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看!这才叫彩礼!”文三代被圆圆的彩礼震惊,连续几天都在秃子面前念叨,秃子装聋作哑不回答。
穷人乍富守不住,圆圆一下得到那多钱攥在手中,心情澎湃,打算好好享受一番。
年轻人的享受,无非是出去旅旅游,吃吃好吃的,玩儿下稀奇的,可圆圆比较特别,她不去做那些寻常的享受,而是去市里的美容院包了张卡,充了四、五万在里头。
国内的大部分美容院的卡就是骗人的玩意儿,用杂牌美容产品,卖出比名牌护肤品更高的价格,还给按摩做身体,美其名曰保健,实则全凭美容院服务员的一张嘴吹的天花乱坠,那些服务员能有个高中文凭都算美容队伍里面学历高的,却能把一大群手里有闲钱的女人哄的乖乖掏钱,靠的是嘴甜。
圆圆就是这样被哄去充值,美容院的小妹一通甜言蜜语,吹的效果既能美容还能养生,她就充了几大万,当然也有人比她充的更多,人家是身家上千万或者上亿,才来美容院作出这种消费,她目前的身家就矮头陀的爸爸给买的一套房,还有从矮头陀家要来的几万块钱,却超前消费花出了身家千万的范儿。
矮头陀家的经济,加上爷爷那辈赠予的财产,不动产的价值总共不到三百万,现金更是有限,因为他的妈妈是个输钱能手,大概是他妈太能赌能输,所以即使圆圆不美又懒又馋嘴碎无底洞似的花钱,他也能接受,起码圆圆输他的工资只输了十几万,不像他妈,输几十万钱了,几个字虽然一样,顺序变了,差别很大。
“你媳妇包那卡是干啥的?咋要那么多钱?”文三代身边都是二十几的年轻人,还没有花那么多钱去美容院做保健的,好奇跟矮头陀打听。
“我去试过一次,说是人的身体有毒素,洗了澡脱光了屁股给塞根儿管子,灌进去一杯咖啡洗肠,排出毒素,花钱买罪受呗!”矮头陀无奈道。
“那你叫她别乱花钱啊,又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这花钱速度太厉害了。”
“她在市里,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我还上班呢,真是奇了怪了,别人的媳妇花点儿钱吧,还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随便花多少钱,看起还是日龙。”矮头陀说着说着笑出来,他和圆圆经常互损,是一种相处模式。
眼看着雪下了几场,快过年了,文老幺打电话叫黄二去提腿子肉,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文老幺像众多中国男人一样歧视女性,一辈子没喊过黄二一声大嫂,不是家道中落的话,正眼儿也不会瞧黄二。
大概是黄四帮文大妹找了一个正式的国企工作,文老幺心怀感激,所以叫黄二去提腿子肉来过年。
黄二就去了,以为腿子肉就是一支羊腿什么的,去了菜市一看,文老幺正买了个小鹿来杀,腿子肉竟然是支鹿腿。
这吃的也太稀奇了,谁都没吃过,电视里面看过,红楼梦演的一集里面烤了块鹿肉来吃,王熙凤开了一句“一夜北风紧”,鹿肉助史湘云诗兴大发压了林黛玉一头,就这点印象了,哪能想到自己能吃上鹿肉。
文老幺吃喝玩乐,一向稀奇。
等待分鹿肉的过程中,文老幺和黄二拉了两句家常,讲到老迈的文一代年轻时,每顿饭都会凶巴巴的骂少年文二代和文老幺,本意想他们进步,实则骂的他们食不下咽,文老幺说:“爸爸总是这样看不惯,那样看不惯,使得我当时十分痛苦。”
“你哥还非常喜欢爸爸呢!”黄二也反感公公文一代,叔嫂二人观点一致,讲起文一代的坏话来很投契。
“文二代把爸爸那套全部学到了。”
简单的聊了几句,鹿肉分割好了,黄二一条腿子,黄四一条腿子,黄二提着肉回家打电话给文三代:“你三叔今天在菜市遇着一个农民,打了一只小鹿来卖,一千多买下来杀了,叫我去提个腿子肉回来。”
“啥肉?”
“鹿肉!”
“哇!哇!放着别动,我来看看。”
黄二加工不来野味,文四代才三岁,嚼不动,文二代只喜欢吃羊肉,对鹿肉不感兴趣,文三代就提到了店铺里。一条鹿腿是很大的,一半红烧,一半烧烤,请朋友来尝鲜,稀奇嘛,文三代是小商贩,笼络朋友有利于小店的生意兴隆。
过年前,文一代突然生病住院了,说是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说着话就倒在沙发上,赶紧送了县医院。
文三代去探望,看见八十多岁的爷爷躺在病床上,眼睛撑不开,喉咙里貌似有痰,呼吸时会发出杂音,她的初中同学正好是爷爷住院部所在科室的医生,她去打听病情,同学告诉她,文一代肺部感染不严重,其他身体机能还不错,有条件送去泸州的医院做个小手术能好。
潮湿小镇的流行是,除了感冒在本地医院瞧瞧,有经济条件的凡是遇上稍微大一点儿的病,都去泸州或者重庆的大医院,先进的医院不管是技术还是设备都更利于身体的恢复。
文一代的续弦太太守在病床一旁,在一众亲戚中间点眼的很,文三代听了同学的话,回来并没有转达,这一屋的亲人当中,恐怕没有几个是愿意送文一代去泸州的。
首先是长子文二代,她的父亲没有钱,没钱就没办法送爷爷去泸州动手术,况且文二代没有得到继承文一代的家的机会,一直和妻子在外自力更生,已经不算长子了。
文一代的一切都是给文老幺继承的,按理说,文老幺应该主动送文一代去泸州检查,延续寿命,他手里也有钱垫付。文一代的级别医药费国家给报销百分之百,文老幺垫付了之后全部能报销回来,不损失什么,可文老幺和文一代吵了许多年,早烦了,更不想和后妈住一屋,只要父亲去世,立马撵后妈,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文家大姐,每每调停父亲与幼弟的生活摩擦,也烦了,她有自己的生活,无法时刻围绕着父亲,况且,八十多了,算喜丧了吧。
文三代观察一圈作出判断,沉默不语,假装没听过同学的建议。
到了饭点,众人出去吃饭,文三代来医院的迟些,多守一会儿守吃饭时间,她坐在病床旁边木然的看着病床上的爷爷,爷爷的嘴巴喃呢着,人多时听不见,此刻清净了,听得见爷爷在细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闭着眼睛一句话反复问无数遍。
文三代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我要是有钱就好了,送爷爷去泸州!”只是一念而已,为了一个人开心,搞的大家都不开心,谁和谁不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