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阖洗完澡，便出浴，裹着浴巾，静坐在床上，床头灯昏黄却灼热。
何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点开文档那是他这些年打算重新开始而书写的小说。
然后，原本双目黯淡无光的何阖顷刻间炯炯有神起来。他退出文档，前往应用商店，下载自由谷论坛的移动端。待下载完毕，他迟疑了一下，方才点进去，想了好一会儿账号密码方才登录成功他盯着“暴政小丑”的个人页面，就这么盯了良久。
安观德说得对，鬼爷早已不复存在了。然而不仅仅是鬼爷，就连以前的何阖也不复存在了。
以前的何阖，是个大帅比，是“鬼侠你好1997”，不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他皆是万众瞩目、敬仰的存在。然而，纵使不会留下黑历史、善于利用哲理与文学并将两者巧妙结合，输出的玩意儿亦是迟早要遭到未来唾弃的，这无关年纪，却有关岁月。
现在的何阖，是个大肥仔，是比喷子还喷子的“暴政小丑”，身价一落千丈，甚至堕入深渊，不再是自带光环的存在。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天生的结巴了。但是，现在的他，历经挫折与磨难，饱受生活所“赐予”的苦痛，与心魔斗争了无数个夜晚，终是接受了自己的不足，坦然面对自己身为人所固有的缺陷，而不是逃避。
想到这里，何阖点开内容编辑，编辑了一条很短的内容，按下发送，熄灭荧屏，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关掉床灯，侧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一脸满足地沉沉睡去。
“不主动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
……
待何阖醒来，已是艳阳当空照了。
他睡眼惺忪地在床上坐起身，伸懒腰、打呵欠、揉睡眼、擦口水，一样不落。随后拾起掉落在床底下不知多久的手机，唤醒荧幕早上八点五十分。
睡了六个多小时，要不是被尿憋醒，估计能睡十个小时以上。何阖可劲儿挠搔着后脑勺，穿上拖鞋就往卫浴间走去。
不到十分钟，从卫浴间出来，洗漱完了，便坐在床上刷起手机。
睡前发出去的那则内容是“暴政小丑”所发表的第一则动态，截至何阖刷到的次数，转评量已突破三十万大关。
算上标点符号也就十四个字而已，居然收获了如此多的关注，甚至还登上了实时动态榜榜首？！
何阖大致浏览了一下评论，无非是清一色地问“你是何方神圣”的，或者就是对昨晚娱乐版块的“清剿”发表意见甚至就某个观点据理力争的，分成两大阵营：一是为暴政小丑昨晚怒怼键盘侠的表现拍手称快，另一是调侃甚至直接责骂暴政小丑不合规矩，敢情变成了另一性质的喷子给本就不太和谐的网络环境火上浇油，添了一次堵，而且是剧堵。
何阖对这些个评论基本上爱搭不理，或许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域，并没有给自身的精神世界带去多少负担。只是有那么一二刻，何阖竟恍惚起来……回过神后才发觉这是以前常有的感觉有一种急迫感，促使他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然而当想说的话如鲠在喉、想做的事呼之欲出之时，那种急迫感陡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趣味殆尽后的麻木不仁，想说说不出，想做做不成。
那是四年前被他遗弃了的感觉，如今又重回他身边，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何阖退出动态页面，回到个人页面，只见追随者数已突破五十万大关不愧是去年全球同时在线用户数突破三亿、累积注册用户数突破十亿的线上超级论坛啊，就睡个觉的功夫，粉丝数又翻了一番。
何阖退出个人页面，前往首页的广场一看好家伙！敢情实时热检榜前六名皆是与昨晚清理娱乐版块言论相关的话题，状元即榜首是“暴政小丑”，榜眼是“娱乐版块”，探花是“喷子型舆论显赫人”，进士是“木云青”，举人是“创造者”，而秀才则是“中性短发女生招你惹你了”。
难怪粉丝数蹭蹭往上涨，原来热度不减啊。
浮云……一切都是浮云。这才首个任务，练练手、试试水的而已，热度就爆成这样了，那往后大施拳脚岂不是排山倒海、天塌地陷？啧，今后恐怕得悠着点了。
何阖对这些感到无甚兴趣，毕竟四年前玩剩下的，再拾起来怕是也变了味儿。人性本恶，这会儿有多光鲜亮丽、仪表堂堂，就有多少人眼红着不惜化身狼狗也要把你身上那雍容华贵的外表给撕扯得破败不堪。
经过正统教育进入所谓的中等社会所遭遇到的人性之恶似乎还是小妖怪、小恶魔级别的，一个特效过去就over掉，顶多就是老板偶尔性地压榨、临时性地拖欠工资……再来就是大都市的物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仅此而已。其实反观那些财富阶级更低段位的劳动人民所涉入的环境，他们待在里面所面对的人性之恶有哪一头是低于克苏鲁级别的？！
尤其是工作面对互联网社交这块的，譬如近些年兴起的直播行业，再譬如舆论显赫人这个比任何一个职业所直面的人性之恶皆多上数十倍、数百倍的“高危职业”，你根本不清楚藏匿在一堆代码背后抑或显露在电脑荧幕面前的，究竟是人，还是戴着面具、从始至终把网上的人当猴耍的大猩猩，抑或只是……一头驴？！
卧槽！越想越恐怖！细思极恐的典型例子啊！何阖使劲儿地摇了两下头，迫使自己不要想下去，随后将手机揣进睡衣的口袋里，打算下楼买份早餐。
关上房门，何阖顺阶而下，经过二楼，见大门敞开，不免微微惊讶。
原本何阖认为这个点二楼应该不会开放，毕竟昨晚加班加到凌晨一点多，季赛仙还接他回来，这个点估摸着大家伙儿还没睡醒呢。
而且他昨晚回来的时候尚分析了一下安观德此前所说的作息，并没有规定什么时候上班、下班，譬如朝九晚五之类的，根本毫无头绪，于是何阖怀疑这家会社的作息时间仅规定一日二十四小时只需上满八小时就够，而没有规定具体的打卡时间。
想到这儿，一股香味儿从二楼弥漫过来，何阖一闻，便立马知道是芝士培根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