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分离并没有让奥德里奇看淡对安德莉亚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刻。
奥德里奇的生存状态是‘孤独’。
身边人来人往,内心荒无人烟——至少在与安德莉亚相恋、伊芙正式走入他的生活、约翰尼来到斯普尔齐之前,奥德里奇很长一段时间都维持着这样的生活状态。
随着时间过去,他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越加深刻,他心里有了牵挂,‘孤独感’便越来越淡。
特别是现在,他自觉每天都有可以安排的事,身边也汇聚了一些同伴。
但安德莉亚呢?
从熟悉的环境去往一个陌生的、厌烦的地方,做着以往从来不曾做过的事,不再有自由自在的空间,那种压迫感甚至比奥德里奇曾感受过的‘孤独感’更加强烈吧?
......
奥德里奇并没有蹭车到终点站,虽然他也知道这辆车的终点站是北方中小型城市——贝托。
那不勒斯家族的族地大概率就在那里,距离帝国北方要塞已经不远,甚至也在之前‘瘟疫事件’的影响范围内。
列车在8月27日上午离开了密沃尔森郡,奥德里奇便在抵达的第二座大城多格下了车,他会从这里称作列车前往帝国西部的尤登堡,再从那里回斯普尔齐。
麻烦是麻烦了些,但起码可以绕开密沃尔森郡。
奥德里奇是个喜欢保险的家伙......特别是遇到这种麻烦事的时候。
当然,从东部绕路其实更近,但考虑瓦格纳帝国东南部小角已然沦陷,东部目前形式紧张,奥德里奇不希望遭遇麻烦,远一点倒是没事。
于是,在8月29日上午10点,奥德里奇已经顺利的坐上直达斯普尔齐的列车。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奥德里奇去过的地方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也算见识了一些这个时代的风景人文,但作为小国统一形成的帝国,其实各郡的风俗差别极大。
比如帝国西部的城市,与帝国其他地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人口密度低、荒野占据主体、人类聚居地分布零星、民风也更加粗犷。
至少在尤登堡,穿着更像一位绅士的奥德里奇便显得格格不入,而与他登上同一辆车的家伙们几乎没有女性,全是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壮实汉子。
这很好理解——
现在敢去斯普尔齐的人绝不是游客,也没有几个是去看热闹的,他们大都抱着同一个目的:参军。
比起帝国东部、南部的普通民众对帝国军队的排斥心态,帝国西部的家伙们反而更愿意参军,要说爱国情怀那确实牵强了些,主要还是为了去搏一个好前程。
这些事情对奥德里奇的影响就是,他乘坐的这趟列车是没有单独包间的,为了塞下足够多的汉子,所有车厢都是隔断加床铺,一个隔断里6张床。
吵闹、雄性荷尔蒙太多,这实在算不上奥德里奇喜欢的环境。
不过他运气还不错,和他在同一个隔断里的除了2个大汉外,还有3个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准确的说应该是尤登堡当地报社的记者。
为首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穿着一件领口浸了汗黄色的白衬衣,搭着带着食物油点的深绿色马甲,叼着个没有燃烧烟草的黑烟斗,应该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单身汉。
从开始上车到现在,他一直拿着一支钢笔写着什么,嘴里嘟嘟囔囔个没完。
而跟着他的则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年轻的小伙很积极也很会说话,上车后就和两个大汉混了个脸熟,笑谈各种有意思没意思的话题,但奥德里奇可以看出这家伙是在收集信息。
而女生就显得孤僻些,一直坐在大叔旁边的那里看书,时不时抬头看自己的老大一眼,发现没啥事后就继续看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奥德里奇看上去不像本地人,反正那个积极的小伙子没敢找奥德里奇说话,他自然也乐得清静,就躺在自己的下铺,安心养神。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晚上。
时间过了7点,外面的太空就已经彻底暗了,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拿着火折子依次点燃了每个隔断的煤油灯,不算明亮的灯火在抗震一般的列车上一摇一晃,但也给了所有人一种聊天的气氛。
年轻的男孩戳了戳那个女生,用眼神示意她。
女孩无奈的瘪了瘪嘴,往奥德里奇的方向唤道:“先生,先生?”
奥德里奇无奈,睁眼看向她:“什么事?”
语气算不上温柔,但还算礼貌。
“介意一起聊会天吗?”女孩不太适应说这种话,略带尴尬的道:“我看您好像也没有睡着......”
奥德里奇扯了个简单的笑容,问道:“你们是报社的记者?”
“是的!”一旁早就做好准备的年轻人立刻笑着接话道:“我们都是《尤登回声报》的记者,我叫罗克,罗克·伯德。”
女孩也道:“我是阿朵。”
她没说自己的姓氏,但这并不奇怪——帝国西部的蒙卜人都是没有姓氏的,只有一个简短的称呼。
果不其然,女孩补充道:“我是庞山郡的蒙卜人,我们那边的人没有姓氏的。”
她之所以会解释,也是听出这位先生没有本地特有的口音。
至于那位大叔记者,他正愁眉苦脸的咬着笔杆子,估计压根没关注他们之间在说些什么。
奥德里奇不介意聊几句,他便好奇道:“现在斯普尔齐那边的情况可算不上好,为什么要跑那么远?”
男孩偷偷看了看那个大叔,压低声音道:“因为我们老大说,听别人的消息写出来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真实度占多少,一定要亲自调查才知道。”
这倒是很良心的媒体人......奥德里奇可是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的,自然知道一些无良撰稿人有多么惹人厌恶。
不过,这不意味着奥德里奇看好他们的行动,不禁道:“战争这种事,不到最前线都是雾里看花,如果没有那边的关系,你们去了斯普尔齐能听到的消息也不多。”
“所以我们一定会去最前线。”
邋遢的大叔似乎终于听到了交谈,抬起油腻的脸颊、叼着烟斗语气铿锵道:“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