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丸递到柳凤梧面前,墨苍云笑得更加清淡:“来吧。”
“不!你敢!?”柳凤梧猛的后退了两步,“本宫是皇后,你敢伤害本宫一下试试?!”
北堂千琅突然站了起来,袍袖一拂,嗖的就出现在了柳凤梧面前,语声如刀:“她不敢,朕敢!何况有苍云罩着,普天之下还没有沧海王妃不敢做的事!”
墨苍云笑了笑:你捧我有什么用,反正我娘不肯原谅你。
说话间,北堂千琅已一把抓住柳凤梧的手,指甲从她的脉门上猛然划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很快滴到了那断魂裂魄丸上。然后他才猛的把柳凤梧甩了出去,仿佛碰她一下就会脏了自己的手。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直到这时柳凤梧才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啊!皇上你……”
那几滴鲜血刚刚接触到断魂裂魄丸就嗖的融入了进去,速度之快令人怀疑根本就是错觉。但是毫无疑问,这颗药丸的确就是柳凤梧拿给卫祖青的,所以,证据确凿。
墨雪舞唇角微挑,目光清冽:“怎么样?你去死吧。”wavv
柳凤梧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你……”
“不急,话总得一次性说个清楚,否则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墨苍云将墨雪舞拉到自己身边,手腕一翻,那颗药丸已经消失不见,“当年你诡计得逞,我娘被打入冷宫,你认为斩草必须除根,所以火烧冷宫,还放出话去,说是我娘因为自知罪孽深重纵火自焚……”
北堂千琅晃了晃,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恨意:“柳凤梧!你认不认罪?”
“我没有!”柳凤梧现在说这三个字已经完全成了一种本能,虽然她也知道多么没有说服力,可是本能却让她不可能痛痛快快承认,“不管是自焚还是有人纵火,与我何干?!你别想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身上!”
墨苍云笑了,笑得很冷,也很讽刺:“当年你火烧冷宫之时,生怕我娘死得不够彻底,还在火焰里下了一种剧毒!你知道如果派别人去做,难免会留下活口,如果杀人灭口,又会增添更多麻烦,就干脆易容改扮,亲自下毒放火!可是有一点,这种毒不用直接接触,就会透过肌肤进入体内。你提前服了解药,在现场停留的时间也很短,入侵体内的毒素有限,不会要了你的命,却依然会留下痕迹,一辈子都不消除。只要让大家看到这些痕迹,当年火烧冷宫的到底是不是你应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或许直到这一刻,柳凤梧才终于相信墨苍云真的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来跟她清算当年那笔账的!他根本就没想过放她一条生路!就算照北堂凌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做,结果也一定像她说的那样,只有置之死地了,但有“后生”!
“这种毒名叫跗骨,取的是附骨之蛆之意。”墨苍云接着开口,“如果侵入体内的毒素较少,会让你身体末端的骨头呈现出一种浅浅的蓝色。如果较多,身体深处的骨头也会变蓝,当然只是颜色改变,其他没有任何影响。柳凤梧,要不要我现在就剖开你的肉,把你的骨头展示给大家看?”
柳凤梧僵立在当地,许久之后到底还是咬了咬牙:“墨苍云,你够狠。我只是不懂,这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王牌,最后一张王牌才是我的杀手锏。”墨苍云笑了笑,“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的好事还不止这些。当初我娘是故意给了你一些暗示,让你开始怀疑她就是云羽蝶,接下来你就一定会有所行动。果然,你派了秘密豢养的死士假扮成你的样子混入随心园,意图行刺我娘。我们本来就在等着你采取行动,你当然不会成功别否认,我已经把你豢养死士的秘密基地告诉了皇上,现在那里已经被御林军包围,所有死士都已经在皇上的控制之中了。”
柳凤梧猛一张嘴,的确是想否认的,可是听到后面这几句话,她不由踉跄了一下:“墨苍云,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在我们天朝也能处处如鱼得水?!你这是越权你知道吗?!”
“越不越权我不在乎,也没兴趣。”墨苍云摇了摇头,目光清冷,“只不过我这个人有点土匪脾气,谁要是敢惹我,发作起来六亲不认啊,除了小舞,我永远都认。哦,你也别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娘我也认,不过对我娘,我可以任性,娘不会打我。别人欠了我的,我必须连本带利讨回来,否则我会睡不着觉。睡不着吧,我还有起床气。所以我要是睡不好,谁都别想睡好。”
墨雪舞抚了抚眉心:秀恩爱能分个时候吗?我已经很尽力保持低调了,你偏偏总喜欢把我推上风口浪尖,我很尴尬你知道吗?
墨苍云不在乎。他几句话说的其实很平常,血腥味也不是那么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柳凤梧浑身直打冷战!或许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从墨苍云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会在这一刻一败涂地,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还有一件事。”墨苍云完全秉承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则,并不因为她的一败涂地而收手,“自从你猜出我娘就是云羽蝶之后,你也顺便猜到了我的身份,认为我会对你们,尤其是对北堂凌锐造成很大的威胁,当然必须除之而后快。那次你和北堂玲珑密谋把我骗到飞来阁,还下了催情药,北堂玲珑以为你们是想帮她和我成就好事,其实你们早就决定牺牲她来除掉我!所以机关开启之后,你们故技重施,想像当年火烧冷宫一样火烧飞来阁!本来机关一启动我是必死无疑的,但你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飞来阁里有一处逃生机关,除了皇上和我娘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们的阴谋再次落空。为了除掉我,你连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说实话,我有点佩服你的不择手段,这一点上咱们是有点像的,只不过我没你那么龌龊。”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惊呼,难怪皇上突然说北堂玲珑做了错事,要将她贬为庶民逐出京,可是究竟做了什么错事又始终含糊其辞,原来竟然是这种下作不要脸的事?
可墨苍云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啊!如果墨苍云真的在催情药的作用下跟北堂凌珑有了夫妻之实,那不就是乱伦吗?!到时候天朝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当然,北堂凌珑不知道这一点。但即便不知道,她身为高贵的天朝公主,也不能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啊!
关键是这一切居然还是柳凤梧认可,并且帮其谋划的?这算不算有其母必有其女
朝堂之上一时安静了下来,静的令人不安,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幸好不多久,北堂千琅就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冷静,深吸一口气开口:“柳凤梧,你还要喊冤吗?”
柳凤梧像头牛一样急促地喘息着,先是充满怨毒地盯着墨苍云和墨雪舞,然后才回头看着北堂千琅:“你觉得当年的一切,全都怪我吗?!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这就是承认了?
北堂千琅冷笑:“不,朕当然有责任,朕当然有错!朕错就错在太糊涂、太愚蠢、太相信你这个狠毒的贱妇!朕的错比你更大,更不可饶恕!”
“不是!不是!”柳凤梧狠狠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你最大的错是只爱云羽蝶一个人,你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我在你眼里连狗屎不如!我不服!我不服!”
北堂千琅皱了皱眉:“你……”
“是你!是你亲口说要立我为后,我高兴啊!高兴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柳凤梧一边摇摇晃晃,一边狠狠地咬着牙,“可是云羽蝶那个贱人一来,你什么都忘了!你再也想不起我的存在,你甚至直接立她为后,不管她成过亲、生过孩子!你都不管她曾经给什么人生过什么种,就让她做天朝的皇后!她有那个资格吗?!天朝的皇后是我!只能是我!”
北堂千琅慢慢地点了点头:“朕只恨,为什么没有早一点看穿你的真面目!朕才是最该死的!不过幸好,一切都来得及!来人!将柳凤梧押入死牢,听候裁决!”
“不!”柳凤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急切地吼叫着,“皇上!事情都是我做的,跟凌锐无关!他是天朝地太子,他必须是太子!你不能把太子之位给别人!墨苍云做了这么多,说是给云羽蝶报仇,其实就是为了夺太子之位……”
“闭嘴!”北堂千琅砰地一拍桌子,怒容满面,“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卑鄙下流龌龊不要脸吗?!太子之位关乎国之未来,你以为是一件玩具,谁想要就给谁?!带走!”
“皇上!凌锐可以!他可以做太子!”已经被侍卫架起来往外拖,柳凤梧只能死命挣扎,“把朝龙帝国的未来交给他,你完全可以放心!你放心就是!千万不要让墨苍云做太子!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只想替云羽蝶报仇,他不会放过你的!”
北堂千琅大怒,凌空一掌就劈了过去:“朕让你闭嘴!啊!”
这一掌要是过去,柳凤梧立刻脑袋开花!别忘了,北堂千琅也是七阶高手!可墨苍云突然一挥手,一道掌风倏地疾射而至,竟将他那一掌完全消融了!
皱了皱眉,他有些不解:“苍云?你……”
墨苍云笑了笑,却不看他,只看着柳凤梧:“继续说。我的心思,试试你能不能猜到。”
“有什么难猜的?!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柳凤梧也是快疯了,瞪着北堂千琅继续尖叫,“皇上!你信我!这个人太可怕了!他要是成了太子,你就离驾崩不远了!他真正的目的是你的宝座!皇上!皇上!凌锐不会这样的!他才是你最亲的儿子!皇上,凌锐才会一心一意地待你,他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了解他!他对你才是真心好!墨苍云不是!他就是想给云羽蝶报仇,他要做皇帝!他做了皇帝,才是对你最成功的报复!皇上你仔细想一想,你要考虑清楚!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事实!”
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大气不敢出:柳凤梧这算不算破罐子破摔?反正什么都完了,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这些话未免也太难听了,都说墨苍云骄傲自负,受不得丝毫轻慢,他居然能忍住,没一掌把柳凤梧劈成碎片?这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是心虚?
墨苍云面带微笑地听着,然后摇了摇头:“这样的人都能成为皇后,当年你的眼是有多瞎。”
这个“你”指的是谁当然不用说,问题是他居然敢这样说话?!不愧是沧海王。
“骂得好,朕不知眼睛瞎,心也瞎!”北堂千琅点了点头,怒气里已经带着凛冽的杀意,当然着怒气不是针对墨苍云。可是看一眼墨苍云,他却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冷冷地摇了摇头:“朕不认为,有哪个皇帝会放心把太子之位交给你这样一个女人的儿子!除非朕能百分之百地肯定,你的儿子绝对不会像你一样!”
柳凤梧一呆,瞬间更加绝望恼恨怨毒:“你敢废了凌锐?!你敢?!你真的敢?!你要是敢废他,我……我……”
北堂千琅反而微笑:“你怎样?”
柳凤梧那个恨啊,因为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啊!她能怎样?就算北堂千琅废了北堂凌锐,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当年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儿子捧上皇位,结果呢?
“凌锐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北堂千琅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平静,“如果不是你,就连凌珑都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柳凤梧,你才是最该死的!你是个罪人!来人!带下去!”
柳凤梧软软地瘫了下去,已经没有力气尖叫,却仍然下意识地摇头:“不……”
侍卫不由分说,上前拖着她就走。可她突然开口,声音居然不再那么歇斯底里:“墨苍云!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墨苍云很大方:“你问,答不答在我。但你若说了我不爱听的,后果自负。”
“无所谓爱听不爱听。”柳凤梧的目光有些阴沉,“我只是想问,你最后一张王牌,是不是墨雪舞?”
墨苍云微微怔了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一点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柳凤梧居然笑了笑:“不否认就是承认。没错,这一点对我没有意义,不过……应该有很多人感兴趣。”
北堂千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挥手:“带下去!”
眼看着她被侍卫拖了下去,北堂凌锐突然越众而出,扑通跪倒:“父皇,儿臣有罪!请父皇容许儿臣跟在母后身侧伺候!”
他居然自请进入死牢?当日之事与他无关,就算做不成太子了,也只是因为被柳凤梧连累,完全不需要被押入死牢的。
所以北堂千琅立刻摇头,语气也稍稍缓和:“无须如此,柳凤梧做的事与你无关……”
“儿臣身为人子,自然难逃干系。”北堂凌锐却摇头,态度很坚决,“母后总说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儿臣,当年做下那些错事,也是为了儿臣,怎能说与儿臣无关?既然如此,儿臣必须与母后同受苦楚!还有,这太子之位必须给云皇兄……”
墨苍云挑唇,眸子清冷:“你要把太子之位让给我?”
“不是。”北堂凌锐居然摇头,甚至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云皇兄你一向自负当然,你有自负的资本,一向受不得丝毫轻慢。但请注意,这不是让,是还。是母后从你手里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抢走了,如今还给你,天经地义。”
这话说的委实高明,既不会让墨苍云觉得膈应,也能彰显出他的气度。何况这的确是事实,作为嫡长子,如果不是柳凤梧的陷害,墨苍云绝对是朝龙帝国如假包换的太子。
所以墨苍云笑了笑,眸中的尖锐稍稍隐没:“你不错的。只可惜,你是柳凤梧的儿子哦,我的意思,你应该懂。”
不是说他因为是柳凤梧的儿子而被牵连,而是说如果他不是柳凤梧的儿子,能遇到一个向云羽蝶那样的母亲好好教导他,那么他或许就能像墨苍云一样,不求称王称霸,至少洁身自好走正道!
北堂凌锐唇角微挑:“是,我懂。可惜,出身不能选择。否则我宁愿我母亲只是个农家女,宁愿不要生在帝王之家。”
墨雪舞愣了一下,不由很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他居然能悟出“愿生生世世莫再生于帝王之家”的无奈?
北堂凌锐也不再跟他们多说,又转头对着北堂千琅:“请父皇恩准!儿臣要在母后跟前伺候。或许……也伺候不了几天了。”
柳凤梧罪孽深重,八成是个死。
这句话让北堂千琅微微有些动容,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也罢,朕就成全你这番孝心。等……柳凤梧得到应得的惩罚之后,你再回来。”
北堂凌锐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起身追着柳凤梧而去。