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为了处置这些琐事,天子召开了朝议。
而这次的朝议,也定然不会太安稳,因为,董卓已经从河东返回,而百官们虽然在其余事情上争论不休,可是在面对董卓的问题上,还是那么的一致,他们先前去刘獒那里,也是对皇子表示歉意,他们不敢不服从陛下的命令,何况还有张那屠夫常常拜门,使得家宅不安。
皇长子殿下刘姓,你董卓何人耶?
众人心里对天子与皇长子服软,可是对于董卓的厌恶,却并没有减少,在接到了朝议的通知后,百官聚集在皇宫前,司徒公站在最前方,身边站着不少大臣,不知在密谈什么,不过,看他们严肃的样子,其余大臣全然没有靠近的,生怕会沾染上什么麻烦。
卢植可不像崔公那么不作为啊,他上位之后,便是忙碌着要进行各方面的举措,搞得上下不安,百官甚至都有些怀念起崔公来,另外,就是袁术,他周围的人也不少,既有大族出身的,也有亲天子一派的,对比而来,较为寒酸的就是贾诩了,身边,只有一个董卓。
董卓站在贾诩的身边,面对诸多大臣的敌意,完全没有半点的畏惧,反而是开心的与贾诩谈起河东,乃至凉州的情况,自己许久未曾回家,也没有去往西北,却没有想到,在短时间里,那些地方都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他大大咧咧的与贾诩相谈,浑然不知,身边的贾诩是多么的无奈。
天可怜见啊,被逼着成了三公...也就算了,还被天子逼着整日忙碌...这也就算了,可为何如今还要跟着董卓受着罪,看看周围那些大臣们的目光,他们定然是以为这胖子是被我护下来,带回雒阳的了,恩?不对,这胖子不是无意来找我攀谈的,是天子让他来的...
难怪有些似曾相识...
等到众人来齐,宫门大开,卢植便率群臣走了进去。
进了大殿,又一一坐下。
董卓一个劲朝着贾诩这里凑,贾诩四处打量了片刻,终是长叹一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整个庙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就连驻守在周围的宿卫与黄门,都感觉到了不适,这种感觉,让人颇为不安。
当天子走进来的时候,这种局面方才被打破,卢植带着群臣起身拜见天子,天子回礼,他们这才又坐了下来,天子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坐在上位,又看了看群臣,尤其是看了一眼董卓,方才不慌不忙的问道:“群臣...可有上奏?”
天子刚刚说完,蔡邕便猛地起了身,拱手便拜。
天子揉了揉额头,问道;“蔡公,何事?”
“陛下!”
“请烹董仲颖!”
蔡邕刚刚说完,大臣相继起身。
“陛下!请烹董仲颖!”
董卓瞪大双眼,看着这满堂公卿的模样,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的贾诩,看似也想要起身,不过,在这过程之中,他还是往上大量了一番,果然,天子还是时不时在看着这个方向,看着天子眼里的那股凶光,贾诩半抬起的尻又放回了远处,继续跪坐着,闭目养神....
群臣心情激动,多少年了,难得啊,朝中大臣们都有了共同的话语,在这一刻,众人皆为友,多年的矛盾恩怨都仿佛不复存在,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某一位胡作为非的胖子所引起的。
“贾公..贾公..”
董卓压着声,拉了拉贾诩的衣袖。
贾诩有些无奈的睁开眼,看向了他。
“贾公,我该如何行事?”
“听候天子诏令便可。”
贾诩说着,心里了然,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么与董卓说了一句,就定然会被群臣视为董卓的靠山,从而开始针对,不过,贾诩也是习惯了,早在天子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是这般,自己成为了救下王符的恶贼,群臣口伐笔诛,无奈远离雒阳,这好不容易回来,还没有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对此,贾诩也只能长叹一声了...
果然,他们刚刚聊完,天子便看向了这边,说道:“贾师,日后,还是要多多看管着董君,这次,朕便遵师君之意,放过他这一次!”
贾诩起身,拜道:“多谢陛下!”
群臣怒视贾诩与董卓二人,又无奈的各自坐下,张飞也是冷哼了一声,碍于贾诩太尉的身份,并没有多说,众人方才坐下,司徒卢植便又站起身来,看向了天子,说道:“陛下...”
“司徒公...”
“自陛下登基以来,国家太平,百姓安乐,此乃不世之盛世也...”卢植说着,群臣认真的听着,卢植如此急切的起身,该不会是只是想奉承一下天子罢?众人正想着,果然,卢植说道了最后,话锋一转,又忽然说道:“然而,臣听闻,洪都门学,与三月内,便耗费了钱六十五万...”
“调动民夫近三千人...”
“如此耗费,臣毕生未闻...”
“臣恳请陛下,撤洪都门学!”
卢植说完,整个庙堂这才寂静了下来,众人都知道,天子是多么的在意这洪都门学,这几年里,天子待在洪都门学的时间,比待在慈乐殿的时间还要长,司徒公如此言语,怕是要引起天子大怒了,众人连忙低着头,生怕天子的怒火会牵连到他们。
天子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道:“司徒公不知,洪都门学,事关重大,司徒公可知织绫机?”
“臣知,不知此物与此事有何关?”
“洪都门学改进织绫机,为十二蹑,成本不过二百钱,一人便可抱动,故而,朕令他们多造此物,想要推广至于民间...”
天子认真的解释着,他并没有半点生气,也没有怪罪卢植,换谁来,耗费了那么多的财力,又不告知下落,肯定都会如此上奏的,卢植能如此说,正是说明了他的正直与尽责,果然,卢植在听到天子的解释之后,面色缓和了许多,又询问了几句,便点着头,说道:“如此,可矣!”
“哈哈哈,朕并非玩物丧志,一举一行,皆为家国也!”天子有些得意的说道,平日里,百官总是以鸿都门学来对自己进行指责,这下,弄出成果来了,你们也就说不出话了罢?
百官纷纷起身,拜天子贤明。
卢植又提出了关于建设边塞的想法,群臣这下却是不敢言语了,天子如今心情大好,想了片刻,说道:“公可先制定其大略,朕先看看,若是可行,便依公所言!”
“多谢陛下!”卢植有些激动的坐了下来。
“陛下!”
这番起身的,却是邢子昂,看到邢子昂出来,众人也是有些惊异的,这位尚书令,多少年默默无闻,从不多言,邢子昂说道:“自建宁以来,道路多有失修,水运阻塞,而未有半点进展....”,他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天子也是与卢植一样,让他先拿出一个大略。
随着大臣们一一上奏,时间也是飞速的流逝着。
“陛下!”
袁术起身,说道:“陛下推广织绫机,定对农桑大利,然,国库空虚,取之民用之民,臣以为,可增绫锦商税,另外,对家中多织绫机者,取税收,以两架为始....此为臣之大略表文...”,袁术将早就准备好的上表,交给了天子,天子低着头,认真的看了起来。
虽然,天子早就将这表文看了数遍。
“恩..可。”
天子应允,大臣面色各异,袁术的上奏,前者也就罢了,不过后者,对他们本身的确是有些不利的,不过天子方才答应了那么多的事,这一件事,自己也没法反驳,也罢,损失并不大..他们正想着,曹操忽然起身,看向了天子,拱手大拜。
天子皱了皱眉头,这厮,莫非还想要反对?
“陛下,司空之言,使臣另想起一事来!”
“何事?”
“臣与三韩为官时,曾得知一事,庙堂曾立下畜牧之税,牧马,豚,牛,羊,犬,鸡,鸭之类,各自收取不同之税赋,如牧马者,粮二斛,可是,臣觉得,此事颇有不公之处,三韩有富户,牧马千匹,粮二斛,有黎庶,牧瘦马一匹,粮二斛..”
曹操说着,天子若有所悟,问道:“你的意思,是将袁术织绫加税之事,至于牧?”
“陛下,自古以来,耕田之税,便是以耕地之肥瘠大小而论,其余诸税,岂不能如此?”
“善!大善!!!”
袁术激动的叫了起来,就在曹操说完之后,他眼前出现了无数条道路,每一条都能让大汉的国库变得丰实起来,这让袁术如何不喜,天子点点头,说道:“此事,便交于孟德与公路,如何?”
“陛下.这...”
顿时有大臣起身,想要反对,却又想不出反对的道理,有些急切的看着左右。
光是织绫也就罢了,可若是处处都要采取如此的衡量之法,那不是要出事了麽?豪强大族们,平白无故就要多交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税赋麽,这如何受得了啊!
曹孟德啊,曹孟德!
汝奸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