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合欢急迫的问:“既然如此,边关的将士们需要我,王爷为何要赶我走?”
燕北城无奈,再三解释:“本王不是赶你走,欢儿你听我解释。”
“不许这么叫我!”昭合欢大声呵斥,若被别人听到了她还怎么继续留在军医队伍里。
燕北城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斥责他,将他吓了一跳。
他的生母离世早,身边只有奶娘和嬷嬷照顾,她们对自己言听计从。
燕北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本王不这么叫你。”
昭合欢不再这么凶,恢复了往日温顺模样,燕北城才吞了吞口水道:“不是本王赶你走,只是这里不适合你,吴方小兄弟毕竟是一个女子,怎么受得了这种苦?”
每日不是风吹日晒就是电闪雷鸣,可不是她该过的锦衣玉食般的生活。
看看昭合欢的手,被冻的干裂,燕北城纵然有十分的想将她留在身边,也不愿委屈她,试问有哪个男人会舍得要自己喜欢的女人吃苦?
昭合欢却不以为然,她听到‘吴方小兄弟毕竟是一个女子’这句话时,‘噗’的一声笑了。
别的女子都笑不漏齿,她倒好,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燕北城紧皱眉头:“本王是认真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昭合欢不再笑了,她偏着头想了会儿回答道:“当初是王爷许诺我尽管提出三个要求,我只要求留在边关军医队伍,王爷也欣然答应,今日王爷企图说服我离开这里,可是我不答应,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事不要再提。”
燕北城有些急了:“不走远,就安置在当初本王第一次遇到你的那个边陲小镇。”
昭合欢恍然大悟,原来那日的黑衣人真的是他。
这么说,燕北城还险些救了自己一名。
好人一生平安。
昭合欢摆摆手:“我要去替受伤的将士们换药了,药还没熬好呢,王爷莫要再跟着我。”
她不想离开,因为这里虽然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何人都想不到她会在边关和一群将士们在一起,昭合欢希望自己隐匿于大千世界,与那个男人老死不相往来。
燕北城望着昭合欢固执离开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
两日之后,燕北行正坐在书房中那张大梨花木桌前,他一手握着毛笔迟疑着,思虑着写封信该如何写。
他是要跟派在燕北城身边的眼线尹正写信,要他去寻昭合欢。
想好后,燕北行便开始下笔,字体刚劲有理,工整且简洁。
他的书法是当年的先帝崇嘉亲自教的。
燕北行每每动笔时,都会想起来父皇说过的话:男儿要先走一笔好字,再打一场好仗,才是男人!
他以为自己的志向是在战场的,没想到人生的剧变谁也想象不到。
信写到一半,书房外魏长明来报:“王爷,太尉玉丞求见!”
声音不高不低,略微带有一丝不解。
太尉是拥护燕北行的老臣,不过二人来往并不深厚。
燕北行愣了一下,写信的思绪被打乱,怎么也找不回,他干脆放下毛笔,一边收起写了一半的信,一边吩咐道:“请太尉大人在会客厅等本王。”
“是,王爷。”魏长明应了一声,往前厅走去。
燕北行看看窗外,雪又下大了。
从前昭合欢说过喜欢红梅傲雪,他特地叫人移栽了一棵梅树,开出的梅花的确美艳动人,又高傲矜贵。
这种高傲矜贵有些像昭合欢,可惜,她不在,否则看到这棵树一定很喜欢。
燕北行收起心思,披上长縻离开书房,到了会客厅。
侍女接过了他的长縻,又拿帕子扫去了燕北行肩头的雪。
太尉见到他便站起身一来拱手行礼:“见过纪王,大雪纷飞之日来访,让王爷劳累了。”
这种鬼天气出门都不能,更别说接待客人的心情。
不过燕北行更好奇的是太尉所谓何事,不能等到天气放晴之后,雨雪结束之后再商议。
桌上放着婢女早已准备好的茶点,杯子里的茶还冒着热气。
燕北行坐在了主坐,云淡风轻的喝着茶。
太尉和燕北行寒暄着:“纪王府中的茶果然是好茶,这雨前明井回味无穷,本事清淡的茶,冬日品别有一番风味。”
了解燕北行的人都知道,他最爱的茶是雨前明井。
燕北行又想起来某个小女人每次来的时候,他都拿最上等的茶砖亲自泡茶招待她,然而每次昭合欢都是满足的点评两个字。
“好喝!”
燕北行想起昭合欢的娇憨,心情轻快了很多,他放下茶杯问:“不知太尉来找本王所谓何事?”
太尉踌躇了一下问:“听闻王爷已经走了心上人,却还未成婚,老夫不解。”
燕北行皱眉,还没人知道他的心上人是谁。
太尉觉得自己提到这些私人问题有些鲁莽,于是拱手致歉:“老夫也只是好奇罢了,若冒犯了王爷,请王爷见谅。”
燕北行没有放在心上,他摆摆手道:“本王的确有心上人,奈何身体一直不好,怎么忍心让别人为本王早早守寡。”
太尉突然神情肃然:“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早就听闻王爷寻得神医,老夫看王爷年轻力壮,身子好着呢,也该考虑纳妻的事情了吧。”
燕北行听出来太尉话中有话,他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
“太尉有话不妨直说,无需和本王见外。”
太尉吞吞吐吐问燕北行:“王爷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正室的位置想必也为这位女子留着,老夫想知道,王爷是否有纳侧视的打算?”
原来是这……
燕北行想也没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没有。”
太尉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因为燕北行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踌躇了一会儿又劝:“这纪王府中也应当有个女人热闹些,纪王也能有人悉心照料,再添个一儿半女,才不算是枉费了先帝对王爷的栽培。”
太尉苦口婆心,这下把先帝都搬出来了。
燕北行轻笑:“本王没有这个心思,多谢太尉好言相劝了。”
太尉叹了口气点点头,他想燕北行也许也没有什么心上人,只是不想娶妻,对永乐帝的借口罢了。
太尉又和燕北行闲聊了一些别的,便请辞回府。
太尉回府后便召女儿安玲珑到书房去,安玲珑一脸期待的凑到他身旁:“父亲大人,纪王怎么说?”
太尉瞥了安玲珑一眼,缕缕白胡子开口道:“纪王没有纳妻的打算,就算是侧室也没有,玲珑啊,你怎么就糊涂的甘愿做侧室呢。”
她的身份地位足够明媒正娶嫁入纪王府。
安玲珑听到这个令她失望无比的消息,沉默着不再说话。
“断了这份念想,人家是不会娶你的,一个大家闺秀亲自跑来,让父亲去替她说媒,羞不羞,哪家小姐像你这样恨嫁?”
虽然太尉在骂安玲珑,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言语中尽是宠溺。
太尉夫人去世的早,太尉从来没有纳过侧室,与夫人伉俪情深,只留下了安玲珑这么一个女儿。
他很宠爱安玲珑,生怕违背她半点意愿,会让过世的夫人无法安心。
安玲珑听到父亲的喋喋不休,捂住耳朵大跳:“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要嫁给纪王!”
安玲珑嚷嚷着跑出了书房。
太尉在书房中恨铁不成钢的叹气:“成何体统!”
安玲珑离开了书房,径直去了纪王府,在纪王府高高的围墙外徘徊着。
她若是进去,燕北行一定又是爱答不理,再说了,她也知道送上门的女人不容易得到男人的珍惜。
可是她偏偏想看看燕北行此刻在干嘛。
于是寻到纪王府后院的围墙后,让婢女放风,安玲珑向后退几步,撩开宽大的袖子。
起步,加速,跑到墙根处猛然一跃,轻轻松松整个人便挂在了墙上。
珠云在一旁把风,一点也不担心安玲珑的危险。
她们小姐自小学武功,三脚猫的功夫最厉害!
安玲珑向纪王府院内看去,分辨哪一处是燕北行的别苑。
突然,她看到了燕北行的身影,安玲珑很开心,想不到运气这么好,这么大的纪王府,一下子就看到了燕北行。
只见燕北行将一封信折成很小很小,装在一只空心铁柱中,然后绑在一只信鸽上,低声在信鸽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放飞了鸽子。
信鸽是最隐蔽的传信方式,不为人知,也安全高效,通常用于送加急的密函。
燕北行有什么秘密呢?
安玲珑琢磨着一跃而下,随后去追信鸽,她一脚踩在过路的马车上,纵身一跃,借助弹力一把抓住信鸽,然后轻轻落地。
安玲珑麻利的从信鸽身上取出密函,然后放走了信鸽,又快速的消失在街角。
没人看清这个有些功夫的女子到底是谁。
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安玲珑关紧了放门打开信函,信函上只有三两句话,却让安玲珑有些震惊。
震惊之余是兴奋无比。
心中暗想:燕北行啊燕北行,终于让本小姐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冲撞我两次,我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