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的命不管对于人还是鬼来说,如今都显得特别重要,但为什么这么重要你还是要问我爷爷。”江鹿说完后转身离开,顺便把门给郭映关了。
在书房里想了很久的郭映对于金晓晨的爸爸变得越来越好奇,一个伟大的先知该是什么样子?不过……如果真的是先知的话,又是个爱画的男人……不该只有这一幅作品吧?
想到这儿郭映立刻去翻书房里所有可能藏着画的地方,翻了很久都一无所获,难道这是他的最后一幅画?因为预知了女儿的灾难所以从此绝笔?这也是有可能的。
总之能够找到点线索还是让他有些欣慰,这也证明了金晓晨的爸爸现在绝不会是个活死人。
离开书房,走过走廊的时候,郭映想起来在金晓晨房间的阳台上挂着的那一排内衣,反复思量之后他打开了门走进了这个粉嫩的房间,然后从大衣橱里找到一个背包,把阳台上晾干的内衣全被塞了进去,又找了几件外套和长裤一同装起来。
刚弄好这一切,郭映在床头的小棕木柜上发现了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些东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原来是金晓晨在算自己口袋里的零钱还有多少,下意识地他翻过这张纸去看背面,他再次愣住了。
第二幅金父的画,画的是什么他有些不明白,这次没有方块而只有方形,除了方形之外还有条形、圆形和三角形,四个几何图形组成的一幅画,郭映同样将这幅画揣进了口袋里面,然后转身下楼。
此时被七煞所伤的老道已经醒了过来,正拉着江鹿的手在说些什么,而江鹿明显有些崩溃,郭映知道老道已经被七煞之毒入体,就算救也救不回来。
“老道,感觉好点没有?”
鹿老道咳嗽了几声,人中已经冒出一片青色:“小子啊,我不该骗你说你可以阻止冥界入侵。”
“那你说我是祭品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为什么这次大灾仅仅出现了几只小鬼,却一个名动天下的死鬼都没有。”老道望着天花板眼神变得迷茫,“怨念本身就是一种因果,碌碌无为之人就算做鬼也做不成厉鬼,顶多是个孤魂野鬼,而曾经名动天下之人因为怨念太深与现实的距离就越来越大。”
郭映想到了西楚霸王:“所以越是那些孱弱的小鬼越是容易回到现实?”
“对,所以冥界那些大个的鬼需要一个功德池,洗尽地狱之阴才可以重返人间,你就是那个功德池。”老道说着说着忽然笑了,笑中带着讥讽,“佛教是真好玩,还有割肉喂鹰之说,所以你猜那些原地坐化的得道高僧都去了哪里?”
郭映默默无语,他知道虽然自己不是和尚,但是自己与佛教有些割不断的因果。
“坐化的老和尚没有去往极乐,而是去了地狱,就像地藏王菩萨一样,所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不是好事吗?度化了恶鬼,就可以去除他们的邪念,那他们又怎会害人?”
鹿老道看着郭映的眼睛,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叹了口气:“活死人信仰老槐不也只是想要长生?老和尚一厢情愿地去成为度化人,但那些恶鬼看到的却是重返人间的机会,说白了是和尚需要证功德,恶鬼需要回来。”
郭映渐渐明白了老道的说话,也就是说两者所需并不相同,但是却在同一条路上,他的家人也曾对他说过,度鬼积攒无量功德。
“你就是那个功德池,是冥界入侵最适合的功德池,你只要死在了这城里,小鬼就会将你的血涂满整个城,那么地狱就会空了。”老道说到了这里明显变得激动,嘴角都溢出一抹泛着绿色的血丝。
“爷爷,您别说话行吗?”江鹿大惊失色。
喉口之血来于内脏,内脏之血染了绿,那么久说明尸毒已经深入骨骇。
“鹿儿,让我说完,当年我的师傅让我下山降魔除妖,我第一个遇见的鬼就与冥界入侵有关,所以我一辈子都在为这件事奔波着。”老道双眸含泪,似乎已经看到了生命最后的尽头,“我不可以留着遗憾去往冥界,否则我也将成为厉鬼。”
郭映想了很久,下定决心一样问道:“那我如果死在城外,是不是就可以阻止冥界入侵了?”
鹿老道瞪大了眼,心说和尚还真可怕:“别傻了,就算你死在海水中你也是功德池,大不了冥界从头再来,从海里浮出。”
“那我的命运就是帮助恶鬼逃出来?”郭映如遭雷击,这算什么事情?自己生来与别人不同,从那开始便捉恶鬼护生人,怎么到了最后自己是那些恶鬼的交通工具了?
老道刚要说话,忽然一口血涌上喉间,接着尸毒迅速发作传遍全身,整个身体都顷刻间被染为了绿色,无尽的邪气迅速充满了整栋别墅。
“爷!”
“记住,道是法佛是念,可破法,但不可破念!”
拼尽全力的老道终于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在挣扎了许久之后撒手归西。
蓦然之间,窗外阴风狂作,无穷无尽的恶鬼藏在风中涌了过来,别墅北墙朝向木器厂大门的窗户尽数破碎,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咔嚓一下掉下来摔成了渣,整个别墅复归于无穷黑暗之中,只听得到呼呼的声音从破碎的窗户里冲进来。
“如是我闻,阴鬼现身!”郭映一手贴在胸前洞开佛眼,一手迅速捏出手印,“法王真身,普海归真!”
呼啦啦,一群叫声刺耳的乌鸦冲进了别墅,在黑暗中不断地窜穿梭着,叫声就如同地狱里被流火烘烤的恶鬼所发出的那般。
“看来有人……有鬼找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跑是跑不掉了,鱼死网破吧。”
“喂,爷爷可说你不能死在城里!”
郭映心里也着急,在这鬼城里到处都是鬼,能跑到哪儿去?那七煞中的六煞恐怕也恢复过来了,这是个绝境。
就在此时,二人还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的时候,大厅又突然亮了起来,光源比水晶吊灯发出的光还强大,江鹿猛然扫过屋顶,在原本挂着水晶吊灯的地方挂着一个发光的骷髅头,看起来甚是骇人。
“郭映,这是……怎么……”说着话的江鹿忽然看见郭映一动不动,阴冷的目光正在看别墅的二楼。
然后一个声音从二楼传来,顿时客厅之中阴寒无比。
“老哥,好几不见了。”
“杜江?你还在这城里?”郭映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站在二楼上的男人并不是那个十六岁穿着运动服的接引使,他身材变得修长,嘴边还有没有刮干净的胡茬子,身上穿着件怎么看怎么扎眼的绣龙纱质长衣,眼皮上泛着血红,嘴角泛着幽青。
“知道你在这里,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特地开看看。”
江鹿在一旁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不是那个看街的泥娃娃吗,怎么身上的邪气这么庞大。
“没想到这里一变成鬼城,你的出场方式就变得这么华丽了。”郭映冷冷地看着还在屋顶盘旋的乌鸦,心里的愤怒已经开始涌上来,“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杜江伸了个懒腰然后走下楼梯:“我也没别的事情,就是来送你出城。”
“当真?”
“当然我的目的是不会告诉你的。”
郭映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杜江:“冥界没有地府对吧?也没有什么六道,也不会区分什么好人坏人对吧?”
“哥,你想问什么?”杜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所以什么人才能成为摆渡使者离开冥界?是很强大的厉鬼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与人为善的好人,没想到我错了。”郭映的眼神越来越锋利,就像刀子一样直向前方。
“我之前的确是好人,我舍身救了那个咖啡姑娘的时候你不也见到了吗?”杜江从口袋里掏出那根彩色的细绳,在郭映的眼前晃荡了几下,“不过就算我之前是好人,但并不影响我做坏事对吧?”
郭映叹了口气,不禁想要问自己,在如今这个时候还可以相信谁。
“哥,烧了老道的尸体,我送你们出城,出了城之后咱们就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