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道的话一说完,顿时楼上楼下一片寂静。
这是直接认输了!
那王褒有这么厉害,简简单单写两首歌诗,竟然逼得在大齐颇有文名的卢思道没有比试的心思。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采这东西谁优谁劣在水平差距不大大的时候,品评的难度极高。
然而若是能够让对手连提笔的胆子都没有的话,恐怕这水平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什么八美卢郎’依我看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胆小鬼,竟然连比试的胆子都没有,呸!”
“我齐国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以后休要称自己是什么才子,我看你就是一废柴!”
“难道我泱泱大齐,就没有人能够杀一杀这个周人的威风了吗。”
紧接着沉默的便是看客们对卢思道毫不留情的抨击,在自己家门口竟然被一个周人压的连提笔的胆子都没有,若不因为卢思道乃是官身,上面又有一位郡王看着,恐怕都会有人上来教训他一顿泄气。
与一楼看客们的气愤相比,二楼的雅阁中却是出奇的安静。
能够坐到二楼雅阁的不论地位高低是鲜卑贵勋还是世家子弟,哪怕没有拿得出门来的家学,也是请的起名家教授,很多都是有官身在的,鉴赏水平自然和一楼的那些普通人不一个档次。
他们不出声戏笑卢思道,那是因为他们也没有能力做的出能够和王褒一战的歌诗,万一一出声让人认出来自己来,那岂不是引火上身。
有几个平日里素有文名的甚至偷偷的向后挪了挪身子,防止被人认出直接点名。
那样的话丢人的就不是卢思道一个了。
“我在周国,原以为齐国物华天宝,人灵物丰,然今日一看方知传言不实啊。”
就在此时那王褒老儿在那边给楼下众人补了一刀之后来到了雅阁的边缘笑眯眯的看着元令仪的方向感叹道。
“这姑娘今晚看来与老夫有缘啊。”
王褒这一说话,顿时让元令仪更加的花容失色,王褒这往雅阁边缘一站,元令仪已经看清了王褒的相貌,这分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那位郡王已经发话,谁赢了自己就是谁的,如今这老头胜了,潇湘院定然没有敢违逆郡王意志的胆子。
然而被送给这么一个老头子,被一个老头子糟蹋还是一说,等这个老头子挂了之后的遭遇才是让她最害怕的。
她被送给了王褒就相当于王褒将她从妓院中买了出去一样,然而她们这样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这样一个老头子买去。
因为不管是做小妾还是做奴婢,这种年纪很大的老头一般是活不过自己的,而且这个年纪也已经没有了让女子受孕的能力。
一旦这买去自己的老头挂了,那他之前所宠幸的那些姬妾奴婢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年轻点的一般会被重新卖到妓院做最低等的妓女,年老色衰的则会直接当做奖励配给自己府上的那些奴仆下人们。
奴仆下人生的孩子自然以后还是奴仆。
这样的结局元令仪又怎么会不害怕。
“去你这个老狗,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满满怒骂卢思道的话语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呵斥王褒的声音。
紧接着便看到一只靴子从一楼大堂的一个角落,飞向了正凭栏而望的卢思道那里。
这是一只厚重的皮靴,被人含怒抛掷之下力道着实不小,以王褒这个年级若是被丢中的话,恐怕绝对不好受。
此时所有的人注意力几乎都在王褒的身上,一只靴子突然间飞向了王褒自然也被所有的人看在了眼中。
电光石火间之间王褒直接俯身往地上一趴,这才方方躲过了这只飞来的靴子。
与此同时王褒一直立在身后的侍卫亦是立即跑了过来,将王褒从地上扶起后紧张兮兮的护卫在了他的身前。
看王褒躲过了这次的臭鞋袭击,楼下的看客们纷纷叹息了一声,若是能够打中或者更进一步直接将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打死那该多好!
看到王褒没有被打中,刚才已经紧张的立起了身来的高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王褒被打,他作为一个齐人倒是挺高兴的,然而他却是齐国的郡王,若是他国使节在妓院中被打,这个问题不好给周国交代,说不定甚至还会成为两国重启战端的借口。
使节被打可比丢了几个平民这样的借口好多了。
若不是此时王褒已经重新退回了雅阁里侧,恐怕现在丢过去的就不是一两只鞋的问题了,张忘在向下看的时候分明有不少的看客在那位仁兄的正确示范下,已经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齐人的信义之道,比拼不过文华便要将老夫这条老命也留在这里,你齐人若是想要留下这女娃就正大光明的在歌诗上击败老夫。”
此时王褒愤愤不平的话语,再次从哪个雅阁中传了出来。
“贵使息怒,吾所说的话语自然是算数的,这个女娃你可以带走了,吾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再次向你出手。”高睿在楼上郑重的向王褒承诺到。
至于那个向王褒扔鞋的,则闭口未提如何处置。
说到底那个扔鞋的至少比卢思道这个连提笔都不敢的担小鬼要有血气的多。
“那王某就在此先谢过诸位的款待了。”
王褒的这句话更是让齐人们羞愧难当,他所说的款待自然指的就是元令仪了,自己国家的女人都被周人赢了过去,这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此时在舞台的上的元令仪已经吓得缩到了一个角落中去。
就在此时突然间另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阁上响彻了整个潇湘院。
“邺城黔首张忘,亦曾读过几天书,愿与王少保一试高下。”
张忘这一出声,顿时满院皆惊。
张忘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随着张忘慢慢走向了雅阁的边沿,上下两层的所有看客也都看清了张忘的面容。
然而一看到张忘的相貌,所有的人方才燃起的一点希望却立时凉了透彻,原来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
张忘如今年方十六岁,在那些老者的眼中岂不就是一个孩子。
不管其余人是怎么想的,张忘此时却在纠结着另一个问题,到底抄谁的诗欺负王褒呢。
《从军行》是一个乐府古题,不光这南北朝,就是后世的盛唐那些文人墨客以此为题仿写的也不在少数,选择多了也是一个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