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静悄悄的,好似一切都还在沉睡当中,空气中弥漫着白雾,看不清远方。
马儿对夜间曾经历过的杀戮一无所知,打着响鼻,拉着马车慢悠悠地走在大道上。
叶欢也不着急,只是在它贪嘴的时候,想到跑到路边吃草的时候打个响鞭,控制着马车的方向。
走着走着。
天色开始放明,天际红彤彤的一片,白雾消散,路上也多了一些动静。
虫鸣鸟叫声,声声入耳。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此刻都开始了新的一天。
也不时有人骑着马风尘仆仆地从马车旁经过,偶尔会有人好奇地往马车前瞟上一眼,似乎在好奇,驾车的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在识货的人眼中,光是他身上的那件千层蝉丝雪袍,就比这架马车的价值不遑多让了。
直到日上三竿。
马车仍不急不慌地走着。
“这位公子。”
一匹黄棕色的大马在马车旁缓了下来,跟马车并排慢行,骑在马上面的是一个面有豪气的粗壮青年,一脸络腮胡,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脚下踩着一双草鞋。
他面上看上去有些兴奋,对着叶欢抱拳道。
“在下刘传峰,我见公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是否需要帮助?”
叶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等的人来了。”
前方,一行数十骑的紫衣弟子浩浩荡荡地从远处飞驰了过来,在他们胸前皆绣着一朵天边的紫霞,随着马儿奔跑,就好像会飘动一样。
他们正是收到叶欢信号前来迎接的紫霞弟子。
“这是紫霞宫的标志!”
刘传峰一惊,看向叶欢,“公子是紫霞宫的人!”
而后又是一喜道:“正好我有个表兄也是紫霞宫的人,就在前方的苍梧城,不过他只是一个外门弟子,想来你是不认识的,嘿嘿……”
马的速度很快,不多会,一行人就飞驰了过来。
“吁!!”
马歇人下,二十多人临近之时都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了下来。
其中领头的是一个一脸衰相的青年弟子,面相似乎是天生的,神情中带着凄苦,一看这人,就让别人觉得他这一生必定命途多舛,是个大大的受气包。
他带着人走到马车前,对着叶欢躬身一礼。
“属下邓禹见过少掌门。”
“见过少掌门……”
身后其他弟子声音却有些弱,显得有气无力,很没有精气神的样子。
叶欢扫了一眼,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精神面貌的紫霞宫弟子。
以往的紫霞宫弟子不说是嚣张跋扈,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起码也是各个昂首挺胸,一脸自信,因为他们胸前的紫霞标志就代表了他们的优秀。
可他面前这群弟子,各个精神萎靡不振,看起来却很是不堪。
这下,叶欢才对情报中的苍梧城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苍梧城是苍梧郡的郡城。
苍梧郡背靠落凰山脉,跟隔壁的益州隔着山脉相望,却又因为山脉地势险要,林中多猛兽毒虫,极少往来。
加上苍梧郡地处荆州边境,远离荆州政治、文化、经济的缘故,向来是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地位,于是大家投入的目光就很少了。
而上面的目光越小,这里的管理也就越自主,越集中。
在这里,紫霞宫、官府朝廷都得靠边站,做主的是苍梧郡的九大家族。
九大家族都是苍梧郡土生土长的原住民的代表,他们的原身是落凰山脉中的土著部落,后来受到招降才投靠了朝廷。
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极为团结,也极为排外,而紫霞宫和官府都是他们的排挤对象。
为此,两方想过很多办法,想要分化拉拢他们。
比如,收其中家族的优秀子弟成为紫霞宫弟子,从内部突破,又比如,用高官厚禄去拉拢其中几家,来个以夷制夷。
不过九大家族的人比想象中更加坚定果断,被收为紫霞宫弟子的人立即除去族谱姓名,不再算是九大家族的人,也就不给紫霞宫插手家族事务的机会。
可实际上,那些九大家族的子弟在紫霞宫混出了名堂,反而会在暗地里策应九大家族,对此,连紫霞宫都没好办法。
而面对那些高官厚禄的糖衣炮弹,他们吃下糖衣,打回炮弹,官照做,钱照收,可吩咐他们做的事,就是不干。
大不了就是丢官罢职,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九大家族才是苍梧郡的天,久而久之,连紫霞宫和官府都默认了这个事实。
然后苍梧郡也就成了紫霞宫那些不得志的弟子的发配之地,这里的弟子自然也就没了以往的精气神。
“好了。”
叶欢一摆手,心里流淌过关于苍梧郡的情报,也没在意这些弟子精神面貌的不堪,他知道这是顽疾,没有猛药是治不了的。
而他的到来,就是那剂猛药。
荆州十四郡,首府曲阳郡已经初步搞定,这苍梧郡便是全州最难啃的骨头。
“找两个弟子,把马车带回城,然后将车厢中的弟子送回曲阳府,落叶归根,好好安葬。”
叶欢跳上马,转头吩咐道。
“剩下的人跟我走,邓禹是吧,我想你也知道我的来意,就在路上跟我说说吧。”
身后刘传峰看得一脸懵,没想到自己随便搭讪的一个人名头会这么大,紫霞宫少掌门,这得是多大的官。
想到那个只不过当了一个紫霞宫外门弟子就在整个村子里抖起来的表哥,刘传峰忽的一拍大腿,玛德,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错过了呢。
要是得了这位少掌门赏识,赏他一口饭吃,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结果一巴掌没拍好,拍到马背上,大黄马以为主人喊他快点,撅着蹄子就欢快地跑了起来。
刘传峰一个没反应过来,差点没翻下来,风声中传来他的惊呼。
“草,给我停下!”
大黄马似乎听得懂他的声音,竟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刘传峰心有余悸地趴在马背上,摸了摸马脖子,靠在马的耳朵旁边道,“小草啊小草,虽然我不是你的主人,但好歹也养了你半年,你不能这么搞谋杀啊!”
大黄马伸着脖子蹭了蹭刘传峰的脸,低低的叫了一声,好像在道歉一样。
“好了好了,我原谅你了。”
刘传峰拍拍马头,笑了起来,然后坐正身子,一甩缰绳。
“驾!”
ps:祝大家元旦快乐,欢度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