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
老三亲自来了京城, 把人从派出所弄出来。
“找个地方谈谈。”老三黑着脸,看袁艺。
袁艺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屋:“去那坐坐吧。”
老三皱眉,但还是跟着去了。
两杯咖啡,摆在桌子上。
袁艺轻轻的搅动咖啡, 然后放下勺子,端起杯子优雅的抿了一口。
老三直接端起来, 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袁艺就说:“那是方糖, 喝不惯可以加点。搅拌之后, 勺子不要放在杯子里……”
老三被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大声吆喝:“跑堂的,来一下。”
谁跑堂的?
小姑娘是大学生兼职,来这里的很多都是外教,她是来练口语的。从来没碰见过在咖啡厅这样的。
土老帽。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过去, “先生, 请不要喊我跑堂的?”
老三乐了, 这姑娘比自家俩侄女大不了多少,虽然叫自己土老帽,但是孩子嘛,有啥可计较的。
他掏了一百块钱, 出来打工也挺不容易的, “给你……然后来杯白开水……”
人虽然讨厌, 但是钱不讨厌。
小姑娘接了, 当然了, 在这样的店里,经常收到小费。这钱不算多,也不算是少的。她欣然接受,然后态度就好了很多,“您稍等。”
老三亲眼看见自家矿泉水厂生产的水被小姑娘倒了半瓶进玻璃杯,然后端过来……
好吧!这玩意花了一百。
唉!
他朝袁艺耸肩:“你看,连小姑娘都看得出来,我是土老帽。你说,咱们俩要是过日子,这日子该怎么过?”
“什么都有一个学的过程。”袁艺挑眉,“慢慢就适应了。”
“可我妈生下我就这样。”老三摸摸鼻子,声音不由的大了,引得都探头朝这边看,他赶紧抬手点头表示歉意,好容易把声音压下来,才道:“我没你命好,你学这个学那个的时候呢,我在挣扎着填饱肚子。后来,真见了世面了,想学了,学不了了。我也没想着要委屈我自己学这个学那个。当然了,你之前劝我的话是对的。出门交际,不能一副土大款的样子,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老话都说,先敬衣裳后敬人。那穿的体面,吃的体面,在体面的场合尽量言谈举止像个体面人。这话都对。但是这过日子,能这样吗?”
“但是我这样出入你的家,告诉你什么该怎么摆放,吃饭该怎么样,你不一样这么下来了吗?你配合的很好,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这方面有障碍。”袁艺很肯定,在家里她说他,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应该,他从不反驳……
老三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是这么想的?”他摇头,“我不是适应了你。而是我在忍着。我心甘情愿的忍着不是说就真的适应了或者为了谁谁谁,如果非要说为了谁谁谁的话,那就是为了我家俩闺女。清涓的妈,你是见过的,别的不说,但就说性格上、穿衣打扮言谈举止,那有时候比我这糙老爷们还糙。而我没再婚的打算,女孩子家就跟着我这么一个糙老爷们的爸爸生活,姑娘家嘛,还是应该有一个好榜样,她看着、学着、就都不一样了。”他喝了一口水,“当初你去我家,是我不在的时候。后来我说不用,但这么说你根本不听。你又说特别喜欢孩子,然后咱们的话是说到前头的。我如果不在,你才在我家过夜。对吧!而且,你说要在我出差的时候照看孩子,我就说不好意思,每月多给你五千块钱。”说着,又砸吧嘴,“你知道的,一个全职的保姆,一个月拿不到三百的。我凭什么给你那么多?因为你为公司做的贡献?除了最开始的半年你有设计之外,后面我是花了大价钱从外面买了设计回来的。当然了,你也不是啥也没干。对女性服饰,你是有前瞻性眼光的。最开始我觉得给的价格有点高的时候,我就想。给我家闺女找一全方位的家教,这得多少钱?后来,我喝醉了,咱俩有了那一次意外之后,我问你想怎么办?你说你对这事看的很开,而且是成年人,彼此都有需要。就那点事对吧,妹子。当时我转给你两成的股份。男人嘛,我不能叫你白跟我一场。我当是就说,我不结婚。你说你也没想跟我结婚。那这就没问题了。咱们之间就没说过要结婚的事,有那事也是都有安全措施的。那发生了意外,咱就按照意外处理。我说把孩子流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好家伙,那天说我无情,好大的脾气。我到今儿都没明白,我怎么无情了?不结婚肯定不能要孩子,这很现实啊。”
他看着对方已经面无表情的脸才道:“那你突然跑京城来了,我就问你来干嘛了?当初发生关系的时候,你没征求我弟弟妹妹的意见。这会子却来问,你难为他们干什么?他们让你跟我上|床的?”说起这事就气,他摆摆手,不想在外面吵起来,就把话题拉回来,“再说着结婚的事……我跟你说过……我就是一混蛋……谁跟我过日子都得累。我也不想祸害谁,这话我跟你说过没有。这么说吧,咱俩的想法可以一直就不在一条线上。我给你开高工资,不是因为你干的好。而是因为你照顾孩子,交孩子一些东西给的这个钱。我给你股份,就是给的睡觉的钱。别说我说话难听,你知道我的。外面找个人几十块钱的事。但你一年从我这里拿几十万,我不觉得哪里亏欠了你。你安心的拿了,没提出异议。我以为你这么默许了这种交易,咱们达成共识了。可现在看来,你并不是这么想的。”
“再说婚姻吧……妹子……”他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灌了:“哪怕就是我考虑结婚。但是咱们这样的状况,合适吗?你喝咖啡吃西餐,我喝面汤来碗蒜汁面就行。你是睡觉前洗澡换睡衣,我是有工夫就洗没工夫拉到,衣服一脱被窝一钻,谁爱费那一道工序去。你希望我带进家门的朋友各个说话斯文人中龙凤。可我的兄弟都是光膀子穿拖鞋,蹲在沙发上抠脚丫子的货。唯一有点共同点的就是,你觉得女孩子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出门衣着得体懂规矩,讲礼貌。而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说我这辈子就这么粗糙了,我不能叫我闺女这样啊。我也想着,等我闺女大了,走出门去,文文静静的、漂漂亮亮的……”所以,你说什么,我哪怕不习惯,我忍了。为了孩子嘛,对吧!
“婚姻幸福那是梦里的事,能有合适的婚姻,就该烧高香了。”老三就说:“你都失败过一回了,还想再失败一回?咱俩这是结了还得离,我是无所谓啊,男人嘛。有钱的男人到了五十岁换二十岁的小姑娘都没人笑话。但是你不同啊妹子。真遇上合适的,你该往前走一步。离了好几道婚,对你好吗?不经讲究的。”
袁艺都气笑了:“这么说,不跟我结婚还是为了我好了?”
“你看……”老三摊手,“你要是带着气跟我谈,那就没法谈了。都不是小年轻了,是不是?而且……我家那儿子可都十五了。再过三两年,直接给他结婚。那小子那现实的样子,你说我这产业能轮到你和肚子里孩子的手里?一个成年的大儿子,一个还在肚子里不知道是丫头还是小子的,我就是想干预,我也有心无力。我不能不管小的,但不能为了小的,把大的怎么着吧。到时候是不管怎么做,都不对。弄不好,孩子们还得成仇。再有,就是家里……我再混蛋,你就是再觉得自己无辜,可是对于我家里的人来说,大概对何小婉的好感都比你多。而且没妈的孩子,不管是我二哥,还是老四,等着吧,偏着的只会是前头生的那俩。你还别说自家的事人家管不着,这事在我们家行不通。我二哥能当我的家,老四说话我得听。要不然你不会直接跑来找老四和桐,对不对?”
“当然了,结婚再离婚,你可以从我这里拿到不少钱。”他苦笑,“那你看,多少钱,咱们可以把这事了了……这话很混蛋我知道……你也早知道我是混蛋……那现在我能接受的方式就是这样……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非要把孩子生下来……结婚我还是不会结,但孩子我会要……不过这么算,你好像并不划算……”
他也不看对面,直接起身:“好的坏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考虑考虑……我先走……”
“等等!”
袁艺冷着脸:“我要公司。”
“什么?”老三愣了一下。
“金山服装有限公司……”袁艺仰起头,说的一字一顿,“公司给我……咱们两清……”
老三愕然了一瞬,然后露出几分奇怪的神色来,“你要公司?”
“对!”袁艺苦笑,“你也知道你是土大款,也知道你是混蛋,我这样的陪了你几年,这个要求过分吗?”
“然后公司给你,你就把孩子做了?”他问。
“不行。”袁艺抿嘴,“我这身体不适合做流产……”
什么意思?
袁艺自嘲的笑:“遇到过太多人渣,上|床行,结婚不行,做了多少回也不知道了,但是去医院看了,再要是做的话……估计以后真生不了了……所以,公司给我,孩子我生下来……给你……”
老三这下真愣住了,然后又坐回去,沉默。
良久之后才道:“……真不能做的话……对身体损伤真的很多的话……结婚吧。但前提是,大部分固定资产,我会先行过户到两个孩子名下,放在可靠的人手里监管……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行吗?”
袁艺笑了,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你刚才都说了……咱们两人不合适……那又何必委屈你然后又委屈我呢……我给你生个孩子,您给我一个公司,你没吃亏……”
老三这次真不懂了,真的愣了再愣,才真自嘲的笑了,“行!妹子……我懂啥意思了……”
多一个孩子,失去一个公司。
“孩子出生,我办过户手续。”老三这么说。
又多了一个没妈只有爹的可怜孩子。
可这不是自己造的孽吗?
“我想住在京城养胎。”袁艺看向老三,目光平静,“创业大厦那边的房子……”
“不!”老三冷了脸,“既然是交易,那就一码归一码。你的钱不少了,在京城买房子是马上会办到的事。做人别太贪心,否则我中途变卦……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是个混蛋……而且还将继续混蛋下去……”
袁艺垂下眼睑,“我知道了……”
就这么分道扬镳,说不清楚是啥心情。
管不住□□里的玩意,这代价从来都没小过。
清宁见他三伯跟打了败仗似的进门,就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三伯……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老三揉揉二侄女的脑袋:“没有!就得这样!你的性子比你姐强,你姐大部分时候都面……不像是你这样,丁是丁卯是卯。挺好!出门不吃亏。”
咱不图着占谁的便宜,就是别吃亏就行。
清宁舒了一口气,“我爸我妈一会就回来,我给您热饭去……吃完您睡会儿……”
老三应了一声,心里乱的跟一团乱麻吧,但人却放松了。踢了鞋赖在沙发上,这才是回家了。
他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其实也没啥错,真跟那么个人过,每天回家跟做客,那这后半辈子真得难为死自己。
林雨桐回来一听说是啥事,就说老三:“那这么着就不为难了?前面一窝,后面一窝,等着吧!”
一个爹妈生的,为了点钱都打的血海里捞人。这还不是一个妈生的呢。
是何小婉是好相与的,还是这袁艺是好相与的?
可话说回来了,这事不这么处理,又该怎么处理?
那边袁艺因为身体原因,是必然会生下这个孩子的。然后呢?孩子生下来,你说结婚不结婚?老三就是难为死了,他还是会选择结婚。
这是基本的底线,弄的孩子没爸爸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就跟他说的,他说结婚,但那边不愿意了。
要是谈条件说,孩子女方抚养,公司给她。估计袁艺也答应。可问题是,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真能看着不管吗?做不到!做不到就得继续跟孩子妈纠缠下去。
一头是嫁人了都不扯出金家的何小婉,一头是手里攥着一个孩子的袁艺。
除非他死了,否则这个结解不了。
老三跟四爷是这么说的,“……她未必多想要这个孩子,是情势所逼。要公司放弃孩子,这孩子要这个妈或是不要这个妈,有啥意义。服装公司的事……这个公司,我能做,但是她想干的跟我在时一样,这不可能……”
服装这东西,前半年得囤货的。卖不了压进去的都是钱。
老三敢放胆子的囤,是因为他有拆借的地方,从来就不担心资金不凑手。给周文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
但是交给她?
没错,她是看着公司发展起来了,原材料来源,走货的渠道,包括合作的客商,她都熟悉。但是,没有强大的资金后盾……
老三摇摇头,真不是小看她。
当年一批货压住了,压了就压了,第二年周文帮着联系的直接走了外贸的渠道走了。
自己给周文打电话,周文没有二话。但是没有自己,谁认识她。
光是那些衙门口,各个税务关口,她就得花精力摆平。
等赚的不比她老实的拿两成股份多多少的时候,她就知道轻重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是对她有利的。
“只要把她跟孩子隔开……”老三摇头,“就没事……”
唯一难办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两孩子说这事。
回去找徐天喝酒,徐天就说:“你是活该!”
老三点头:“我知道!我活该!我现在都想着,给我存个养老的钱出来,真的!这么下去,三个孩子都不带待见我的。可他妈的我一辈子都是为了他们作难了。”
孩子们还都不理解,也理解不了!
所以说,活的有点轴!
说潇洒吧,瞧着挺潇洒的。可实际上呢,潇洒个屁啊!真说起来,还没何小婉潇洒呢。人家要嫁就嫁,要如何就如何,那个嘎嘣脆!
徐天就说“……以后管住那二两肉。男人离了女人,也一样活。啥都是假的,就孩子是真的。你实心实意的为孩子想,哪怕做的不完美,甚至是弄巧成拙,甚至是办下啥错事,孩子们都不是真不能不理解。都是懂事的孩子,清辉是倔,但我瞧着却是个过日子的人。你说他犟嘴,但我瞧着二哥管他,他从来不顶嘴。这是知道好歹。回去跟孩子好好说……”
说是要说的,得找个机会好好说说。
回家的时候,清平在家呢,清涓蹲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见他进门,才蹭一下放下腿,乖乖的坐好。
说好的优雅呢?说好的斯文呢?
谁家的崽子就是谁家的崽子?
学的再像有啥用啊,没人的时候照样露相。
他就说清平:“早点下去睡吧,把门关好。”
清平应了,她是知道这事的,清宁都跟她在电话里说了。但是她是一点都不敢露出来。
老三在窗户上看,直到楼下的灯亮了,他才扭过身看自家闺女。
又背靠着沙发蹲着了。
好吧!就这样吧。
他问:“你哥呢?”
“回镇上了。”清涓又把大拇指往嘴里放,大眼睛咕噜噜转着,“那个……袁姨呢?”
老三愣了一下,“你喜欢她?”
清涓没摇头没点头,反而嘿嘿傻笑:“她又不是我的谁,不喜欢也不讨厌……”
好吧!大概讨厌也不会老实说了。
老三就试探着说:“要是你有个弟弟妹妹你看你行吗?”
“你要结婚?”清涓皱眉,“不是说不结吗?”
“不结……”老三艰难的道,“就是多个孩子,管你叫姐,行吗?”
“那他干嘛到咱家?”她这么问,“他妈不要他了?”
老三:“……”这叫我怎么解释?愣了半天点头:“对!他妈不要他了。”
怪可怜的。
“那你抱回来吧。”她特别大方,然后又补充,“别哭的吵我就行。”
那得换个大房子,一人一层,谁也不吵谁。
不过闺女其实还是挺乖的。
清辉第二天从镇上回来,就被妹妹逮住了,“咱家要多个弟弟妹妹?”
“谁说的?”清辉年纪可不小了,这一过年,都十五了,啥事不懂啊?他当即就放下脸了,追问:“谁跟你说的?”
“爸说的。”清涓就说。
那这是要结婚了吧。
“我找他去!”清辉直接带上门,去公司了。
老三刚送了一个客户,就见儿子被秘书带进来了。一看脸色,就知道这是知道了。
这小子不能当孩子糊弄,得跟他有什么说什么。
于是起身,“走吧!跟老子去个地方。”
就爷俩,开车去了张嫂家的私房菜馆,要了包间。点了菜要了酒。
老三就说:“你如今出门也是吆五喝六的,听说也能喝点了?”说着,又递了一根烟过去,“抽吧!这玩意抽上了就戒不了。”
早两年就学会抽烟了,但就一点,在长辈面前,从来不敢抽。看见长辈,哪怕是同一个村的长辈,远远的都把烟给掐了,才敢给长辈打招呼。
这是他二伯收拾过了,知道规矩。
为着这个,村里不少人都夸,说着小子懂事。
乡性倒是也不错。
谁不要面子,是不是?孩子远远的掐了烟,把畏惧表现出来,其实就是一种尊敬。
这也是老三觉得欣慰的地方。可以倔,跟自己倔出天去都行,但到了外面得会来事。单看孩子这一点,那真是跟自己一个模子出来的。看着晃荡呢吧,但人缘可好了。村里不说跟他同龄的,就是比他大的,叔叔伯伯的,都有跟他打交道的。弄了个破BP机,折腾的比他还忙。这个叫呼,那个呼的,然后回电话过去,不是说捎个东西,就是在城里捎句话。都成了村里的闲事主任了。
当年那个生下来跟黑猴子似的孩子,如今坐在自己面前,也得递烟了。
有些感慨。
清辉接过来,点上然后吞云吐雾。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这算是男人与男人之前的对话。
酒菜上来,老三开了两瓶啤的,拿了儿子面前的玻璃杯要给倒。清辉直接把杯子往边上一推,拿了一瓶对着就吹,半瓶子下去,他了个酒嗝,然后把瓶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
老三‘呵’了一声:“行!爷们!”
他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抿了一口:“你老子以前啊,那才唬呢。你这才哪到哪啊?这两年不行了,陪着那些客户吃饭,顿顿喝到要吐血。”
清辉把扭头扒拉了半盘子牛肉塞嘴里,这才道:“你跟那谁要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老三把半杯酒都干了,“没!不结婚。但那个孩子吧……不能不管……”
“呵!”清辉冷笑:“她不要?”
老三嗯了一声。说出来了,倒是没那么为难了。
清辉却冷笑的更厉害了,“遇上你们这样的爹妈,我要是那孩子,我就宁愿不出生。”
老三点头:“对!我也不想叫生的,但那女人的身体属于不生不行。那你说,生下来了,我能不管吗?”
不能!
清辉灌了半瓶子下去,但还是艰难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老三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不是因为孩子跟他沟通,而是这孩子再倔,再怎么气人。底线和是非观还在。
“那我要说,我要孩子……但是那女人要公司……”老三深吸一口气,“你会觉得如何……”
清辉又是一声冷笑:“早就知道她不是好东西。要不是奔着你的钱,人家跟着你干嘛?活该!”
关注点不是我活该不活该,而是我要把公司给出去。
老三重申了一遍:“……就是说,很快,咱家就没公司了……”
“没了就没了。”一个负债的破公司而已,他就说:“把公司能搬的都搬了,那些衣服原料,该转手就转手。然后腾出来的钱把京城那些房子铺子的余款结清。有啥损失!”
不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好吧!他也不懂这个。
不过,知道卖囤货,知道腾空原材料,还算是不傻。
最值钱的除了这些就是机器,可当初买的就是二手机器。这玩意属于卖了不值钱,用起来还能用的那一类。
老三就笑了:“那我可把孩子抱回来了?”
清辉抿嘴:“那给的是不是也有点多了。”有点反应过来了。然后又说老三,“被人算计了这就算了?”
老三哈哈就笑,“公司给她了,厂子也给她了……但是地皮是咱的。”
就说嘛!
没错!这地皮是买下来的,不是租的。所以厂子值钱,倒不如说是地皮值钱。
靠着地皮能贷款,靠着壳子公司,能贷出来多少?
但也没算是亏待了她,她要是稳稳嗯嗯经营,哪怕是代加工,一年挣上几十万还是能的。
老三见儿子不说话,心里就笑:这小子贼精了,这何尝不是在探自己的底细。看自家名下到底都有些什么。
有点奸,还有点滑。
他就说:“要是心里不舒服,我把现在名下的,都放在你跟清涓名下,然后放在你二伯或是你四叔那边帮你们保管。等将来你老子再赚钱了,那部分,你们三个将来平分?”
清辉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然后慢慢的松开,“不用了!既然抱回来,就没啥差别。别叫人占我的,我也不占他的。就这样吧。”
老三的手拍在儿子的脑袋上,咧嘴笑:“狗屁你的他的,连你们都是老子的!”
爷俩喝的有点大,到家都晚上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老三起身搓了一把脸嘿嘿的笑:“其实老天对老子还是不薄的。”那什么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第二天起来,把饭给俩孩子做上,然后换衣服。
清辉起来上厕所,看他爸又穿的人模狗样,没搭理往卫生间去了。
老三也不介意,就说:“我去京城,把房子的余款交清,房子铺子还是先放在你和你妹妹名下吧。等将来……我再买……如今那地段,就是最好的地段,以后买的可没你这地段好。谁叫他小呢,他吃亏点……”
清辉轻哼了一声往卫生间去了,嘴角却微微翘起。
老三出了门,长出了一口子,想起小时候被爹妈忽视时心里的不平,慢慢就懂了。这个时候,跟孩子说啥都不对。与其说啥,倒不如叫他觉得他被偏宠。
所有的不平,在被偏疼之后,就平了。
至于那个没出生的,等出生之后再说的。等小的到懂事的年纪,大的都成家立业的。有个缓和也好。
谁知道到时候会怎样着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连着往返于京城和老家,清宁也是佩服自家三伯的精力。
陪着他办了银行的一些手续,电话就响了:“南姐?”
“能来一趟我这儿吗?”她再电话里这么说。
清宁马上说行:“你在哪,我过去。”
老三就说清宁:“你忙去,我还有点私事要办。”
“那您晚上回家吃饭。”清宁叮嘱着,这才开车走了。
老三在京城开不了车,迷路!所以,清宁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车给开走了。
过了年,十八了嘛。虽然是虚岁,但不追究的话,开车是没事的,驾照都有了。于是公司就弄了这么一辆车,她开着。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
看着侄女漂亮的甩尾,老三就笑,真是不承认老了都不行啊。当年刚生下来的时候,才多大一点,那个丑哟!
清宁不知道她三伯又回忆起了她曾经的丑模样,她正往医院赶呢。
乔南在医院,叫自己去,还不许声张。
在一楼大厅里找到人,清宁就赶紧过去:“南姐,哪不好啊?”
乔南抱着肚子:“肚子难受……”
“来那个了。”清宁就说,“要不先吃点止疼的?”
“吃了!”乔南深吸一口气,“不顶用。”
止疼药都不顶用!清宁吓了一跳,“那犹豫什么啊?赶紧去医院。”她要是想看病,打个电话肯定都有医生愿意上门的。
所以,才不能叫人家看嘛!
乔南这么说,然后咬牙切齿,“我问我爷爷的保健大夫,结果人家先问我有没有X生活,X生活是否和谐,是否排除意外怀孕可能……我去……我一黄花大闺女……虽然看着粗糙了些,但真没到那个混乱的份上……”
原来如此!就说为啥找自己呢?
可不是不好说吗?肚子疼,还流血,真传出去,三说两不说的,谁知道会传的多难听。
“那我挂号去,咱上妇科查查。”这医院有没人认识你是谁。
结果排队进去之后,人家大夫还是先问:“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X生活?多久之前的事?例假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乔南尴尬欲死。
清宁在一边替她回答,乔南点头或是补充。
然后查了一遍,查出个‘子宫内膜异位囊肿’,这玩意肯定得手术的。
要做手术,这医院肯定不行。这就不能瞒着了,清宁就说:“姐啊,还是得给家里说……”
最好的医院最好的专家,应该没多大问题。
连乔南都吓了一跳,到可能影响生孩子的程度了,可不得是大事吗?
这会子也顾不上疼了,拿着医生给的住院证明,肯定不会去办,直接往休息区去,得叫家里联系医院,然后救护车来接自己。
结果刚到休息区,就听到一声:“南南,你怎么在这儿?”
清宁随着乔南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三伯,你怎么在这儿?”
自家三伯正跟一个三十来岁,看着气质很好的女人站在一起。
那边乔南的面色却变了,左右看看:“姚阿姨?你怎么跑出来了?”
清宁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什么叫跑出来了?
老三的面色就奇怪起来了,跑出来的?怪不得呢!看来这大妹子脑子果然还是有点问题的。
那姚阿姨一笑,挎着老三的胳膊:“我们来医院检查……这也快生了,得叫医生看看才放心……”
清宁就看向那平坦的肚子,要生了?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