神刀伤了我的许多属下,虎渊阁、长虹帮、许家堡和流霞派四家都有人受伤,我悬天宫既然入主了蜀中左道,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出手的。”
“那是文隐阁冒充了狄大哥所为,并非真正的左臂神刀。”卓亦疏如此说道。
沈倾从又道:“可惜宁珂跑了,我没能从他口中问出事情的真相。”
“沈姑娘不信我说的?”卓亦疏正色问道。
沈倾从听了这话后先是一愣,抬头望了卓亦疏一眼,随之却又垂眸低头,旋即说道:“我信你又有什么用,这是我悬天宫的事,蜀中左道被袭击,我必须要找出凶手,但你说这是文隐阁所为,我却需要证据。”沈倾从又抬起头说道:“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左臂神刀狄青在蜀中犯下了这诸多恶行。”
卓亦疏听后也平静下来,便即说道:“可我不会允许你的那些手下带走狄大哥。”
沈倾从想伸出手去拽卓亦疏,但还是忍下了冲动,只听她说道:“上官顿被困,青城派不出,只凭你一个人保护不了重伤的狄青。”沈倾从说到这时话锋一转,便道:“但是悬天宫可以,只要你在‘神君’来到蜀中之前证明了狄青的清白,那我就能保证狄青安然无恙。”
一听这话,卓亦疏当即明了,虎渊阁等四派虽将狄青带走,但只要没有沈倾从的命令,韩阔他们就不敢对狄青下手,反而在沈倾从的示意下,狄青可以在他们那里养好伤势,毕竟这四派现在不只是普通的蜀中左道,在他们背后是悬天宫。
念及于此,卓亦疏方知沈倾从的良苦用心,不禁心中一动,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只问了一句:“神君是谁?”
沈倾从听卓亦疏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用心,所以沈倾从也就不在乎别的了,听他如此一问便即回道:“是我悬天宫烈日部的副首领。”
“我记得你说过,毕风鹤也是烈日部的。”卓亦疏说道。
沈倾从点了点头,说道:“毕风鹤受了重伤,神君作为烈日部副首领是来接他回去的,但蜀中局势越来越复杂,我师父便令神君来到蜀中助我解决蜀中之事。”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人来到此处,来者并为隐藏行迹,所以卓亦疏和沈倾从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来人。
来者是个中年男子,最多不过三十五六岁,面容严肃,平日里也肯定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卓亦疏和沈倾从都认得他,这人就是污衣帮长老郑庭,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污衣帮才会寻到卓亦疏,并给了他香毒的解药,又找到了文隐阁藏匿狄青的地点,
郑庭来到二人面前,开口说道:“狄青在什么地方?”
沈倾从回道:“被我的手下带走了。”
郑庭眉头一皱,却转头看了卓亦疏一眼,卓亦疏对郑庭也是一肚子的疑惑,因为郑庭自从见到自己以后就展现出很不一样的态度,既像是时刻关注,又像是不予理睬,在卓亦疏孤身前往冉吟怀处时,郑庭却是借饮怨剑一观。
卓亦疏对郑庭的印象也并不好,郑庭也看得出来,并且明确说道:“我和你们合作只是为了救出狄青,我是奉帮主之命来的,这事绝不能办砸,整个南溪郡也只有你能帮我。”
郑庭这句话一开始的‘你们’是指卓亦疏和沈倾从,而后面那句‘只有你能帮我’中的‘你’则是指卓亦疏。
这点倒不难理解,想必是狄青早就跟上官顿提过卓亦疏,所以当上官顿自己无法亲自来救狄青时,就让郑庭来找卓亦疏相助,因为卓亦疏和狄青关系莫逆,此番又是一同犯险。
此时郑庭听了沈倾从的话,也是看向了卓亦疏,似乎是在等他给一个答复。
卓亦疏便道:“此地污衣帮的高手只有你一个,以现在的局势看来,只凭咱们两个根本保不住狄大哥。”
郑庭这人虽然奇怪,但脑子非常聪明,只一听卓亦疏的话就懂了其中意思,于是说道:“你能保证陈非儒他们不会加害狄青?”
沈倾从接道:“我给你这个保证,没有我的命令,蜀中左道谁也不敢加害狄青。”
“那你们要把狄青关到什么什么时候?”郑庭又问道。
沈倾从笑道:“这就要看贵帮主什么时候能证明狄青的清白了。”
“现在狄青的清白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了。”郑庭说道:“这是一场博弈。”说到这时,郑庭又看向卓亦疏,颇有意味的说道:“这场博弈中,所有人都是逃不掉的局中人,而只有你是主动跳进来的。”
“我只是想救狄大哥而已。”卓亦疏轻笑道:“有人做局,那我就破局,仅此而已。”
“现在这个局不是你我能破掉的。”郑庭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如果沈姑娘说话算数,那我希望很快就能见到狄青。”
见郑庭留下这么一句,卓亦疏和沈倾从都是心生疑惑,在郑庭离去以后只听沈倾从说道:“上官顿是被朝廷的人困住了。”
“他身为污衣帮主,竟连自身都逃不脱吗?”卓亦疏如此说道。
沈倾从回道:“我得到消息,上官顿一进蜀中就被朝廷的人困住了,而且来者还是个大人物。”
“是谁?”卓亦疏疑道。
“我想你见过这个人。”沈倾从说道:“王鉷。”
一听这话,卓亦疏也不禁心中一震,自语言道:“怎么我在长安时见过的人一下子都来了蜀中。”
沈倾从说道:“现在发生的这些事都是当初长安时所埋下的祸端。”
“哦?此话怎讲?”
“据我所知,当初囚龙棒在大理寺中被盗,而大理寺卿正是王鉷,因为此事王鉷被皇上怪罪,若非有李林甫力保,王鉷必然凶多吉少。”沈倾从所在悬天宫乃是江湖大派,当初又有悬天宫高手司万里亲临长安,所以悬天宫对于当初长安之事知之甚详,沈倾从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只听她又说道:“也是因为此事,杨慎矜得罪了王鉷,而我这些天刚刚得到消息,长安中有传闻杨慎矜家中藏有复隋的谶书,圣上震怒,欲治罪杨慎矜。”
“现在杨慎矜在蜀中,难不成这是王鉷的报复之计?”卓亦疏说道。
“王鉷一到蜀中就将上官顿困住了,并将他带上了青城山,我觉得王鉷此举正是为了不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沈倾从续道:“青城派在蜀地根深蒂固,而污衣帮人数众多,这两个门派都太过特殊,一旦参与其中不好掌控,王鉷在蜀中能调动的兵力不多,所以他干脆将最不稳定的因素先解决掉。”
“刚才听郑庭所言,似乎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难不成是上官顿传出来的消息?”卓亦疏猜测道。
“据我猜测,王鉷应该知道污衣帮如今所做的事,但因为上官顿在他手里,所以王鉷方才有恃无恐。”沈倾从说道:“我觉得王鉷也希望狄青能活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给狄青证明清白。”
“此话何意?”卓亦疏说道:“当初在长安时我们毁了李林甫的仙丹,这王鉷却是李林甫的心腹,他怎么会愿意为狄大哥洗清冤屈?”
沈倾从笑道:“如果狄青的冤屈洗净了,那就代表真凶落入法网。”
一听沈倾从如此说,卓亦疏登时便如醍醐灌顶,开口说道:“王鉷是要让所有都知道是杨慎矜派人袭杀了蜀地各派高手,这样一来不但给杨慎矜安上了一个罪名,还能让他在江湖中失去立足之地,再加上长安所传的谶书之事,如此一来杨慎矜官位不报,而他与文隐阁又袭杀了这么多的武林同道,所以即便到了江湖中依然是性命不保,文隐阁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鉷一步步走出,已为杨慎矜布下了一个死局,而且王鉷不光要置杨慎矜于死地,更重要的是要对付文隐阁,若是能一举歼灭这个复隋的门派,那王鉷在皇上面前可就是立下了大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