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糟理不糟,缪柱抬眼看了一眼一脸阴暗的萧然,神秘低声道:“小丫头,说话一套一套的,都嫁高富帅,那明轩这样的老头儿,岂不成了老光棍了?”
被指名点姓的明轩则一脸淡然,对兰芽一本正经道:“兰芽,不用管我,我毕竟是成过亲的,拙荆在生孩子时大出血死了。倒是你应该多关心你师傅,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兰芽对明轩比了一个“OK”的手势,深以为是的点头道:“明神医,知道您老一片苦心,要不然怎么会在我师傅胸口纹上花蝴蝶,您是想着让我师傅动了凡心呢。 我师傅不想着自己,我这个做徒弟的不能不想着他,师娘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明年就让他生个小小缪给您老玩儿......”
说得缪柱如避蛇蝎似的跳开,一脸通红道:“啥徒弟啊,成天想着算计师傅,不和你们玩了。”推开房门就逃之夭夭了,跌跌撞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狼狈。
兰芽耸了耸肩,看着明轩在药罐子里翻找着去疤药。
明轩捡起一丛药末,放在鼻翼下嗅了嗅道:“完了,全被这个老扑蛾子给毁了。”
兰芽也从地上拾起一抹药粉,放在手指上搓了搓,被其中一小块碎片刺得嘴角一冽,忙吹掉碎屑道:“明神医,这去疤药,估计和毁容药有得一拼,你怀里拼命护着就没有去疤药?”
明轩苦着一张脸道:“我护着的都是救命的药。”
兰芽用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明轩,明轩禁不住哀求,叹道:“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得过几天再用,这几天我帮你再研制出一瓶来。”
兰芽顿时眉开眼笑,就好似,这去疤药是用在自己脸上一样。
兰芽走后,卓萧然对明轩道:“明叔,你不用研制,我手里还有一瓶,我明天给她送去。”
明轩忙摆手道:“这等小事儿怎能麻烦少爷呢?”
萧然一摆手道:“秦家之事一出,就有一名女子跑到于家来,此事不会这么简单,我怕她是哪方派来对于家不利的,我现身探探路数。”
第二日一早,兰芽到洄流塘打了两条鱼,悠哉悠哉的回了家,一到家门口,却是傻了眼。
只见一辆豪华大马车停在于家门口,两匹黑色大马威风凛凛,后面的车厢雕梁画栋,里称鼠金色的纱缦。
赶车之人是一个脸上有疤的飙形大汉,不怒而威,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如此乘车,兰芽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奢侈、什么叫炫富,什么叫做“五花马、千金裘”的富人享受。
想着自己被秦焱绑走,与卓府内卫激战中丢失的马车,心下不由怏怏,进了屋子,看到眼前的画面,不由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了起来。
只见王安世坐在炕的东侧,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卓萧然则坐在炕的西侧,一幅冷漠淡然的模样。
二人互不理睬,好似是不相识的模样。如果不是兰芽知道他们在人后“狼狈为奸”的样子,还真被二人唬到了。
炕下,于三光和海氏紧张的垂手站在一边,兰香帮忙倒着茶。
柳紫鸢则嫔嫔婷婷的微一施礼,指着兰香倒的茶道:“二位公子能光临寒舍,让于家柴门有庆、蓬筚生辉,以粗茶款待,原谅则个。”
俨然是一个当家女主人的风范,而自己的爹娘和大姐,反而成了陪称的下人般。
兰芽不悦的拍了一下门框,走到炕边,拿起炕上的帚扫疙瘩,将炕席扫得哗哗做响,边扫边惊道:“柳姑娘,我家的门是松木的,不是什么‘柴门’啊?这炕上也没生出灰尘来啊?”
王安世和卓萧然嘴角俱都擒着微笑,看着装模做样的兰芽。
柳紫鸢焉不知兰芽的故意挑衅,一脸的尴尬之色,看着两个公子浑不在意的模样,眼圈微微一红道:“让公子见笑了。”
兰芽则没有理会,对于三光和海氏道:“爹,娘,来的客人是您的小辈份,不用您陪着,您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等他们办完事了,自然向你们请安离开。”
于三光前边听了如蒙大赦,后面听了又吓出一层冷汗出来,见王安世和卓萧然已经站起身来,一幅“请安”模样,忙吓得扯着海氏逃也似的走了。
兰芽一挑眉毛,看看卓萧然,又看看王安世,不无狐疑道:“两位贵人不期而遇,不知都所为何事?”
王安世眨了眨眼道:“王某人前来,当然是谈咱们两家合作之事了。”
卓萧然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炕沿道:“我下山有事,明神医让我将此药给你,帮柳姑娘去疤之用。”
柳紫鸢惊诧的抬眼,见少年比自己虽然小上两三岁的模样,但英气飒爽、高大威武、举止沉稳,气度不凡,不像书生一样若不禁风,亦不像武夫一样不拘小节,灼灼其华,让人夺目。
与之相较,王安世则更多了一丝书卷气,天真浪漫,一双眼睛却似迷雾般深沉,让人捉摸不透,柳紫鸢明显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柳紫鸢身子不由得站起来,在兰芽之前抢着接过去疤药,一幅羞羞怯怯、欲语还休的模样,站在卓萧然面前。
兰芽这个气啊,脸都毁容了,口口声声说有未婚夫君,这是当着自己的面勾引人呢?
卓萧然前几日还一幅与自己划清界线的模样,如今这么高调的来到于家,香车怒马,富贵加身,也许是抱着与柳紫鸢一样的想法也说不定,这分明是一幅勾引与反勾引的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戏码,自己若不当回王媒婆,还真对不起我大华夏渊源文化。
看着紫鸢手里的去疤药,兰芽深为感动道:“卓少爷有心了,明神医的药,千金难求,只有有缘人才能用,柳姑娘还真是福祉丰厚。”
柳姑娘娇红了脸,小鹿乱撞般将药放入怀里,对着卓萧然伏了一礼,匆匆下去道:“鸢儿学过泡茶之术,重新为公子泡茶。”
兰芽看着状似惊慌,实则脚步沉稳的少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王安世也跟着摇了摇头。兰芽惊疑道:“你叹什么气?”
王安世叹道:“只是感叹某人果然有招蜂引蝶的本事。”
兰芽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道:“你不也是蓝颜祸水?你们两个今天这么高调干嘛,这穿的,这戴的,这坐的马车,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于家这座泥坯房中。就好像腐肉落进了老鸹穴,兔子钻进了蟒蛇窝,不被吃干抹净才怪。”
王安世终于破了笑功,指着卓萧然,又指着兰芽道:“萧然若是腐肉和兔子,你家岂不是成了老鸹穴和兔子窝?”
兰芽不由气结,萧然则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
兰芽又回瞪了一眼王安世道:“行,有你的。腐肉,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无话闪人。”
王安世一脸愁苦道:“南川粉条工坊一开工,粉条供不应求,淀粉工坊全部关停,所有土豆都用于生产粉条,还是缺少原料,昨日将北川收上来的土豆都运回了南川,也仅够生产一个月的。开春化冻,于家村的粉条工坊只怕要无开工的原料了。”
兰芽沉吟了半天道:“沈家抢了淀粉生意,需要囤积大量土豆,土豆变得奇货可居、供不应求。这个方法破解其实不难,除了土豆能做成粉条,红薯也能做成粉条。红薯产量大,顶饥饿,在前些年灾年之时,挽救了不少穷人的命,所以农家都养成了习惯,不管地有多紧张,都会种上一些,以备灾荒。”
王安世惊觉的点了点头,深深的看着兰芽道:“你若是一名男子,我定会出重金将你聘为大管家,统领王家所有的生意,条件任你开......”
兰芽无所谓的笑了笑,卓萧然则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最后浓成了一个“川”字,猜度着王安世没有说完的话,若是一名女子当如何?
柳紫鸢又轻风拂柳般的进了屋来,手里拿着两盏重新泡好的茶,茶汤色淡而清香,茶叶舒展,垂于碗底,似一丛丛具有生命力的水草。
柳紫鸢先将一盏茶放到王安世身侧,又将茶盏端至萧然身前。
兰芽好笑的看着柳紫鸢的脚,按八点档剧的经验,这个时候,女子定会合时宜的一拐脚。
对方若是敌对的女子,茶水洒了对方一身;
对方若是心仪的男子,茶水便洒自己一身,然后惊慌失措般扑到男子怀里......接下来不言而预,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了。
萧然看着兰芽似笑非笑的古怪模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柳紫鸢的裙摆,心中不由警铃大作,在柳紫鸢将茶端到自己身前时,飞起一脚,将茶水踢飞......
此一举动,惊呆了在场的所以人,就连久经阵丈的王安世亦是吓得一掩口。
前一刻如莲花在水中绽放的茶叶,后一刻,如同破草叶子般持在了柳紫鸢的裙摆流袖之上,幸好不是沸热的茶水,手腕只是烫红一片,没有烫起泡。
兰芽忙上前,喊着兰香去隔壁刘秀才家要一些大酱来,这是民间治烫伤的土方子,兰芽吃不惯臭乎乎的大酱,于家不生大酱,只能上刘秀才家要一些救救急。
兰芽的撅着嘴嗔怪道:“卓萧然,紫鸢好心给你泡茶,你怎么踢翻了还烫伤了她手腕?”
卓萧然脸色淡然道:“我对香气过敏。”
兰芽一脸不忿的瞪着卓萧然,冷声冷气道:“富家公子哥果然不知道民间老百姓的疾苦,以后卓少爷还是不要光临寒舍的好。”
卓萧然微一皱眉,看着泫然欲滴的柳紫鸢,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吭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